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時光(09)(1 / 2)

小毛子膘肥體壯,初三就夠到了一八零,一頭金發,眼睛像是融化的金水,深邃又迷人。他還加入了學校的橄欖球隊,舉手投足宛若人間阿波羅。

他一年換了三任女友,眼見又跟第四任勾搭上了。

實驗室有嚴格的著裝要求。

伊萬跟實驗室的助教打得火熱,扣的嚴實的白大褂都擋不住他那浪蕩的心,衣領上噴的白蘭地玫瑰騷氣十足:“隨。”

季隨在觀察培養皿,修長的手指握著筆,在筆記上寫寫停停:“有事?”

iss的自由的氛圍濃厚,青春期又是躁動的時候,在校園裡成雙入對的不要太多,伊萬拉出凳子岔腿坐下,張嘴就來:“我有個堂姐。”

他存著拉媒心思的,往後仰著找季隨,視線像是風一樣刮過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倏然炸了起來——那雙眼睛實在沒什麼情緒。

實驗室安置著許多培養皿,象牙白的溫控係統的塗層給人的體感偏低,層層疊疊的架子貼著細致的標簽,在道道被卷長的陰影裡,季隨聞聲慢條斯理地抬頭,深眼窩裡的單片鏡片反著光,白大褂暈著銀調的冷,他說:“什麼?”

放鬆了下因長時間保持同一動作有些僵直的肩頸,他埋下頭,筆尖摩擦紙麵,再次發出沙沙聲響,“如果是我理解的那樣。”

“我沒有戀愛結婚的打算。”

青少年看待問題還比較單一和極端,兩極分化得很嚴重,戀愛的為了愛情要死要活,沒談得甚至想這輩子都不會結婚。

伊萬能平和地看待兩種觀點,他有著遠超同人的閱曆,也就覺得他們都挺幼稚的。

唯獨季隨,他總覺得季隨是有點變態的,季隨比教堂的苦修士還嚴謹自律,甚至苛刻:“你孤獨終老也是應當的。”

季隨沒回,他都沒再看伊萬一眼。

他的耐心總是極有限的。

伊萬見他趕進度也是見怪不怪:“又要過年了嗎?”

季隨重視他們的傳統習俗。

過了幾分鐘,季隨記錄完所有數據,把鏡片摘下來放到實驗台上:“快了。”他記得,“今天是小年。”

伊萬分不清大年小年,他都不記得自己國家的節日,連自己的生日都沒怎麼過過……等等,季隨一走,不就剩下他去找老教授報告了嗎?

三年被磋磨的恐懼已經印刻在他的骨髓裡,他慘嚎了一聲:“不要,隨。”

季隨的手機振了下,他走遠了幾步:“媽。”

季霞喝了點酒,有點暈:“小隨?”

季隨聽了出來,但沒有多問:“嗯。”

季霞揉了下太陽穴:“你是不是要放假了?”今天和姐妹們聚會一高興多喝了點,答應和她們一去巴黎,“媽要和你幾個姨姨去巴黎。”

酒勁實在上頭,緩了緩,“你過年還回來嗎?”

季隨還未作答,手機那頭又湊上幾個人。

“小隨,是小隨嗎?”

“你還在iss嗎?”

“你媽媽說你申了常青藤?”

“聽說你年年回來,可我打聽過,你們過年不是不放假嗎?”

話筒似乎晃了下,對麵又吵吵鬨鬨了起來。

“哎,餘芒!”

“餘芒?”

“要不要一起去巴黎?”

“明早就走!”

陳餘芒跟季霞不對付而已,不想進季霞家,但還是被拉了進去:“不去。”

“去嘛。”

“不去!”

“去嘛去嘛。”

這群瘋女人真喝多了。

“不去了,公司團建。”

“我帶我兒子去三亞過冬。”

又是一陣喧鬨聲,季霞終於把手機搶了過來,平常看著都知書達理的,其實是一群人來瘋:“小隨?”

對麵沒應。

沒信號嗎?

她摁亮手機屏幕,眯著眼找信號,喝多了眼睛就有點花,沒等她看清到底有沒有信號。

“媽。”

季隨知道季霞在玩,也不多做打擾,“我過年不回去了。”他聲音亦如往常般平穩,“注意安全,玩得開心。”

……

iss對標國際,是沒有年假的。

老教授也是華人,他都給季隨批好假條了,他很喜歡季隨這樣不忘本的學生,隻是季隨似乎有點忙,沒找他請假。

也是,畢業季也是升學季,iss的畢業生都忙著趕論文。

跳了高中不等於他們走了捷徑,相反,小小年紀就要進去大學跟成人競爭,他們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汗水,世界級名校肯定不是好進的——

陳幺初二那年,偶然間聽人提起季隨進了常青藤,羨慕是羨慕,佩服是佩服,少年也總是有展望的,但一想季隨從小學就雷打不動的五點半就起。

算了,還是躺著吧。

遊戲多香。

太牛的人總是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季隨出國也偶有回來,陳餘芒總是叫陳幺去找季隨玩,陳幺也總是會應。

可到底一次也沒找過。

不提認不認識,熟不熟,用腳想想也聊不到一起啊,到時候人說城門樓子,他說胯骨軸子……他多少還是要點臉的好吧。

陳幺的初中是沒什麼波瀾的,就是一直有點慫抓他進辦公室的張老師,他老是覺得張老師在關注他,到了畢業,收拾完自己的東西,把最後一張試卷折成紙飛機從指尖放飛。

他又看到了張老師高深莫測的臉:“老師?”

直到現在,他還挺無辜,“您乾嘛老盯我?”

也不是一直盯,就是有點惋惜,陳幺的成績雖然一直名列前茅,但他對學習並不怎麼上心,張老師覺得陳幺能有更好的前途。

知道學的孩子勤奮刻苦想著學習改變命運,不知道學的孩子每天沒心沒肺地嘻嘻哈哈:“看你什麼時候開竅。”

張老師年紀輕輕比學校的教導主任還教條,都畢業了,還是老熟人了,陳幺趴在欄杆上,他長得好,藍白校服襯他愈發俊秀。

額發蓬鬆,眼睫漆黑,少年懶洋洋的:“開什麼竅?”

他其實知道張老師說的什麼,張老師雖然不是他的帶班老師,但還是總督促他學習,叫他不要浪費時間。他故意曲解了下老師的意思,扭頭,一本正經,“老師,我真沒談。”

張老師還年輕,要是陳幺的班主任肯定臉不紅心不跳地帶過去了,年輕就是會尷尬:“之前是我誤會了。”

雖然不好意思,但還是道,“抱歉。”

陳幺沒應,他在眯眼曬太陽,半邊臉被渡了金邊。

張老師讀書的時候,像陳幺這樣的男生,談的很多。被表白的次數多了,就是不想也會想了,但陳幺就一直沒談。

他初一的時候雖然被說服了,但還是不服。

這麼好看的男生很難不談。

“老師。”

陳幺直起了身,神采都飛揚了起來,“你看。”

張老師之前看到陳幺放紙飛機了,本來想批評陳幺亂扔垃圾,但轉念一想這孩子都畢業了,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他順著陳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紙飛機越過花壇,徐徐飛翔,終於飛到了操場的儘頭,陳幺也跟著舒了一口氣:“我最遠丟到操場邊的樹上。”

“我還以為要留下遺憾了呢。”

“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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