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電了,也停水了,好像這一刻終於有人繃不住了,就在陳幺這小區,也不知道是哪一棟、哪一層:“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的老天爺!”
“——操啊。”
臥槽。
陳幺也要臥槽了,現在可是夜裡。
喪屍畏光、趨聲。
喪屍是不叫的、一般不是叫的,但它們跑可是有聲音的,海市第一人民醫院是最先淪陷的地方,那個點,就從那個人,喪屍像波浪般擴散開來,城市淪陷了。
奔跑的聲音,爭先恐後奔跑的聲音,密密麻麻的驚得人頭皮發涼。
可能叫的人發現這點後閉嘴了,也可能是被人武力製止了,反正他是不叫了,但喪屍已經被他引來了。
就陳幺這棟樓,3層或者是4層,喪屍爬上樓發現了有人在,在瘋狂砸門。
呼啦、呼啦,拽得防盜門吱哇亂響。
這時候的喪屍比不上特種兵,但也是堪比成人了,當然,要是不幸的碰上了變異種,那就等死吧。
陳幺聽得心裡有點慌,還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在樓道裡聽到了腳步聲,一腳深一腳淺,砰、似乎是跌倒了,但很快,又是一深一淺的腳步聲。
停了。
消失了。
陳幺正要喘氣。
777友情提示:“是喪屍哦。”
它還笑,“彆開門,它趴著門看呢,你這屋裡人有點多,人味有點重,對它來說,噴香。”
陳幺:“……”
他真的會感慨,“你這該死的幽默感。”
幽默感是誇它,該死的幽默感就不是誇了,777撇嘴:“害怕了?”它出餿主意,“就陽台上的那倆,你隨便扔下去一個,應該能吸引走好多喪屍了。”
陳幺假笑:“你真天才。”
很快,“聲音就能吸引它們嗎?”
那隨便扔點東西不就行了。
777覺得陳幺可真天真:“怎麼可能,隻有聲音的話,它們去看看,又該回來了。”通俗易懂一點來說,“你拎著肉碰到一條狗,你假裝扔出去一塊石頭,狗會去追,但它發現是石頭肯定會回來繼續追你啊。”
刺啦。
任何人聽到指甲抓黑板的聲音大概都會生理性不適,想起雞皮疙瘩。
喪屍用爪子撓鐵門差不多也是這個聲吧,刺、吱哇——歘,活像是有人在薅你的頭皮。
陳幺又把他的狗窩朝槐玉瀾拉了拉:“它在撓我的門?”
“懂了嗎?”777就很幽默,“你們人類打開鐵罐頭的時候,午餐肉大概也是這個感覺。”
謝謝,雖然不想懂,但真的挺有代入感的。
陳幺抱著自己的膝蓋忍了忍,又忍了忍,“它什麼時候走?”
“這誰知道。”777還是想了下,“要是樓上有人下來的話,是能把它引走的。不然就算是有聲音,它跑開了,又很快會回來的。”
“它都聞見味了。”
“就像狗去廁所聞見了——”
“停,打住。”
陳幺懂了,真的懂了,“你閉嘴吧。”
他真被這聲音搞得有點難受,“算了,你還是跟我聊天吧。”
777觀察著外麵的喪屍:“女性,27歲,它還做美甲了……哦,聽到聲了嗎?”
啪嗒。
挺清脆的一聲。
聲音不大,平常可能聽不到,但陳幺現在精神高度緊繃:“那是?”
777:“它把美甲撓掉了,等下,指甲蓋也掉了。”
“……”
就特麼肉疼。
陳幺也不知道為什麼,有瞬間門他竟然有點感同身受,他再也受不了了。
蹬開狗窩,他翻身鑽進了槐玉瀾懷裡,槐玉瀾還在高燒,渾身滾燙,他不怕熱都覺得有點熱。
但這畢竟是活人的體溫。
就這麼又湊合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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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喪屍撓門的聲音終於消失了,但又有了人砸門的聲音,哐當、哐當:“有人嗎?我是A區6樓的住戶,喪屍爆發了,停水了,也停電了,我們不能再這樣躲下去了。我們要奮起自救,你願意和我們一起清繳喪屍嗎?”
“有人嗎?”
“喂喂,有人嗎?”
“喂喂喂!”
急促的拍門聲逐漸凶殘,“我知道有人在,沒人能坐享其成……”
門沒開,但裡麵響起了電鋸聲。
門外的一群人呼啦一聲退開,臉色都相當的難看,還是個戴眼鏡的女人推了下眼鏡:“都是鄰居,沒必要。”
她撕下來一張便箋紙貼門口,標注上危險倆字,“打擾了。”
人其實很有組織,也很有團隊精神。從喪屍大規模爆發到現在、到現在算是第四天,以鄰居、親戚和朋友組成的小隊在前期是最活躍的。
樓道。
約莫二十人的隊伍。
“都是沒種的,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躲!”
“遲早一個死字。”
“昨晚你們看見那鬼玩意了沒有,就喪屍……瞳孔都變色了。”
“我家門口就有,撓了半夜的門,我最後終於受不了了。”說話的是個中年人,有些憔悴,“我把女兒養的狗扔了下去。”
“扔彆的東西沒用……隻能扔狗。”
“怪不得你閨女哭呢。”
就有人附和了一聲,剩下的人都有點異樣……譴責,狗在養寵的很多人眼裡,是家人。
還是戴眼鏡的女人出聲了:“扔就扔了。人都活不下去了,老李,沒事。”
被人譴責,老李沒什麼感覺,但現在真的繃不住了:“我也不想啊,我也沒辦法,那狗就一直叫、聞見就氣兒就叫,把它的嘴綁住它還嗷嗚。我知道它是想保護我們,可是、可是。”
“撓門的越來越多。”
老李說不下了,抱頭哭。
戴眼鏡的女的推了下眼鏡:“走吧,找車,找油,我們得走,這裡待不下去的。”
……
陳幺就聽到這,他有幾天沒見活人了,能說話、能跑能跳得活人。
他跑到陽台,白天還算是安全,好多人也願意和他們一塊下去。
小區沒一會就聚了一百多人。
陳幺蹲陽台觀察:“人還挺團結……”
打起來了。
倆男的扭到一塊打起來了。
剛組織好的隊伍,沒一會全亂了。
人一多,味一大,聲音一大,陰暗處響起了喪屍的吼聲,鬼鬼祟祟、隱隱暗暗。
人心更散了,一哄而散。
陳幺沒再看了:“還是得磨合一下吧。”
“那肯定啊,隊伍不要超過二十人,一超就容易亂。”777還沒看夠,它咂嘴,“那戴眼鏡的女的還行,隻可惜不是個男的。她要是個兩米高的壯漢,也能管個四五十人的小隊伍,順利點,能把你們小區清理乾淨。”
其實跟男女沒關係,隻不過末世就是武力當家,女性在體能這方麵天生就吃虧。
陳幺趴了會,忽然感到了尿意,他夾腿:“不是吧。”
777不覺得用貓砂上廁所羞恥,但它還是勸了下:“你最好少喝水,省著點,你們人類比起小貓貓量大得多,廢貓砂,用完了可真的……其實你可以直接在陽台上。”
“嘻嘻,就飛流直下三千尺。”
但凡是個人……陳幺記得小區邊有公廁,就黃海天開寵物店那地兒,雖然最好不出去,但這是白天:“我出去一趟吧。”
也不是隻為了上廁所,“找點吃的也是好的。”
777勸了下,沒攔住。
陳幺扛著電鋸下樓,他一開始還有點擔心自己的安全:“他們怎麼看見我就跑?”
777沉默了下:“你猜。”
沒什麼好猜的,陳幺又找了cos用的黑雨衣和黑膠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大白天扛著電鋸,又整一身黑還是挺嚇人的。
下樓步行到小區門口也就五六分鐘,陳幺頓時就有種無敵就是寂寞的寂寥。
公廁路過老黃的寵物店……應該是今早,寵物店被人砸了門,狗糧貓糧都被搶了。
貓貓狗狗們在籠子裡狂躁亂叫。
——昨晚停水停電還真是刺激到不少人。
活在這裡,真的能看到人的道德是怎麼一步步淪喪的。
陳幺猶豫了,還是有點擔心老黃,進門,就貨倉裡,老黃還活著,但腦袋破了,他躺著呻.吟……看到陳幺的時候,他真的以為看到鬼了。
看到人嚇得快翻白眼了,陳幺把雨衣帽子摘下,露出了一點銀白的頭發:“還活著?”
也不知道怎麼,老黃眼淚都下來了,他活了大半輩子了,頭一次大白天遭到哄搶:“他們……我。”他流淚,他就命苦,中年喪妻,老年喪女。
但他還是勤勞又樸實,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還開著這麼一家店,養著這些貓狗,“我。”
陳幺也沒說什麼,給老黃包紮了下傷口,又找了個狗窩給他躺下。
……
等把老黃和他的貓狗們都送到家,都下午了兩三點了。
陳幺出門的時候沒注意,開門才看到那張寫著危險的便簽,他皺眉,直接撕了下來。
他不想讓人知道這裡有人。
槐玉瀾醒了。
他等陳幺等了三四個小時了,他都想出去找陳幺了,可他弄不斷這鏈子。
小夫妻聽了好久的鏈子的哐當聲,又感覺著注視著他們的視線逐漸瘋狂,嚇得都快尿了。
有動靜了。
槐玉瀾聞聲望去,聲音溫和:“你去哪了?”
雨披上有點血,陳幺把它抖了抖下,正要掛門後:“嗯?”
雖然沒說,但他眼裡有點驚喜,“你醒了?”
槐玉瀾嗯了聲,又道:“你去哪了?”
陳幺也不知道槐玉瀾什麼時候把止咬器解下來了,那張臉相當的英俊深邃,他眉目修長,鬢角有些潮濕,眼尾還是潮紅的。
溫和,仁雅:“陳幺,你去哪了?”
“——可以把我解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