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驤指著遠處燒成白地的房子,“真的隻是知己?你莫要自欺欺人,那天我嗓子都快喊啞了,你置若罔聞,連盆水都不潑就往裡頭闖,我是個單身沒錯,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你這分明是生死相許!”
沐春不承認,“見義勇為有錯嗎?我本就是個衝動的性子,我見到駙馬衝進去,我才進去的。後來我和紀綱把駙馬抬出來了,你也看見了對不對?抬出駙馬之後,我衝進去沒有?”
毛驤不信:“論輩分,我還是你的長輩,你沒繼續往裡頭找胡司言,是因駙馬告訴你實情,你知道胡司言不在裡頭才放棄的。”
沐春反駁道:“那伯牙子期是知己,弦斷有誰聽?你們這種不俗人不明白人生有知己是何種感受,隻曉得往男女之情上引。”
毛驤冷笑:“欺負我讀書不多,我起碼知道伯牙子期是兩個大男人。胡司言是女人,還是個長的不錯的女人,你都十八歲了,喜歡女人沒有錯,大家閨秀也好,秦淮河的頭牌花魁也罷,你都可以想法子弄到手,我才懶得管你,但胡司言不是你能招惹的女人,她太複雜了。”
沐春嘲諷道,“毛大人單身至今,怎麼就像我七大姑八大姨一樣喜歡當媒婆多管閒事?都說術業有專攻,你擅長查案,替皇上辦事,但是感情婚姻總是瞎摻和。”
“不提彆人,就說王寧。以前胡善圍進宮當女官,你慫恿紀綱趕走她,當時你問過王寧的意思沒有?王寧陰差陽錯歸來,本來隻想去邊關守護大明,結果你又自作主張給他報名參選駙馬。你對王寧是怎麼說的?隻是‘濫竽充數’。走個過場,結果王寧沒有收斂實力,表現出類拔萃,入了皇上的眼睛,大好人才,留在京城當駙馬。你呀你,當指揮使還不滿足,還自不量力,搶月老的飯碗,亂點鴛鴦!搞亂了彆人的感情和人生,求毛大人饒了我吧,我不想變成第二個王寧!”
沐春好口才,像鞭炮似的劈裡啪啦一頓指責,把毛驤炸的有點懵。
毛驤反思自己:好像沐春也沒說錯,我總是自以為是,摻和年輕人的感情,結果越幫越忙,事情越來越複雜,牽一發而動全身,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樣剪斷就行了。結果是越剪越亂,越剪越多,自以為做了好事,卻被人指責埋怨。
我的確對不起王寧和胡善圍。如果當初我沒有乾預,他們兩個原本是有可能破鏡重圓、相伴一生的神仙眷侶。
想到這裡,毛驤很是惆悵,沐春和王寧一樣,都是有主見有本事的人,這種人由得他們自己折騰去。沐春自己都不承認,我就當沒有發生過,不管了,越管越亂。
毛驤於是選擇放棄,正好此時西平侯沐英南征的最新戰報傳來,毛驤立刻投入緊張的工作,把此事拋到一邊去。
根據戰報,大明南征軍到雲南,往貴州進發,先攻克普定,沿路苗族等少數民族紛紛歸附大明,又攻破了普安。留下部分兵馬駐紮在此後,三軍攻打曲靖。
梁王巴紮刺瓦爾密屯兵十萬,駐紮砸白石江之南,阻攔大明三軍。
右將軍沐英向主帥傅友德獻計,兵貴神速,接著大霧掩蓋下急行軍,攻其不備。
主帥依計行事,三軍行至白石江,大霧剛好消散,和南邊的十萬敵軍麵對麵。敵軍沒料到大明軍隊來的這麼快,一時大慌驚呼。
主帥傅友德見江麵隻有一裡寬,於是宣布渡河攻擊。沐英又獻計策道:“我軍遠道而來,不熟悉地形,江麵看似狹窄,或許有暗流也說不定。我看敵軍雖然發慌,但是沒有互相踩踏,不算亂,可見對方有做準備,我們不要著急攻擊,先穩住。”
主帥傅友德聽從了建議,整頓軍隊,沐英則偷偷帶著數千精英繞行到下遊,渡江之後,帶著軍隊奇襲敵軍大後方,並且故意在樹林驅趕馬匹,做出大軍已到的架勢。
敵軍主帥達裡麻以為大明軍隊大部隊已經渡河,對麵江邊修整的軍隊是假象,連忙將駐紮南岸的軍隊調到陣後,保護中軍。
防守的軍隊一撤,主帥傅友德立刻指揮大軍渡江,沐英的數千軍隊繼續對敵軍後方發動攻擊。敵軍主帥這才發現中了沐英的調虎離山之計,連忙將軍隊再次調到岸邊防守,阻止大明軍隊渡江。
但,為時已晚。
在兩軍夾擊之下,尤其是沐英極其神勇,帶領鐵騎反複衝到敵陣裡往返砍殺,猶如過無人之境!
根據戰報,僅僅沐英一人,就砍殺數百人,最終大明南征軍勝利,俘虜了敵軍主帥達裡麻,將士兩萬餘人,馬匹萬餘,平定了曲靖。
見寄予厚望的義子沐英如此神勇睿智,洪武帝一掃因秦王這個親兒子屢次又蠢又毒之惡行而深深失望的心情,大呼:“沐英真是朕的好兒子啊,大明有此良將,何愁南邊不平!”
南征軍攻城略地,洪武帝也隨之加派人手,駐紮沐英攻下的城池,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也不知洪武帝是如何想的,居然把郢國公馮誠給派到雲南駐紮城池去了。
可問題是,馮誠是沐英的小舅子不假,但兩人私交甚為惡劣,馮誠兩次把沐英打成了豬頭,沐英都不敢還手,這兩人去雲南一攻,一守,真的可以嗎?
就連病中的馬皇後忍不住提醒洪武帝,“皇上,馮誠和沐英……是上輩子的冤家。”
洪武帝大手一揮,“沐英,朕的義子。馮誠,郢國公馮國用的長子,名將之後,兩個都是朕親手培養的大將,於私,有些過節,不過這都是兒女情長、家長裡短的小事,不足掛齒。麵對國家大事,這兩人一定不含糊,是可以互相倚仗配合的大明將軍。”
郢國公馮誠被洪武帝召見,接受任務,馮誠說道:“臣必當配合西平侯,完成守城任務,不過,微臣有個小小的請求。”
洪武帝:“你說。”
馮誠說道:“西平侯帶著次子沐晟南征,微臣看過戰報,沐晟立功不少,親手殺敵一百餘人,果然是將門虎子。西平侯還有長子沐春,在去年北伐中立功甚偉,連魏國公徐達都對他十分讚賞。微臣想要命他為副將,協助微臣奔赴雲南,再立新功。”
馮誠表麵對沐春這個親外甥一直淡淡的,其實內心希望沐春能爭氣,尤其是不要輸給弟弟沐晟!如今沐晟南征表現出眾,幾乎要壓過哥哥沐春北伐時的風頭了,馮誠如何不急?西平侯世子都沒封呢!
少不得利用他南下守城的機會,帶外甥一把,幫助沐春製造機會,扳回一局。
“沐春啊……”洪武帝有些猶豫,“春兒他……的確不錯,但是現在皇後身體不好,需要他的陪伴,也就看見春兒,皇後臉上才有些笑意。”
馬皇後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洪武帝很是擔憂。
馮誠說道:“沐春長於宮廷,陪伴皇後娘娘是他的一片孝心。但是男兒誌在四方,征戰沙場,一統江山,才是大孝。”
馮誠說的有道理,洪武帝畢竟是開國雄主,眉一皺,頭一點,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