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 胡善圍腦子一片空白, 馬車傾覆的瞬間,江全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蜷縮身體,用胸部保護著她的腦袋。
江全和紀綱左右夾著胡善圍,因而她受傷最輕,隻是震得她耳鳴,好像有一萬隻夏蟬對著她的耳朵瘋狂鳴叫。
胡善圍看著身邊已經撞暈的紀綱, 還有意識模糊的江全, 這群刺客是誰?為什麼要殺我們?現在怎麼辦?
紀綱腰間有一把短小的匕/首,胡善圍本能的將匕/首抽出來, 藏進自己懷裡。
哐當!
有人踢開了已經掉落一半的車門。
馬車車廂狹窄, 隻能進來一個人。那人提著刀進來的, 背後還有一張弓/弩和箭壺。
胡善圍自知自己力量弱小,對付不了這個健壯男人,她微微閉上眼睛,先裝暈。
透過眼皮下麵細小的縫隙,胡善圍看見那人半蹲, 試了試紀綱的鼻息, 還拉開他的眼皮看瞳孔,對外麵的人說道:“侍衛昏迷,還沒死。”
外麵的人問:“那個女人呢?”
那人試探江全的鼻息, “沒死, 隻是撞暈了。”
外麵的人說道:“殺了她。”
那人問:“剩下兩個人呢?”
外麵的人不耐煩的說道:“你還墨跡什麼?我們都殺了錦衣衛的人, 當然一個活口都不能留!統統殺死——另外,把那個女人的頭砍下來,乘著新鮮拿去找雇主換另一半賞金。”
裝暈的胡善圍心想:為什麼要殺江全?還要非要砍她的腦袋?雇主是誰?
江全在座位底下最裡麵,身體抵著板壁,像一個柔軟的殼子,保護著胡善圍,而那人的目標是江全,嫌棄善圍礙事,將她先拖出來,扔到一邊,再附身下去拖江全。
江全被拖出來了,此時她漸漸恢複了意識,但麵對那人的屠刀,她此時手腳被衝撞得麻痹,毫無反抗之力,從眼睛流出兩行血淚。
此時江全在那人眼裡,完全就是一箱黃金,尤其是她的腦袋。
那人說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將來做鬼,去找那個雇我們的人便是。”
說完,那人舉起了刀,朝江全脖子上砍去!
江全絕望的閉上眼睛,可是刀鋒並沒有落下,她感覺臉上有幾滴溫熱的液體,睜開眼睛,看見那人的脖子正在往外噴血,胡善圍站在那人身後,右手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匕/首還沾著血。
哐當,長刀落地。那人試圖用雙手堵住呲呲噴血的脖子。
外麵放風的人聽到動靜,忙衝過來。
胡善圍取下那人背後的弩/弓,按動機括,對著門外胡亂放箭,一張弩隻有裝著五支箭,幾乎一瞬間連射放空了。
這也是當百戶的未婚夫教她的,當初隻是用來帶她去踏青打獵,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胡善圍聽見外頭有慘叫,覺得應是射中了,於是繼續往匣子裡裝填箭矢,可是她太緊張了,雙手顫抖,怎麼也裝填不上。
這時,外頭響起了馬蹄聲和兵刃相交的聲音。江全回過神來,將胡善圍推到車廂裡麵,“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他們要殺的是我,我出去引開他們。”
胡善圍:“你——”
江全捂住她的嘴,將自己的手帕塞進她的懷裡,“我若死了,你把帕子給胡貴妃,她以後不會再為難你了。”
說完,江全衝了出去,外頭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兩撥人正在撕打,九個錦衣衛都被射落倒地,生死不知。
沐春不知何處出現在這裡,和五個健壯的家丁模樣的人與歹徒搏殺。
正是沐春和徐家的車夫和保鏢。
且說沐春以為紀綱“偷”胡善圍出宮,坐上了徐增壽的馬車,遠遠的跟蹤紀綱,後來看見胡善圍和江全在一起,兩人出入一家家書坊,買回一本本書籍,方知不是紀綱的詭計,隻是出宮辦事而已。
女官出宮,是有錦衣衛保護的。
馬車裡,被假借條欺騙的徐增壽趕沐春下車, “你去雇一輛車,我還要去看戲呢。”
沐春說道:“彆急,等那輛馬車在一家書坊前停下,我就下車。”
沐春打算改乘胡善圍和江全的車,找機會探一探善圍姐姐的口風,看她對未婚夫的態度如何,能否接受殘酷的現實……三年了,善圍姐姐可能對往事已經看淡了吧,越不在乎,傷害越小。
徐增壽無奈,隻得再送一程。
這一送,就送出了好幾條人命。剛剛到了巷子口,趕車的馬夫就看見前方大樹上下起了“箭雨”,襲擊錦衣衛的車馬。
車馬傾覆,倒地時的震動連車內的沐春和徐增壽都感受到了,沐春從車窗處探頭,看到一個個歹徒從樹上跳下來,對著中箭倒地的錦衣衛補刀,滅掉所有的活口,其中有一人已經踹開了倒地車廂的車門。
沐春大叫:“去救人!”
車夫不動,看著徐增壽,這才是他的小主人。
徐增壽平時頑劣不堪,見到血腥的場景,怕得直打哆嗦,不過他還是說道:“楞著乾什麼?見死不救,我的名聲就毀了。”
好像他現在捧戲班買古董賭錢的名聲就挺好的似的。
車夫點頭,“是,請兩位公子把座位下的箱子搬出來。”
徐增壽和沐春推出兩個大箱子,打開,一箱是盔甲,另一箱是已經裝填完畢的弩/弓和一些火器。
說完,車夫朝天放了連放三束煙火,吹響竹哨,四個騎馬的護衛也穿上了甲衣,甚至給馬也披上盔甲,顯然平日訓練有素,時刻準備保護小主人。
同樣出身豪門,同樣都是敗家子,沐春蹲在街頭吃麵,徐增壽則嗬護備至,一瞬間,沐春深深嫉妒徐增壽。
沐春數數前方差不多二十多個歹徒,遂把徐增壽推下車,“你趕緊走,把北城兵馬司的人叫過來幫忙。”
其實就是找個理由把徐增壽支開,萬一打不過歹徒——沐春看著殺氣騰騰的車夫和四個保鏢,心想魏國公徐達給自己寶貝兒子挑選的護衛,應該戰鬥力驚人,不會輸吧。
徐增壽跑去叫人,沐春和車夫保鏢趕車騎馬衝過去救人,先放箭射擊,壓製歹徒,近身後拔刀互砍。
魏國公家的保鏢車夫果然神勇,以一敵三都不落下風。
沐春躲在馬車後麵放冷箭補刀,故他們人少,雙方也暫時勢均力敵。
這時江全從傾覆的車廂裡鑽出來,爬到馬背上,大聲叫道:“來呀,有本事就來殺我啊!殺了我,才有賞金可拿!”
說完,江全拍馬狂奔。
歹徒們果然不再戀戰,紛紛去殺江全。
其中一人反應最快,他掏出腰間的飛刀,朝著江全擲去。
藏在馬車後的沐春彎弓引箭,射中那人肩膀,飛刀走偏,直入道路旁邊的大樹上。
其餘歹徒紛紛上馬,去追殺江全。各種飛刀、鐵蒺藜等暗器往江全方向投擲而去。
徐家的保鏢門掏出海星似的五角陶製火器,點燃引線,掄起胳膊,將火器準確的砸向歹徒。
隻聽見連續幾聲震天響的爆炸聲,火器騰起的硝煙瞬間將狹窄的小巷變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街道,掩去了江全的身影,歹徒們失去了目標。
保鏢車夫拍馬衝過去繼續和歹徒搏殺,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高手,在馬上更加靈活。
這時胡善圍從車廂裡鑽出來,雙目失神,渾身顫抖,紀綱像喝醉酒似的隨之搖搖晃晃的出來,抱著大樹狂吐,他並無大礙,就是腦子撞成腦震蕩,胃裡翻江倒海,鬨騰的厲害。
沐春見兩人渾身都是血,忙跳下馬車,一拍她的肩膀,“善圍姐姐?”
胡善圍身體一僵,她嚇壞了,沒聽清來人,本能的轉身,揮著匕首就刺,幸虧沐春反應快,一把抓住她的手,“是我啊,沐春。”
胡善圍這才清醒,匕/首哐當落下,她緊緊握住沐春的手,“我沒事,快去救江姐姐!他們要砍下江姐姐的頭領賞金!”
沐春不放心,“你身上那麼多血——”
“都是彆人的。”紀綱嘔吐之餘,插進一句話,“你去救江女史,這裡有我保護她。”
沐春目露鄙夷之色,“就憑你?”
吐得就像懷孕似的。
“胡女史可以自己保護自己。”紀綱指著傾覆的馬車,“裡麵那個人是她殺的,要是沒有她,我和江全早就死了。”
沐春提刀上馬,“你們在這裡彆亂動,徐增壽去叫援軍了,”
徐增壽在半路就遇見了前來支援的北城兵馬司官兵。京城由五大兵馬司負責管理各區的治安,類似後世的各個城區的公安局,分東南西北中五個兵馬司。
兵馬司日夜分班在街道巡邏,小巷子裡騰出火器爆/炸的黑煙,如一條黑色的巨龍在北城上空盤旋,不等徐增壽來叫人,北城兵馬司指揮使就親自率領官兵疾馳而來。
徐增壽是京城出名的敗家子,天下無人不識君。
北城兵馬司指揮使忙命人將徐增壽保護起來——魏國公徐達愛子要是死在北城區,他烏紗帽不保!
可是徐增壽說了一句,“西平侯之子沐春已經跑去救人了。”
這些紈絝子弟不去秦淮河抱美人喝花酒,來我北城做什麼?北城指揮使大人眼前一黑,握緊長刀,“傳令,關閉城門,關閉坊門,店鋪也關門歇業,每個街口設下路障,徹查所有路人。再通知錦衣衛,說他們的人遭到襲擊。”
手下領命而去,指揮使拔刀,眼神冷如冰,“聽我命令,先救人,後抓歹徒,一個都不要放過。”
光天化日之下,來我北城行凶殺人,好大的膽子!
錦衣衛指揮使毛驤趕到時,小巷子裡橫著若乾屍體,九個錦衣衛已經氣絕,隻剩下吐了又吐的小旗紀綱,胡善圍穿著一身血衣,木然的坐在大樹下。
見到毛驤,胡善圍忙站起來,問:“江姐姐呢?你們找到她沒有?”
“還沒有。”毛驤說道:“不過,沐春和北城兵馬司的人抓到了兩個活口,正在審問。現在全城警戒,城門也提前關閉,我們一定能到歹徒,救出江女史——不過,你現在要一五一十把發生的事情講明白,從你們出宮門開始講起,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你說的約詳細,我們就能更快找到元凶,救出江女史。”
胡善圍厭惡毛驤,但是現在不是提舊仇的時候,說道:“你們一定要快,不然就隻能找到江姐姐的屍體——無頭屍體……”
胡善圍講述著經過,一旁有錦衣衛的書吏提筆記錄。很顯然,這幫亡命之徒目標是江全。
當時江全才進宮四個多月,她在京城能有什麼仇人?八成是以前的舊怨。江全三十九的年紀考入宮廷,難道是為了躲避仇人?畢竟一般婦人在她這個年齡已經當祖母了,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畢竟在層層防護的後宮,仇家很難動手,所以江全一出宮,就遭遇刺殺。
要豢養一群刺客,仇家在京城一定很有勢力,有能力藏住他們的蹤跡,會是誰?
按照江全考進宮時登記入冊的戶貼上看,江全是福建人,家中獨女,頗有家產,一直沒有結婚,無親無故,這樣的孤女能和什麼結仇?導致對方出重金豢養刺客,冒險在京城刺殺,非要砍下她的頭?
毛驤百思不得其解,這時手下來報,“大人,歹徒在詔獄已經招了。”
隻要下了錦衣衛詔獄,就沒有不開口的活人。
“我們走。”毛驤說道:“你們送胡女史回宮,一路嚴加護送,一定要親手交給範宮正。另外,你們告訴範宮正,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都在全力尋找江女史的下落,必定會給她交代。”
範閻王不好對付,要是江女史出事,必定會責怪錦衣衛保護不周,兩個女史出門辦事,隻回來一個,另一個下落不明。
而且,這次還涉及皇後娘娘修書,中宮娘娘和東宮娘娘鬨矛盾……毛驤想想就頭疼,怎麼都攪合在一起呢?
且說毛驤去詔獄審問歹徒,胡善圍渾身都是血的回宮,彆說範宮正,就連馬皇後都驚動了,命尚宮局曹尚宮來問話。
尚宮局是六局之首,直接幫助皇後協理後宮,因而曹尚宮平日威風八麵,見胡善圍鬢發散亂,身上又是血又是汗的,還有一股火/藥味,這味道混合在一起,簡直令人作嘔。
曹尚宮一見胡善圍的狼狽樣子,不禁有些動氣,“怎麼又是你?你能不能消停幾天?桃花粉、藏書樓、今天聽說炸了北城半條街!你這禍水,從宮裡都流到宮外了!”
啪!範宮正將茶盞往桌子重重一擱,“曹尚宮,你今日是來教訓人的,還是來奉皇後懿旨來問話的?”
曹尚宮說道:“四個月前我們六局都不要她,你就應該找個理由把胡善圍打發出宮,可是你明明也不要她,卻把她留在宮裡打理藏書樓,現在好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她進宮之前,後宮可從來沒有如此熱鬨過!”
宮正司獨立於六局之外,彆人都讓曹尚宮三分,範宮正並不想慣著她,冷冷道:“宮裡的事,豈是一介八品女史能攪動的?你以為趕走胡善圍,就能息事寧人,天下天平了?後宮的亂象,出現了就要想辦法解決,否則,要我們六司一局有何用?”
“好了好了!”尚服局的王尚服充當和事佬,“胡善圍是對是錯,我們稍後再議,現在重要的是宮外到底發生了什麼,江全下落如何?這才是皇後娘娘想要知道的,曹尚宮,您說是不是?”
江全是尚服局的人,自己手下的人出事了,王尚服當然要過問。
因為皇後賜靴,王尚服是頭一個對胡善圍表示賞識的人,但後來棄了緋聞纏身的她,改為選擇江全,原本是為了避免麻煩,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江全居然是個比胡善圍還要燙手的山芋!
唉,怎麼總是看走眼呢?
王尚服親自倒了一碗清熱解暑的酸梅湯,遞給呆坐的胡善圍,“給,喝了之後好好交代,範宮正是個最公正不過的人,你不要怕。”
今日的場麵太可怕了,她還殺了人——雖然是個壞人,但劃開歹徒脖子時噴血的那一幕,始終在她腦子裡回旋不去,王尚服將酸梅湯地給她,她尖叫一聲,本能做出反應,揮手打掉了湯碗。
啪!湯碗碎裂,深紅的酸梅湯飛濺,汙了王尚服的衣裙鞋襪,胡善圍猛地後退,縮在牆角,指著潑了一地的酸梅湯,“血,好多血!救江姐姐,快去救她!”
王尚服被酸梅湯濺了一身,“你……恩將仇報,不識抬舉!”
曹尚宮冷笑,“王尚服,你現在知道我的憤怒了吧,這個胡善圍就是個禍害。”
範宮正眉頭一皺,吩咐手下,“去,把茹司藥叫來,為胡女史診治。”
胡善圍精神好像有些不對。
茹司藥趕到,看到蜷在牆角的胡善圍,她取了一根銀針,慢慢走過去,乘其不備,一針紮在後腦的穴位,將善圍放倒了。
茹司藥給昏迷的善圍把脈,還翻開她的眼皮,”脈息紊亂,是失魂之症,我給她開一副鎮定寧神的方子。至於審問,等她醒來再說。以她目前的狀態,你們也問不出什麼。”
曹尚宮臉上浮起愁雲,“我如何向皇後娘娘交代?”
範宮正將一摞厚厚的卷宗遞給曹尚宮,“這是毛驤送過來的部分口供,你拿去看看,基本能了解大概。”
這時,宮正司外突然起了喧嘩之聲。
“貴妃娘娘,這大熱的天,日頭毒辣,您怎麼來了?”
三個五品女官麵麵相覷:好麼,最最難纏的人又來了。
胡貴妃身份貴重,三位尚字輩女官隻得起身,走出放著冰盆的清涼房間,去屋外迎接。
“免禮平身。”胡貴妃捧著大肚子匆匆而來,“胡善圍呢?我要見她。”此時貴妃滿頭大汗,正值下午最熱的時候,貴妃的妝都熱花了。
範宮正對門口的兩個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們會意,一個飛快去了房間,將毛驤給的卷宗藏好,另一個將昏迷中的胡善圍一身血衣脫下來,給她蓋上薄被,還用濕帕子擦去她臉上的臟汙,看起來沒有那麼可怖。
宮女甚至撒了幾滴從西洋來的香水,聽說西洋人很多一輩子都不洗澡,用香水遮掩臭味,蓋住血腥味應該沒問題。
故胡貴妃進來時,看到的是一個乾淨的,香噴噴的胡善圍。
範宮正問:“貴妃來宮正司所為何事?”
胡貴妃打量著床上昏迷的胡善圍,“胡善圍和江全一起出宮辦事,聽說隻有胡善圍一個人回來了,還渾身都是血,本宮擔心江全的安危——她人呢?怎麼沒有回來?”
胡貴妃肚子大得像一個成熟的南瓜,又是第二胎,隨時隨地可能生產,範宮正可不想貴妃在這個時候被嚇到,萬一因此流產或者難產,傷了皇嗣,胡善圍、甚至宮正司都要倒大黴。
範宮正腦子轉的快,瞬間就找到了托詞:“外麵的人以訛傳訛,善圍身上不是血,是潑濺的酸梅湯——胡善圍提前回來,是因為她身子弱,中暑昏迷,為了給她補水解暑,就捏著她的鼻子,灌了好幾碗酸梅湯,潑到衣服上了。至於江全,她還在外頭書坊尋書買書,由十個錦衣衛護衛著,怎麼可能出事呢?”
胡貴妃疑心未消,問茹司藥:“你醫術高明,告訴本宮,胡善圍是中暑的症狀嗎”
茹司藥好歹和範宮正一起在宮裡混了十年,兩人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她點點頭,“貴妃娘娘,胡善圍的確是中暑暈倒。”
這個時候不能內訌,要一直對外。王尚服指著自己的衣裙笑道:“貴妃您看,連我的裙子都潑了些酸梅湯。”
曹尚宮也說道:“娘娘身子重,要保重貴體,千萬不要信那些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