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貴妃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胡善圍,好像相信了,拂袖站起來,說道:“等江全回來,要她立刻來延禧宮。”
範宮正應下。
胡貴妃頂著烈日過來,因她月份大了,不敢用冰,鳳轎裡沒有冰壺降溫,燥熱無比。
不過胡貴妃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她想著剛才宮正司那一幕。她正值孕中,孕婦對氣味敏感,她能聞到濃厚香水味下的血腥氣息。
況且胡貴妃明明看見胡善圍耳孔和頭皮裡都有血跡!
胡貴妃攤開手,手指上有一片暗紅,這是她臨走前,借著寬大袖袍掩蓋下,飛快摸了一下胡善圍的頭發,手指湊在鼻尖,聞了聞,一股甜腥氣,是血液。
為什麼宮裡三大女官和向來誠實的茹司藥都撒謊騙她?
一定是出事了!
那些血是江全的嗎?她還活著嗎?難道那個人……發現江全的真實身份了?
肚皮裡的孩子或許感覺到了母親的緊張,開始了胎動,胡貴妃隻覺得肚皮猛地一抽,而且一陣陣的抽緊,像是給西洋種上發條。
她生過楚王,根據以往經驗,這是宮縮,第二個孩子大概快生了。
這就是母親,在懷孕的時候,用一根臍帶和孩子連接,孩子能夠感知母親的心情變化,母親也能覺察出孩子是不是在肚裡待夠了,想要出來。
孩子出生,剪斷臍帶,胎盤從母體剝離,但會有一根無形的臍帶,將母親和孩子緊緊相連!
此時,她應該立刻回延禧宮待產,可是……
“去坤寧宮,本宮要見皇後娘娘。”坐在鳳轎裡的胡貴妃吩咐宮人。
坤寧宮,胡貴妃等候覲見馬皇後。
後宮掌管帝後奏啟之事的是尚宮局的司言,一共有兩個六品司言,兩個七品掌言,以及四個八品女史,輪換當值,這個部門極其重要,相當於帝後的嘴巴。
今日下午當值的是已經六十歲的劉司言,也是最早侍奉馬皇後的女官之一,已陪伴馬皇後近四十年了。
劉司言說道:“皇後娘娘今日不見客,貴妃請回。”
實則胡貴妃肚子太大了,最近無人不知中宮和東宮“鬥法”,胡貴妃挺著大肚子,萬一出什麼事,皇後豈不冤枉?
老實說,胡貴妃在大暑天跑來坤寧宮,有主動碰瓷的嫌疑。
胡貴妃吃了閉門羹,沒有堅持,走出大殿,卻突然轉身,跪下,拔下頭上釵環發簪,“皇後娘娘!妹妹錯了,特來坤寧宮脫簪待罪,求皇後見妹妹一麵,妹妹有重要的事情相告!”
事發突然,誰都沒料到向來飛揚跋扈的胡貴妃會在坤寧宮做出脫簪待罪的行為,眾人都震驚了,莫非胡貴妃瘋了?
這一低頭,恐怕以後就沒法抬起來了。
眾人忙衝過去扶,胡貴妃推開她們,“我要見皇後,皇後不見我,我就不起來。”
不一會,劉司言過來了,“你們幾個扶著貴妃進來。”
馬皇後坐在風椅上,穿著一件樸素無華的葛袍,問,“何事?”
胡貴妃跪地不起,“妹妹要說的事情,會將自己和胡家都陷於萬劫不複之地,妹妹隻求一件事——”
馬皇後以為胡貴妃要說赦免自己的罪,貴妃卻說道:“求皇後娘娘赦免女史江全的欺君之罪……”
與此同時,錦衣衛詔獄。
兩個歹徒被折磨的奄奄一息,隻求速死。
沐春問:“叫什麼名字,從何而來,受誰指使,統統招來!”
歹徒指著快要冒煙的嗓子,“水,給我水。”
沐春給了一碗水,歹徒喝到一半,就被沐春搶去,“想再喝,就老實交代!”
在錦衣衛四個月,沐春耳濡目染,已經無師自通如何逼供了。
沐春和徐家的車夫保鏢,以及後來趕到的北城兵馬司官兵聯手捉了兩個活口,剩下的都在反抗中殺掉了。
但是,他們都沒有找到江全。
江全在硝煙中消失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歹徒說道:“我們是江西來的山賊土匪……”
原來,這群人都是江西南昌怪石嶺的土匪,平日靠攔路搶劫,打家劫舍為生。兩個月前,一個人帶著一箱子金條來到山寨,挑了二十二個武藝高的山賊,說要他們去京城殺一個人,事成之後,會給另一箱金條。
財帛動人心,有了這些金子,三代人都夠花了。
那人將山賊扮作商販,帶著貨物,坐船走水路,每人都有戶貼和路引,一路過了好幾座城池。
來到京城,他們被安排到一棟大宅子,每日好吃好喝的供著,還訓練他們使用弓/弩等隻有軍隊才有的製式兵器——就是不準出門,說時機一到就動手。
這一日,雇主說時間到了,給他們看了一眼畫像,居然是個漂亮的中年女人。
雇主帶他們在小巷設下埋伏,說這裡是必經之地,他們隻有這一次機會,一定要全力出擊,殺光所有人,不得留活口,另外,要砍下女人的頭顱,作為任務完成的證據,以便拿另一半贖金。
女人本來在馬車待著,也不知為何,那女人突然從車裡出來,坐在了車夫旁邊,土匪覺得這是大好機會,於是首先將弓/弩對準了女人的脖子。
可是女人突然低頭,避過了箭矢,撿了一條命……
剩下的事情,都是沐春知道的。沐春一擺手:“停!雇主是誰?你們藏身的房子在何處?”
歹徒說道:“我們真的不知道啊,他每次出現都戴著麵具,也不肯說姓名,房子在南城,我可以給你們指路。”
沐春問:“看不見相貌,總能聽到聲音吧?什麼口音?”
歹徒說道:“他說的是金陵官話,但是他能聽懂我們的江西方言。大人,我們除了殺人,什麼都不知道啊!”
這時毛驤趕到詔獄,沐春忙跑去問:“善圍姐姐怎麼樣了?”
“已經送進宮了,五十個人護送,她很安全。”毛驤問:“他們招供了?”
沐春把口供遞給毛驤,“他們是江西來的土匪,雇主說的是金陵雅言,但聽江西話毫無障礙,想必也來自江西,或者在江西住了很久。可是江全是福建人,一個沒有成親的孤女,家裡給她立了女戶,為什麼這群江西人要殺一個千裡之外的福建人?”
毛驤明白了什麼,他拿著歹徒的口供,一言不發,進宮麵聖去了。
沐春莫名其妙,突然,腦門一亮:胡貴妃是江西人,她爹臨川侯胡美曾經是盤踞在江西南昌大漢政權下漢王陳友諒的丞相。
後來胡美暗中向洪武帝投降,並獻上如花似玉的女兒以表示誠意,條件是容許他一直保留現有的兵權。
洪武帝答應了,鑒於這個承諾,目前胡美一直掌控當時的軍隊,這隻特殊的軍隊吃著大明俸祿,眼中卻隻有臨川侯胡美,除了他,無人能指揮這支隊伍,相當於胡美的私兵。
因此,這支軍隊被朝廷盯上,是錦衣衛重點監視對象,一直留在江西,不得靠近京城半步……
私兵用不上,所以用金銀收買山匪?可是為什麼胡美要冒險在京城殺江全?
沐春百思不得其解,乾脆不想了,進宮去看胡善圍。
他決定把王寧的事情告訴她——真相比謊言更殘酷,但是善圍姐姐是個很堅強的人,關鍵時刻,還救了江全和紀綱,所以比起接受殘酷的真相,估計她更加討厭我的隱瞞。
畢竟,我答應過她,一定會找到真相。
可是沐春找到宮正司,胡善圍已經被茹司藥一針紮暈,還服了鎮定寧神的湯藥。
沐春看著病榻上的胡善圍,問:“善圍姐姐什麼時候醒?”
茹司藥醫者仁心,以為沐春是代表錦衣衛來審問胡善圍,不僅蹙起秀眉,說道:“你們一個個的,怎麼都來逼她?今天的追殺過程太過血腥,她又第一次動手殺人,普通人很難承受這種壓力,精神近乎崩潰,她需要休息,慢慢恢複,我不能強行喚醒她,刺激太過,會把人逼瘋的。”
茹司藥年輕,但醫術高明,沐春相信她的診斷,善圍姐姐又不是個鐵人,受不起輪番打擊,還是等她恢複了再說。
紫禁城,坤寧宮。
作為開國皇後,馬皇後早見慣了各種奇聞異事,大風大浪,可是聽到胡貴妃所言,還是禁不住吃驚:“江全是你母親?”
“是生母。”胡貴妃點頭,落淚。
原來,胡貴妃的生母是臨川侯胡美見不得人的外室,因生了女兒,胡美覺得無所謂,就容許生母在外頭養著女兒,沒有把女兒抱到家中,
可是當胡貴妃長大,越來越美,有傾國傾城之貌,胡美覺得女兒有政治價值了,便強行奪走女兒,帶到家裡,交給妻子撫養。
外室是個依靠胡美生存的菟絲花,對於女兒的去留,她毫無發言權,隻得保持沉默,偶爾能和女兒見一麵,就像過年般開心。
可是,女兒被胡美當做投誠的禮物,送給了吳王朱元璋。再然後,大明建國,女兒成了後宮嬪妃,外室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女兒了,胡美嫌她年老色衰,礙手礙腳,將她推入江水中,卻對女兒說,生母得了急病死了。
外室命大,被江上一座客船救起來,為了躲避胡美的戕害,外室改名換姓,以江為姓,以全為名,在福建落籍,做些生意養活自己,進宮和女兒重逢,是江全的心願。
江全知道,以她的年紀,進宮當宮女是不可能的。所以江全發奮讀書,苦讀十年,終於在三十九歲的時候,擦著四十歲的年齡線考進了宮廷當女官,其實真正的江全已經四十五了,落籍時故意改小了年齡,是為了將來有機會進宮當女官。
人人都說,江全是因為在湖邊采蓮時,救了意外落水的胡貴妃,而格外受到胡貴妃的喜歡。
其實相反,胡貴妃是因為看見本應該死了十年的生母,突然在後宮湖邊采蓮,大驚失色,才會失足落水。
母女相認,胡貴妃才知道生母的悲慘遭遇和為了進宮找她,寒窗苦讀考女官的艱辛,以及父親的冷血無情。
胡貴妃決定報複父親,讓父親知道,如今的她,絕對不是以前那個任由家族擺布的女子了。
首先,她利用即將臨盆,思戀家人的幌子,把胡家人全部從外地叫到了京城。
同時,胡貴妃刻意做出了各種出格的事情,甚至觸怒了馬皇後,逼著馬皇後命範宮正編寫書籍,以趙宋妃嬪為楷模,教育六宮嬪妃賢德,以及督促嬪妃娘家人正家風,立家法。
胡貴妃是胡家女,她不能對冷血的父親做什麼,但是可以讓帝後教訓父親和胡家。
胡貴妃故意大鬨藏書樓,指責尚儀宮司賓女官去胡家索賄,到處樹敵,幾乎得罪整個宮廷,就是想讓即將進宮的父親知道,她能給胡家帶來榮耀,同樣也能給胡家帶來災難。
胡家未來的命運掌控在她手裡,她必須要讓父親胡家進宮後,在生母麵前跪下道歉!
胡貴妃哭訴道:“可是,妹妹還是低估了胡美。他應該在延禧宮埋下了眼線,知道妹妹的生母沒有死,成了女官江全。他佯做不知,卻一直派眼線盯著江全,所以江全一出宮,至今沒有回宮,又聽說胡善圍渾身是血的回來了,妹妹猜出江全八成被胡美抓走了。皇後娘娘,江全改名換姓,隱藏真實身份進宮,是欺君之罪,但她是有苦衷的,求皇後開恩,饒恕她吧!”
此時胡貴妃哭得鼻涕淚水糊滿臉,再也不複以前的高傲冷豔,這裡沒有貴妃,隻有一個牽掛母親的女兒。
看著這樣的胡貴妃,馬皇後心頭一軟,說道:“此時乾係重大,涉及朝廷重臣窺探後宮這種大事,本宮也不能做主。本宮隻能把你所說報於皇上,皇上派錦衣衛和宮正司聯手查明真相,揪出通風報信的眼線,確認事件真假,才能決定是否赦免江全的欺君之罪。”
劉司言去了禦書房,將胡貴妃的控訴告訴洪武帝,在書房門口和拿著歹徒口供的毛驤碰上了。
而與此同時,錦衣衛的獵犬一路追尋,終於在北城雞鳴寺發現了藏身在釋迦牟尼大佛後麵的江全。
此時江全後背插著多種暗器,她蜷縮著身體,已經流血昏迷……
黃昏時,毛驤拿著聖旨,帶著錦衣衛,包圍了臨川侯府,以擾亂宮禁,勾結土匪造反的罪名,將侯府抄家滅族,連女婿家也不放過,一同滅族。
洪武帝念及胡美以前開辟國土的豐功偉績,格外開恩——賜死,給他一個全屍。
因涉及宮廷,所以此案史稱“胡美亂宮”案。
這是沐春第一次跟著錦衣衛去抄家,臨川侯和他爹沐英西平侯都是世襲罔替的侯爵,一夕之間滅族,全家死光,沐春不禁有了兔死狐悲的感慨:胡家出了一位貴妃,親外孫是楚王,何等榮耀?
可是又怎樣?還不是說抄家就抄家,說滅族就滅族,還一口氣了滅了三族,連女婿家都不放過!
毛驤看出沐春的心思,說道:“一個侯爵而已,今年開春時,百官之首,丞相胡惟庸也是一夕之間抄家滅族,對皇上不忠的人,都是一個下場。”
沐春說道:“大人,那些土匪來自江西怪石嶺山寨,標下請求帶兵,去江西剿匪,將土匪一網打儘,斬草除根。”
土匪太可惡了,差點殺了善圍姐姐!此仇不報,沐春覺得沒臉。
提起土匪,毛驤目光更冷,“光天化日之下,殺了我九個錦衣衛,我若不滅了怪石嶺山寨,怎有臉在指揮使的位置上坐著。隻是我公務繁忙,沒有時間親自帶隊去江西,你和紀綱帶三百錦衣衛,去江西剿匪。”
報仇立功的時候到了,沐春大喜,“標下遵命!”
沐春和吐到臉色蒼白的紀綱點了三百錦衣衛,今晚在長江登船,走水路,往江西進發。
沐春首先辭彆帝後,進了宮,帝後自是一番叮囑,馬皇後其實舍不得沐春十七歲就出征,但是乾兒子沐英一再表示“沐春無寸功,不好請封世子”,所以馬皇後隻得狠狠心,放沐春出京,叮囑道:
“雖是一群山寨土匪,也不可掉以輕心。萬事小心。”
沐春應下。
洪武帝朱元璋對山寨土匪頗有經驗——他自己就是當土匪起家的,當年朱元璋就是鳳陽韭山裡的山大王,劫富濟貧,隻殺貪官,不擾平民百姓。
洪武帝說道:“山寨皆是建在地勢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處,且各種地道和地洞,方便逃跑。你要攻山寨,不能強攻,必須從內部攻破,先找到內應,土匪一群烏合之眾,總有對王大王的不滿人,你將他們召集起來,就說朝廷招安,許諾官職和錢財,必定有人叛變,讓他們自殺自起來,你坐收漁翁之利,此計百試不爽。”
沐春道:“謝皇上教誨。”
沐春要去江西的消息傳開,舅舅郢國公馮誠沒有親自來送,命人給他帶了一張良弓,據說是他外公馮國用的舊物,要沐春好好保存,繼承外祖父的神勇和智慧。
叔外祖宋國公馮勝親自來碼頭送行,還送了一百個訓練有素的親兵,給侄外孫補充軍力——馮勝一直期待沐春當西平侯世子呢,一個死人是沒有辦法當世子的。
沐春看在這一百兵真的很能打,訓練有素,而且自帶乾糧和俸祿,由叔外祖出錢養著,不用花錦衣衛的經費,當場就笑納了。
除了送兵,馮勝還來送剿匪經驗,說法和洪武帝大同小異——其實沐春的外公馮國用,叔外祖馮勝當年也是鳳陽土匪起家。隔壁山頭的山大王朱元璋要擴張地盤,攻打馮氏兄弟山寨,馮氏兄弟眼看打不過,就投降了,加入了朱元璋賬下。連史書都是這樣寫的,絕對不摻假。
親爹西平侯沐英也沒有送嫡長子出征——帶著三百人剿匪而已,說出征簡直是笑話。不過,沐英還是命令自己十個貼身侍衛去保護沐春。
沐春把親爹的侍衛們全部趕回來了,說沒必要,他自己會保護好自己。
沐英氣得跳腳,這個嫡長子,簡直是前世的債主!
是親生的,是親生的,是親生。沐英在心裡默念了三遍,總算把火氣壓製下去,說道:“他不要你們,你們遠遠的跟著,暗中保護便是。”
就這樣,沐春和紀綱帶著三百錦衣衛,一百援軍,後麵跟著十個暗衛,在長江登船,揚帆出發,走向他人生第一個征途——江西剿匪。
是年,沐春十七歲。
與此同時,延禧宮。
滿手是血的茹司藥從產房出來,對馬皇後說道:“胡庶人難產,此時已經累暈過去了。”
臨川侯府抄家,滅三族。胡氏也被廢了貴妃之位,成為庶人,打入冷宮。念及懷有龍嗣,暫時不用搬遷,依然住在延禧宮。
馬皇後說道:“給江全把傷口處理一下,叫她來陪胡庶人生產。”
胡庶人是牽掛母親啊。
江全忍住脊背的傷痛,進了產房,她端著一碗參湯,輕輕喚醒了女兒,“寶兒,我的寶兒,快醒醒,加把勁,把孩子生下來。”
半個時辰以後,胡庶人生下一個小公主。茹司藥給她縫針止血,然而回天乏術,胡庶人躺在江全懷裡,身體越來越冷。
馬皇後來見胡庶人最後一麵,胡庶人回光返照似的,緊緊抓住馬皇後的手,“我母親考進宮廷,是為了見我,可是……我要走了。求皇後娘娘容許她繼續效命宮廷,看著小公主長大成人,江全從此就是娘娘的人了,此生必肝腦塗地,效忠皇後。求皇後……成全。”
馬皇後點了頭。
胡庶人用儘最後的力氣,對著江全笑:“娘,您十月懷胎,把我帶來這個人世,甘心居於外室,委曲求全,撫養女兒長大。一把年紀,還寒窗苦讀,考進宮廷尋找女兒。身為女兒,隻儘四個月的孝道,卻給您帶來了殺身之禍,還真是……對不起呢。”
江全淚如雨下,緊緊抱住女兒,“不是你錯,是為我當年地位卑賤,把你生得花容月貌,卻沒有保護你的能力。我不會再這樣了,我會好好效忠皇後娘娘,保護小公主一生一世。”
喪鐘響起時,宮正司昏迷的胡善圍睜開了眼睛,雙目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