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還在睡覺,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她以為是討債的人又來了,嚇了一大跳。那些人曾跟她說,要是年底還不完,就把她賣到長三堂子去。
錢是兩年前徐婉娘親病重時借的,借了不過兩百多塊錢,這兩年徐婉已經陸陸續續還了好幾百,可利滾利算下來居然還要一千多。
辛辛苦苦攢了一年,終於快接近這筆錢了,但年底能不能還清,徐婉也不知道。
當初借錢的時候,借高利貸的人還嫌徐婉家窮不肯借,徐母沒辦法,確實答應過還不起將來就用徐婉抵債。她男人死了,剩下她和一兒一女,兒子是她的命根子,便隻能委屈女兒了。
徐婉披了衣起床,小心翼翼從門縫裡往外看去,竟是吳夢娟。
見是夢娟,徐婉終於鬆了一口氣,連忙將人請進屋裡來。
徐婉住的地方有些簡陋,這間屋子裡外兩間房,外頭這間是徐婉的,除了一張舊床,還擺了一張八角桌和一些鍋碗瓢盆,除了做臥室,還兼做廚房和餐廳用。
夢娟是第一次到徐婉家裡來,她原先也知道徐婉家境不好,爹娘都過世了,還欠了債,卻沒想到日子過成這樣。
徐婉有些不好意思,“這房子有些舊了,你先坐。”她想了想,又問夢娟:“張三爺這幾天沒來找我了吧?”她隻能避避風頭,等風頭過了,還是得會舞廳。不去那裡,她們一家就沒有收入,更彆說還債了。
夢娟笑了笑,“放心吧,張三爺現在哪敢打你的主意。”
徐婉聽出了夢娟的語氣,自是說的那天孟欽和將她帶出去過夜的事,想必連張三爺也誤會了。
被這樣誤會或許也是件好事,至少張三爺不敢再來糾纏她,徐婉索性將錯就錯沒有解釋。
徐婉給夢娟去倒水,夢娟卻沒有落座,開始四處打量著屋子。她瞧了瞧徐婉的房間,又掀開簾子,去了徐子仁那間。倒像是另一番天地。床、衣櫃、書桌、書櫃雖然不是很新,但樣樣俱全,房間裡也被徐婉收拾得乾淨整潔,倒也是個讀書的地方。隻可惜書桌上課本胡亂堆砌著,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不說,不是個讀書的人。
夢娟搖了搖頭,視線從書桌上一開,往窗台上瞟了一眼,最終落在窗邊晾著的一件披風上。
夢娟不禁挑了下眉,她記得這件披風。她原本覺得徐婉是個保守、老實的姑娘,未必答應做那種事,可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又要還債又要養弟弟,不想點彆的法子哪裡有出路?
正好徐婉過來招呼她喝茶,夢娟轉過身,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遍徐婉。拔尖的相貌,窈窕有致的身材,白的發亮的肌膚,即使她隻披了一件半舊的呢子大衣,頭發撒亂披著,也難掩她的美麗。
像她這樣難得一見的美人,無論在哪裡都是會惹人注目的。也難怪她命好,舞廳裡被帶出去過夜的姑娘不少,卻往往都隻是露水情緣,畢竟各自的身份在那,像這樣回過頭來找人的還真沒見過。
夢娟也隻有羨慕的份,她走過去接過手中徐婉的茶,神秘道:“徐婉,我這會過來是告訴你一件大好事的,日後你若是發達了,可彆忘了有我吳夢娟這個朋友呀?我們兩張化妝台可是挨著的!一起跳過半年舞的交情!”
徐婉有些懵,她能有什麼好事?
夢娟笑得燦爛,她拉著徐婉坐在一旁的床上,眉飛色舞道:“前天晚上警察局那個馮局長專門為了你來找周五爺,你這下半輩子的福氣來了!”夢娟看著愣在一旁的徐婉,點透了說:“馮局長說想讓你去伺候二少!徐婉,你以後可是過住寬闊洋樓,吃香的、喝辣的富貴日子了!”
“伺候二少?”徐婉不敢置信。
夢娟卻笑了,用胳膊肘推了一下徐婉的手臂,“你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二少難道沒有跟你說嗎?平日裡看你不聲不響的,沒想到你這麼厲害,隻用了一晚上就把孟欽和這樣的人牢牢拴住了。”
聽夢娟這語氣,難道這是二少的意思?可她明明下了汽車,和他什麼事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