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裂(1 / 2)

這一次徐婉也掙不開了, 她腦子裡亂作一團。而那個人也不給她反應的時間。皮箱就這樣從她的手裡溜走了, 最後掉在地上。

“我是徐婉呀”這幾個字徐婉上輩子如鯁在喉, 她很早就想說了,在他深夜伏在她身上揮汗, 口中卻輕喊著另一個人名字的時候, 在他對她施舍一個笑、一個眼神, 而她卻明白他心裡想的並不是她的時候。

而這一次, 孟欽和的那句“我知道。”實在讓徐婉始料未及。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突然過來敲門,“徐小姐?您還在房間裡嗎?”

聽著是剛才那幾個侍從官的聲音, 徐婉瞬間清醒過來, 往後退了一步,伸手抵住孟欽和。

孟欽和這才將徐婉鬆開, 隻是徐婉還沒說話,孟欽和卻先應了一聲:“什麼事?”

孟欽和說這句話的時候, 連頭都沒有轉動一下,他們過來是什麼事,他怎麼會不明白?開口不過是讓門外的人知曉他在罷了。

想來孟欽和回來確實是沒有知會旁人,門外那幾個人完全沒有想到孟欽和也在,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魯莽, 隔著門支吾了一會, 才小心翼翼道:“二少,您不是吩咐過今天送徐小姐去隨州的嗎?”

孟欽和將徐婉耳邊的一縷發挽起來,“徐小姐, ”他雖然是對門外的人交代,可眼睛卻是看著她的,“不會去了。”

許是看著她一直沒有反駁,他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

房間裡隻有他們兩,氣氛稍微有些尷尬。孟欽和忽然往房間裡走,徐婉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才意識到他是去梳妝台那邊。隻見孟欽和拉開她沒有完全關緊的第二節抽屜,將那個裝著戒指的錦盒拿了出來。

他剛才都看到了?

孟欽和不緊不慢地往徐婉這邊走,邊走便打開戒指盒,將那枚鑽戒取了出來。他看了一眼,對她道:“不喜歡沒關係,下次帶你重新去挑一個?”

徐婉一顆心在胸中砰砰直跳,他突然示好莫非是知道了孩子的事情?畢竟上次四姨太過來,仿佛就是已經知道了。四姨太是他的庶母,怎麼說也是他們孟家的人,怎麼會瞞著他呢?

可轉念一想,他如今這個態度豈不是接納了?她若是能進孟家的門,做個姨太太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孩子生下來了。

徐婉這一生辛酸的開始,便是從她父親過世開始的。若是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親會怎樣。她從前都不敢想這些。

撲鼻的薄荷味此時非但不能讓人清醒,反而讓人陷入其中,徐婉還沒有平複過來,倒是宋存山先過來彙報了,“二少,戴先生那邊來電話了。”

“按我剛才交代的回過去,我過會就去。”

徐婉聽出來了什麼,孟欽和似乎並不是處理完事務回來,反倒像中途突然回來的。

之死,孟欽和跟宋存山交代完也不急著走,他伸出手輕輕去碰徐婉的臉頰,看著她稍有些勉強又沒有拒絕的模樣,反倒笑了一下,又道:“隨州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你不用擔心。我先出去一趟,晚上等我回來吃晚飯。”

孟欽和已經走了,徐婉坐在椅子上,看著侍從官將一個又一個箱子搬進來,雖說搬來搬去是件麻煩事,可他們看起來比方才更要殷勤些。

過了一會兒,佩芳也過來了。

佩芳給徐婉準備了早餐,不知是孟欽和的意思,還是佩芳有心,除了豆漿、燕窩粥,還有她最喜歡的生煎包。

徐婉心頭微動,雖然這輩子她和佩芳打交道不多,但徐婉對她卻是信任且感激的。徐婉心裡頭明白,上輩子在坤州的那棟洋樓中,在她那樣落魄的時候,真正對她好的人就隻有佩芳一個了。

佩芳在一旁服侍徐婉吃早餐,許是見徐婉沒有什麼胃口,突然笑著問她:“姑娘,有什麼想吃的嗎?我讓廚房給您做去。”

徐婉微微一愣,前陣子佩芳一直叫她徐小姐,現在卻改口稱她作姑娘了。上輩子她也是這麼叫她的,她也明白佩芳為什麼這麼叫她,她陪著孟欽和有實卻無名,喚不得夫人太太,隻好叫她姑娘了。這一次,想必徐婉留在官邸的消息佩芳已經知道了。

兜兜轉轉像是回到了原點,可說相同也不相同,上輩子的孟欽和絕對不會冒雨去找她,更不會讓她留下來。

孟欽和的心徐婉猜不透,可他這樣懇切地要她留下來,她似乎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徐婉一時走神,佩芳提醒了一聲,“姑娘?”

徐婉這才回過神,來想了想,才道:“我這幾天沒有什麼胃口,是我自己的原因,沒必要特意做什麼了。”

“那要不要為您準備一份酸魚湯開胃?”

徐婉猶豫了一會,還是點頭了。她其實自從有孕以來,就一直想吃些食些酸辣的食物,安州喜酸辣,而坤州、金城一帶卻偏甜口,雖然這麼些年也這麼過來的,但她並不是那麼吃得慣。

見徐婉點頭,佩芳有些懊惱道:“是我有些糊塗了,前陣子官邸的人都一心隻惦記著二少的傷勢去了。上回三姨太過來其實還交代過的,說您太瘦了,多做些您喜歡吃的給您補補。”

徐婉聽到佩芳說起三姨太,稍有些緊張。她其實有一種預感,上次三姨太看出來了些什麼,可她也不好去問,隻能跟著裝糊塗。

孟欽和也知道了嗎?

可轉念一想,即使四姨太沒有看出什麼來,即使孟欽和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她既然在官邸住著,早晚是瞞不下去的,該有一個交待才是。

徐婉低頭用調羹舀著豆漿,突然抬起頭來,交待佩芳道:“佩芳,今晚二少要過來,你知道嗎?”

“知道的。”佩芳笑著應道。

徐婉淡淡說道:“讓廚房晚上準備些白蝦,蒸著蘸薑汁吃,那薑汁裡最好……”她說到一半,搖了下頭,“算了,那蘸料晚上我自己來調好了。”

佩芳聽徐婉這麼說,臉上笑得曖昧,她自然是高興的,這徐小姐對二少終於開始上心了。

孟欽和喜歡吃什麼,徐婉再清楚不過,白灼蝦也是他上輩子最愛吃的菜。隻不過上輩子到了後來,他去她那越來越少,很多次她都看著一盤熱騰騰的蝦漸漸涼透。

他雖然現在對她情深義重,可徐婉心裡總不踏實,總覺得這一切像是虛無縹緲的幻象一般。她不覺得她自己能讓他的這份眷顧常在的本事,也不覺得他的好意是理所應當的,如履薄冰久了的人總是怕虧待了誰,害怕自己不值得彆人的那份好意。

孟欽和明明是她最熟悉的人,可徐婉如今卻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或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傍晚一到,孟欽和就回來了。除了白灼蝦,徐婉還給孟欽和準備了他最喜歡的紅酒。

孟欽和一回來,守在餐廳外的士兵立刻提槍敬禮,徐婉低著頭坐在餐桌旁,聽到聲響站起來迎他,卻仍是低著頭的。

她穿著一身紫色的連衣裙,不太修身,卻格外襯她的膚色,像是站在月光下一樣。徐婉雖然看著還是很拘謹,但孟欽和也不介意,看了她一會,直接走到她邊上去,“還站著乾什麼?”說著,看了一眼餐桌的菜,“吃什麼好菜呢?還有酒?”

佩芳站在一旁,連忙接話道:“二少,您快嘗嘗這蝦,還是徐小姐親自做的呢?”

“哦,你做的?”他側過頭看了徐婉一眼,嘴邊微微浮起一絲笑。用熱毛巾擦了手,拿起一隻蝦剝了起來,蘸了蘸手邊的薑汁,又問她:“你知道我喜歡蘸薑汁的?”

他側過頭看著她,眼中帶了那麼一點笑,似乎要等到她回答為止。

徐婉有些不自在,隻道:“之前記得誰跟我說過,隻是我做的不太好。”

“哪有,你嘗嘗。”他又剝了一隻蝦,蘸上薑汁遞到她嘴邊,徐婉就著他的手吃了一口。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唇,是溫熱的。

孟欽和晚上心情不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還給徐婉夾了幾回菜。

雖然佩芳特意給她做了開胃湯,但徐婉胃口還是一般,她在一旁看著孟欽和進食。上輩子也是,隻不過那時她還要小心翼翼地給他夾菜,他那段時間似乎總是不高興,生怕惹惱了他。

如今再去看他,隻覺得親近了許多,不再和上輩子一樣害怕他突然冷臉相對,也不用想著要怎樣去討好他。徐婉不禁回憶起這輩子,從他在程家救她開始,再到他出手幫愛蘭。

想著前一段時間她和愛蘭相處的情景,一起在湖心亭裡下棋,他還會逗愛蘭笑。他會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他這一世待她確實不薄,餐廳裡掛著一盞水晶吊燈,發著橘色的光,照在他身上添了一重暖意。

徐婉看著孟欽和出了神,哪知他突然回過頭來,和她四目相對。他笑了起來,看可一眼她手邊那隻倒滿酒的高腳杯,問她:“你不喝嗎?”

徐婉定定地看著孟欽和,從他問這句話的語氣來看,他應該是不知道她有身孕這件事的。

“不喜歡?”許是他見她不說話,他自言自語一般,拿起她的那隻酒杯,晃了一晃,“不喜歡就不要勉強。”

“也不是不喜歡。”徐婉默了一會,還是開了口。她如今留下來就是默認了往後這輩子都跟著他,今晚上還不知道要會怎樣,那件事遲早都是要說的。

聽她這麼說,孟欽和轉過臉來看著她,他許是喝的有些多了,還稍稍愣了一下。

徐婉淡淡道:“是我有些不舒服。”

“哪裡不舒服?”他皺了下眉,認真問道。

徐婉咬了一下唇,話到嘴邊卻沒了勇氣,微笑著試探問道:“二少,你喜歡愛蘭嗎?”

“原來你是想她了。”他笑了一下,又道:“你不用擔心,隨州那邊我有人在打點,過些日子得空了,我帶你過去看看也行。”

徐婉笑著點了下頭,又問:“那二少是喜歡愛蘭,還是孩子都喜歡?”徐婉看著孟欽和的眼睛,她的心其實在發顫。她見過他笑著逗愛蘭玩,卻也親眼見過他冷冰冰地告訴她,他不想要她的孩子。那時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場噩夢,明明無比遙遠,卻仍徘徊在一個又一個的夢醒時刻。

孟欽和看著徐婉默了一會兒,笑了起來,“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孟欽和避而不談,徐婉也沒有再問的必要了,她低過頭去沒有再說話。突然伸過一隻手來,溫熱的,輕輕揉捏她的下巴。徐婉依舊低著頭,他卻伸出手指又摩挲了一下她的臉頰,皺著眉頭道:“你臉上沾著什麼呢?”

徐婉連忙下意識用手去摸,哪知剛抬起手便被他的手握住了。

徐婉掙脫不開,抬眸去看孟欽和,他卻笑了起來,道:“過些日子,等金城平靜些了,我帶你回一趟司令府,也該帶你回去認認人了。”

徐婉不禁孟欽和這番話的意思,他應該是要帶她回去給她名分了。上輩子彆說司令府,徐婉連官邸的門都沒有進過。

不過他突然跟她說這個,想必是覺得她剛才那番話就是在試探他?不過徐婉不在乎他誤會,孩子若是生在司令府出生,他的後半輩子便是不用擔心了。即使日後孟欽和日後再娶妻,待她冷淡,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也比讓孩子在外背一個私生子的名聲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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