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201章(2 / 2)

“下官不知……東西是拿來了,可究竟如何,還是大人過目吧……”沈崇崖將心一橫,遞上那幅楊敷懷教人加急裝裱好的字畫。

卓思衡接過來慢慢展開畫軸絹緞,隻看一眼便微微蹙眉。

先不說這字實在不入他眼,不過畢竟他是在全朝堂最看重書法水平的翰林院做過事,又是書字一絕的父親親自授筆,看旁人的字挑剔點是他的問題,但這所書內容,卻是讓卓頓時怒火中燒。

“……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他念出最後一句,忽得伴隨一聲猝不及防的冷笑,沈崇崖聽了頭皮發麻汗毛倒豎,忍不住彈站起身退了一步,顫聲道:“大人……有什麼不妥麼?”

卓思衡自知失態,穩回心緒,沉下聲道:“沈郎中也是苦讀而得第的賢才,必然知曉此詩明寫貧家女無媒難嫁,實則暗諭寫寒苦士子出身低微,無門無路不得人賞識,故而前程黯淡不見希冀,隻能靠為人做幕僚或潤筆糊口度日,壯誌難酬。”

這沈崇崖當然知曉,他心有戚戚,略鬆弛了些道:“此詩妙筆,境遇之繪入人心聲。”可他又覺不對,思來想去還是鼓足勇氣問道,“大人是覺得楊敷懷此詩彆有用意?”

楊敷懷拿百姓之事做兒戲,因嫉賢妒能利用職權之便構陷孔宵明,而這詩不就是在暗中揶揄孔宵明不過是無依托的寒士,辛苦為百姓籌謀,安樂一方後,隻能“為他人作嫁衣裳”。

這樣的行為嚴重侵犯了卓思衡的底線。

簡直欺人太甚!

但一時之句辭不能向沈崇崖說個清楚明白,還是辦事要緊,卓思衡不再糾結於個人內心的憤怒,冷靜下來,笑了笑道:“未曾想此詩能值萬金,我隻是聊發感慨。”

“萬……萬金?”沈崇崖又退一步,“大人……沒開玩笑?”

“他必然給你了這幅畫流通的方法,是什麼?”卓思衡笑道。

沈崇崖急切搖頭:“沒啊……他隻給了我這幅書作。”

卓思衡歎了口氣,一副你根本沒有好好聽講的的樣子道:“我之前不是說,要牢記弦外之音,他是否有在給你書作時強調了什麼看似無關的事,比如讓你去帝京聯絡誰?”

沈崇崖趕忙去想,總算拚接處記憶裡的瑣碎來,詳述集雅齋之事,又事無巨細,此段話中細節可謂一字不差,一五一十告知。

“他是最後才加上這一方朱印的?”卓思衡聽罷一笑,指了指落款上的“閒中集雅”四字。

沈崇崖點點頭。

“好,那咱們的事就辦成大半了!”卓思衡笑道,“那便照之前所述,你將自吏部帶來確認的有問題那些伊津郡官吏考課名目給我留下,拿上此書,儘快啟程回京,之後如何做就都按咱們之前通氣,記得你先拿此畫去到集雅齋,再稟告高永清高大人,如何對我詳述,就如何對他細細講來,好麼?”

“下官定照做不誤。”能趕緊回京,離開此地,沈崇崖恨不得此時就跨馬逃離,他將案檔留下給卓思衡,立即便按照吩咐,攜帶書作走下樓去,並且不忘先將賬目結完。

誰知聽說那小小一撮茶葉竟要十餘兩白銀,沈崇崖立刻渾身肉痛,隻是不敢人前捶胸頓足。

這些銀子夠他全家喝好幾年茶的了!

不過卓大人說可以走公賬,那大概……不必他破費?可此時從懷中掏出銀票來,實在是心痛至極,隻能咬牙忍住,故作泰然。

“店家,雅間竹室可是二樓?”

沈崇崖結過賬,卻聽熟悉的聲音傳來,回身望去,竟是孔宵明自外剛剛入內。

與此同時,孔宵明也見了他,二人早在公務上見過,接風宴更是同一桌上吃飯,如何不認得?隻是在孔宵明眼中,沈崇崖不過和楊敷懷是一丘之貉,說不定早有勾結,他如今早已得罪二人,又已被楊敷懷視作眼中釘,再無後顧之憂,也不願卑躬屈膝以事奸宦,隻漠然冷對官高自己多級的沈崇崖,倔強地不肯先行一禮,確認所問後,抬腿便走,留下沈崇崖尷尬又無辜地站在原地,隻想歎氣。

還有正事要辦,也不知怎麼得罪了人,沈崇崖隻能忍著肉疼和心疼,打馬回京。

而孔宵明本想祛除方才所見怨懟之人的心緒後,再與偶遇知己見談告辭,誰知上去雅間,便看卓衡悠然飲茶一派閒適,而對麵的座位上,茶湯尚有幽微氤氳升騰,顯然是有人剛剛離開,他眼尖,當即又看到桌邊竟放著一摞封有吏部條押的卷檔!

孔宵明頓時徹悟,驟然變色,厲聲道:“你到底是誰!你和沈郎中究竟共謀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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