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其他人都還沒有得到消息,他正好可以搶先一步,畢竟他的父親這麼多年來還沒有拒絕過他的要求。
孟廣廷這幾天生了場病,一直臥在床榻上,便一切事宜便都交給孟欽同了。這天總算好了些,強打著精神處理軍務。
孟欽同故意做出悲傷地模樣,走到孟司令的書房,喊道:“父親,不好了,不好了!”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孟廣廷正在用鋼筆批複文件,眉心突然跳了一下,將鋼筆擱下。
孟欽同一想著坤州就心裡竊喜,實在擠不出眼淚來,隻低著頭道:“剛才我的人在懸崖下發現了二弟的屍骨,那懸崖太高,汽車摔下去就爆炸了,裡麵的人都已經燒焦,無法辨認了。”
孟廣廷沒有去看孟欽同,他的視線轉向書房的窗戶,正好是夕陽西下。
望著夕陽,他沉沉地歎了一聲氣,“你出去吧。”
不過孟欽同知道他父親素來都不在意孟欽和,就算傷心也不過兩天,眼下的機會他怎麼可以錯過。
孟欽同仍站在原地,“父親我還有一件事想說。”
“你說。”
“二弟生前負責著坤州的駐防,坤州雖不是重鎮,但事關我們淮地的經濟,出不得半點閃失,我手下的陳穩光是燕北大學經濟係畢業的,能文能武,如果能將坤州交給他管,我敢保證定不會出什麼亂子。”
“你說什麼?”孟廣廷的眉又蹙緊了三分,狠狠盯著他那個最付以重任的長子。他這個兒子長得像極了他的亡妻,他每次看到他都會覺得愧疚,因此就算他冒失出兵吃了敗仗,他也沒有過多地責罰他。
孟欽同不會看眼色,隻愣了一下,走近一步繼續道:“父親,您是覺得陳穩光這個人不行嗎?我覺得……”
他話音未落,不料他父親突然揚手拿起桌上的一疊文件狠狠砸在他臉上,“什麼他不行!我是看你不行!”
孟欽同從前隻聽彆人私下議論過孟司令發起怒來可怕至極,淮軍上下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可他父親從來沒有對他生過大的氣。,孟欽同也慌了神,連聲道:“父親息怒,父親息怒,我究竟說錯了什麼,還請父親大人明示。”
“你說錯了什麼?你不是說屍體已經無法辨認了嗎?你怎麼一口咬定那裡麵就有維瑞,你的親兄弟生死未卜,你卻一絲悲色未見,就想起分他的兵權了?!你就是這麼做兄長的?”
“不是,父親,我隻是想著坤州現在……我不是那個意思……”孟欽同連忙支支吾吾地解釋。
“滾出去!”
孟欽同不敢再留,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孟欽同的副官剛好將事務處理好走過來,以為孟欽同十拿九穩,一邊跟在他身邊,一邊輕聲彙報道:“大少,那宵禁怎麼辦?現在金城的百姓人心惶惶,我們又找不出什麼晉軍的細作來。”
“宵禁,還宵禁個屁!”孟欽同發完火之後又想起什麼,對副官交代,“淮中路的事你就算在街上拉也得給我拉幾個人出來,彆人司令看出來了。”
另一邊徐婉憂心忡忡,他一邊在等著孟欽和的人趕快將人接走,又怕胡潤生回來正好撞個正著,她那兩天一直都不怎麼安穩。
好在胡潤生沒有回來,第二天夜裡徐婉先等來了孟欽和的人,第二天夜裡金城便沒有宵禁了,趁著夜色宋存山帶著人將汽車停在徐婉的門口。
孟欽和的人行事十分謹慎,敲門的人就是上次那位吳經理,“徐小姐,您的鑽戒做好了。”
徐婉看了一眼孟欽和便去開門,不一會兒宋存山也從汽車上下來,見到徐婉他還朝她點頭致意。
趕忙到房間裡去看孟欽和的傷勢,“二少,屬下來遲了。”
孟欽和意識仍清楚,招呼他們將自己扶著坐了起來。宋存山一邊扶孟欽和,一邊彙報,“二少,現在一切都已經按您之前的囑咐做好了。”
孟欽和點了下頭,站了起來,單手將自己戎裝大衣的紐扣係好。
他的背挺得筆直,若不是知道他負了傷,除了他的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到看不出一點異色來。
雖然宵禁取消了,但時間仍緊迫,沒有什麼可以耽擱的。
宋存山幾個跟著孟欽和往外走,徐婉隻站著客廳裡目送他們。他們從始至終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兩輩子的孽緣或許從這一刻起終於了結了。
哪知孟欽和走了幾步,剛走到門口,卻突然回過頭來,看著她道:“徐婉,你跟我回去。”像是他從前一貫命令的語氣,卻比以往多了幾分柔和。
自從她離開他,就從來沒有想過和他回去了,這一次救他也不過是一場意外。徐婉仍站在原地,淡淡地搖了搖頭,微笑著道:“回哪裡去?這裡才是我的家。二少慢走,我不送了。”
雖然她照顧他時她總想起從前,可如今和從前已經不一樣了,那時他的每一句話對她而言都隻能照做,而現在她已經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
他的眉漸漸蹙緊,回望著她,“你一個人在這裡不安全,我擔心他們會找到你頭上來。”
“就算以後不能住在這裡,我也要先等人回來。”
他沒有再說話,隻稍稍遲疑了一會,伸手找那位吳經理要了個什麼東西。
待他走過來,徐婉才看清,他手裡拿著一個酒紅色絨麵的小錦盒。
“這個送給你。”孟欽和淡淡看著徐婉,將東西遞給她。
徐婉沒有接,隻道:“你多保重。”
他眼眸暗了一下,點了下頭,將盒子輕輕擱在客廳的桌子上,“就當是我的謝禮。”他說完轉過身離開了,沒有再回頭。
徐婉知道孟欽和時間緊,也沒有再和他推脫。待他的汽車駛離後,便將門關上了。
終於結束了。
她站在門口沉沉呼了一口氣,無意瞥到了那隻天鵝絨麵的小錦盒,她走過去將錦盒打開,柔軟的天鵝絨上躺著一隻璀璨的鑽戒,那枚粉鑽在白熾燈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她記得,上一輩子,他從來隻是送她一些手鐲、項鏈什麼,沒有送過她戒指。不過那時她也沒有多想,在她眼中那些都是貴重東西,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彆。
徐婉原以為粉鑽戒指隻是個幌子,沒想到真的有一枚這樣的戒指。這太貴重了,她不應該收的。
徐婉搖了下頭,走回臥室,將那隻錦盒放到抽屜裡。之後,她又將整間房間都打掃了一遍,一點一點將他在這個房間的所有痕跡都塗抹掉。
徐婉在心裡告訴自己,孟欽和不會有事的,她要等的人是胡潤生,他要等的人馬上就要回來了。
然後第二天,胡潤生還沒有回來,徐婉原想著是這次出差的緣故,一回到工廠卻發現和胡潤生一起的同事都已經回來了。
徐婉連忙去問他們,“胡潤生呢?怎麼隻有他沒有回來。”
那幾個人明明像是知道什麼,卻支支吾吾不肯答:“潤生他在外頭遇見了熟人,便沒有跟著我們一起回來了,他應該也快了,你不用擔心。”
“什麼熟人?”
那幾個人都不肯說,“等潤生回來,你自己問他去吧,我們也不認識。”
哪知徐婉又等了幾天,胡潤生依舊一點音信都沒有。徐婉正想著要不要想辦法找人,工廠的何經理卻將徐婉喊進了他的經理辦公室。
何經理麵色沉重,徐婉感覺到出事了,心裡有些發麻,“何經理,是胡潤生有什麼消息了嗎?”
“我也是今天才接到消息,”說著他還歎了口氣,“淮軍那邊的人今天把和胡潤生同行的幾個人都抓走了,他們說胡潤生是晉軍那邊的細作,和上次淮中路的槍擊有關,都已經被收押了。”
槍擊?晉軍?難道那件事不是孟欽同拿來掩人耳目用的,哪裡來的細作?徐婉聽著越發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