第139章 病秧子(19)(1 / 2)

陳幺真的毛骨悚然,他覺得自己癱在王妄懷裡,就像是一頭被養肥到過年就要宰掉的豬,他嚇得亂爬:“救命,救命。”

他把王妄當兒子,王妄卻覬覦他這幅破破爛爛、喘氣都困難的身體。

係統怕陳幺一激動再厥過去了:“淡定。”

陳幺簡直是痛哭流涕:“我還是個孩子啊!”

係統:“他不是說養你到十八?”

陳幺一震:“這是十八不十八的事嗎?我可是他的老父親!”

係統:“癱瘓到床,被兒子不離不棄照顧七八年的老父親?”

陳幺:“……”雖然,但是,“他還是個孩子啊!”

係統聲音平穩:“孩子也遲早要長大的嘛。”

陳幺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我不要。”

王妄剛把陳幺放浴桶裡,他握著陳幺軟趴趴跟肌無力似的胳膊放在浴桶邊緣,見他又一副要死的樣子:“怎麼了?”

陳幺才沾水就感覺到了溫暖,灌鉛似的四肢都輕鬆了起來,他寧死不屈的臉都變得溫暾起來了,他透過嫋嫋的水霧看王妄。

陳五幺綁來王妄就是為了陰陽調和,這點他們都心知肚明,王妄說起來沒有一點的顧忌:“我能活到十八嗎?”

他身體越發不好了,連情緒大一點就會一躺半個月,能不能活到十八還真是個未知數……所以他掙紮個什麼勁啊。

躺平,開擺。

相師隻是一統稱,細分下去還有很多類彆,王妄的大師兄能掐會算、王妄的三師兄最擅長符籙和陣法……王妄學得單純的殺道。

他知道陳幺的身體不好,但在他大師兄來之前,他不知道陳幺已經要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不能又怎麼樣。”他知道陳幺不是懦弱膽怯的人,“不能你就認命了?”

陳幺扒拉著浴桶邊緣,眼神都開始變得縹緲起來了,他顯然是不認命的,哪怕他生來就是為了受苦。

得不到什麼就越渴望什麼。

他想要一副強健的身體,他還想去一下書裡描繪的山川大河,對他這樣胸懷天下、意指山河的人,隻能囚禁在一隅之地真的很痛苦。

王妄撩起水潑了下陳幺的臉,陳幺的思緒被打斷,有些不悅地看向王妄,王妄可不覺得他又做了什麼無聊的事,他覺得很好玩:“要泡一刻鐘呢。”

他善解人意道,“放心,有我陪著你,不會讓你覺得沒意思的。”

陳幺發誓,在這一刻他寧願把頭鑽在浴桶裡吹泡泡,也不想再看到王妄這張臉:“你要怕我無聊,就去給我拿本書。”

王妄才不去,他不僅不去,他還要抨擊陳幺:“書呆子。”他戳陳幺的臉,“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性子很無趣。”

陳幺:“……”

他扭頭,但是沒躲過,王妄的手指就跟帶了自動瞄準儀一樣,精準地鎖定了他臉頰上的一塊軟肉,他脾氣其實一直挺好的,這下卻又有些惱了,“王妄。”

王妄也趴在浴桶邊上,他和陳幺幾乎對著腦袋:“叫你夫君乾嘛?”他眼皮往下了點,“是手撐不住了累?”

陳幺的體質是很渣,但還不至於趴一會兒就受不了了:“你彆煩我。”

王妄可不覺得自己煩,他振振有詞:“什麼叫煩你,我這是在和你玩。”他還納悶呢,“和我說說話,不比你看書有意思?”

陳幺冷下臉:“你真不要臉。”

你一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天天氣他的家夥怎麼好意思說跟你玩比看書有意思。

王妄不但沒反駁,還欣然應下:“我是很不要臉。”

陳幺:“……”

你要不還是找麵牆撞死好了。

王妄掐著點:

“差不多了,我抱你出去?”

陳幺也不指望自己能爬出去,他搭著王妄的肩往裡走的時候才出聲:“你真要關著我?”

王妄糾正陳幺:“不是關著你,等你身體好了,你要去哪都行。”

陳幺披上外衣,頭發還是散著的,他的臉在光線並不是很亮的地方還是很白,他就坐在床邊,消瘦的身軀,漂亮得驚人的臉,像隻小貓一樣蜷著身體:“我的情況有那麼糟嗎?”

王妄覺得陳幺太聰明是有一點不太好的,他什麼都瞞不住他,多說多錯,少說少錯:“是不是累了?”

他聲音帶著一種特殊的韻味,“累就睡吧。”

陳幺其實不是很困,但在王妄說完後就有點睜不開眼睛了,他還打了個哈欠:“王……”

王妄輕輕撫摸了下陳幺的臉:“睡吧。”

寢殿裡安靜了。

王妄袖子裡有張催眠符,他三師兄給他的,彆說,還挺好用的,他是九陽之體,在燒著地龍的寢殿裡太熱了。

他出去透氣,可他還沒待一會,身後就來了人:“師兄。”

是王妄的大師兄王陸,他走路就沒聲:“師弟啊。”可能是因為連拉帶扯地養大了好幾個師弟的原因,他一張嘴就一股子老媽子味,“你真打算留在大臨了啊。”

王妄沒什麼打算:“他在哪我就在哪。”

王陸這次下山可是有任務的:“師父找你有事,你不打算回去一趟?”

王妄有點累了,他席地而坐,托著下巴眺望皇城:“我走不開,麻煩師兄告訴師父他老人家,有事就親自找我說。”

王陸拍了下王妄的腦袋:“不孝子弟。”他也坐下,“我沒跟你鬨,師父他老人家找你真有事。”

他們下山就是來找王妄來了,按理說一找到王妄就該回去的,但他這小師弟非擰巴著要找小皇帝。

王妄雖然是被啟天子撿回無量山的,但是被師兄們拉扯大的,跟啟天子的感情並不深厚:“找我有事?”

王陸在懷裡掏了好半天才掏出一張紙條,他遞給王妄:“師父他老人家給你帶的信。”

王妄瞅著那張皺巴巴的紙條,半晌才接過,他展開一看,紙上就寫個四個大字:除妖衛道。

王陸也好奇,他探腦袋:“哎?”

他笑,“師弟,除妖衛道哦。師父他老人家真是對你寄予厚望呢。”

王妄:“……”

他把紙條又扔給王陸,“我沒空。”他媳婦都要死了,他不惦記他媳婦,惦記什麼除妖衛道?

王陸手忙腳亂地去接:“這可是師父的真跡。”

王妄假裝沒聽到,他看著昏沉沉的天,心情比京城上的鉛雲還沉重:“師兄,他真的沒救了?”

王陸知道王妄說的他是誰:“到底是誰給他續的命?”他說話囉裡囉唆的,但還是難掩震撼,“看他的命格,他就不該出生,但他就是出生了,還是帝王命。”

他一直認為欽天監就是狗屎,不然大臨也不會有這麼多妖作亂,“我跟欽天監的二師傅見過麵了,說實話,他相師的手段一般……難道是大師傅?師弟,你在朝璽這麼久了,見過幾次大師傅?他是個怎樣的人?”

王妄沒興趣回答王陸這些廢話:“他都死了。”他指著天,“殉天了。”

王陸肅然起敬:“吾輩楷模。”

王妄不喜歡大師傅,但也沒詆毀他:“師兄。”他又問了一遍,“他真的沒救了?”

王陸知道他與陳幺感情深厚,或者說王妄單方麵對陳幺感情深厚:“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他語重心長道,“小妄,天是有數的,逆天,就要付代價、我們接受不了的代價。”

王妄一直以為等

來他的師兄就好了,再不濟等來他的師父就好了:“師父呢?師父肯定有辦法的吧。”

王陸搭著王妄的肩膀:“小妄,師父年紀大了,就不要讓他老人家再操心了。”

王妄這時候挺茫然的:“師兄,你不是說師父無所不能?”

“我說你就信啊。”王陸訕笑,“師弟……那個。”他也見不得王妄這麼一副消沉的樣子,“我懷疑、懷疑師父他要坐化了。”

他師父可是陸地神仙,王妄不信:“你瞎咒什麼?不怕師父揍你?”

王陸可不是胡說的,他臨下山前見了啟天子一麵,啟天子坐在蒲團上,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就隻有嘴在動:“我給師父帶他最愛的燒雞他都沒吃了。”

他語氣中雖有感傷,但相師這一道,學的越深就越順應天意,“人壽終有數。”他師父活得夠久了,他雖然悲傷,但不會太悲痛,“你還是回去一趟吧。”

王妄在猶豫,陳幺在這邊,他師父在那邊:“師父有一定讓我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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