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神眷者太少了,出現的幾率是幾萬分之一。
光明學院並不對外開放,一旦進入,就意味著兩人必將分開。
沒人會因此責怪一位年輕姑娘的癡情,即使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失了貴族優雅從容的風度。
但蓋亞並未對柳餘的“癡情”作出回應。
他右手置於胸前,優雅地同她告彆,轉身隨著布魯斯大人出去了。
白衣神使和黃金騎士們拱衛著他,一行人安靜地走了出去。
留在房內的其他人忍不住拿眼睛覷這位大膽的貴族少女,她少見的美貌以及顯而易見的傷心,讓她看起來越發惹人憐惜了。
“弗格斯小姐,您還好嗎?”
一開始接待她的那人問她。
柳餘將掌間的記憶珠悄悄收了起來,笑得勉強:
“謝謝,我的徽章。”
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位少女手中握著一顆透明的琉璃珠,更沒注意到那琉璃珠上沾染的一絲鮮血,在隨著時間慢慢稀薄——
好像被什麼吸收了一樣。
“好的,好的,弗格斯小姐稍等。”
神職人員將金色鳶尾花遞了過來,並真誠地祝福她能在後天的神眷者測驗裡得到好的結果。
“謝謝。”
柳餘白著一張臉,回到了馬車。
“貝莉婭小姐,請問現在去哪兒?”
“回索倫學院。”
柳餘麵無表情地吩咐。
她看著手裡的琉璃珠,要等紅色的鮮血完全被珠子吸收,大概要到晚上。
等到晚上,這記憶珠的屏障,就會消失了。
她需要神的記憶。
她需要在記憶裡,找到辦法蒙混過水晶,成為假的神眷者——也隻有這樣,她才能順利進入光明學院,繼續與蓋亞接觸,伺機成為真的神眷者。
竊取神的記憶,罪不可恕——
柳餘知道,並且甘願為此接受一切懲罰。
她唯獨不能忍受的是,再活成一個可以任人踐踏的、隨意拋棄的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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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當最後一絲鮮血被琉璃珠吸收,隻聽輕輕的一聲“啵”,世界大變樣了。
柳餘隻覺得渾身一輕,靈魂像飄在一望無際的雲裡。
入目所見,全是白茫茫一片。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唯有遠處,能看到一絲金色。
柳餘朝著金色飄,飄了很久很久,才看到一架雲梯。
真的是雲作的梯,一眼看不到儘頭,其上有百鳥吟唱,她抬腳踏上了梯子。
當踏上梯子的那一刻,飄忽的感覺消失了。
柳餘看見自己的赤足,看見自己純白的希臘式長裙,看見了自己金色的大波浪長發。
她繼續走,走到不再有百鳥吟唱的地方,看到一片湖。
那湖藍得仿佛一塊澄澈的藍寶石,被金色渲染,美得不似人間。
柳餘停住了腳步。
她看見了一道背影,頎長而挺拔,如冰霜凜冽,如山嶽不朽,讓人不敢直視。
柳餘下意識垂下眼睛,可腦中卻還浮現著剛才的驚鴻一瞥。
他站在那,銀色的長發幾乎及地,浮躍著碎金,像波光粼粼的湖麵。
純白的法袍被風撩起,陽光是他的奴隸,清風是他的陪襯,他望著遠處,一身孤冷。
柳餘想不到這人會是除光明神以外的任何人。
她更沒想到,記憶珠裡,竟然是這樣的。
那人轉了過來。
一泓綠色映入她的眼簾,她從未見過這樣美麗的眼睛,當你與他對視時,所有的言語都失效了。
她仿佛看到了山川河流、星辰萬裡,看到了滄海桑田、日升月落;更看到了寂寂長夜,泠泠一生。
而在對視的一刹那,那人揮揮手,柳餘就覺得,自己又飄了出去,直到墜落在地:
她醒了過來。
琉璃珠還在掌間,那顫栗的、恐懼的、興奮的血液還在流淌。
柳餘顫抖著坐了起來,珍而重之的將記憶珠係在了頸間,和斑斑的羽毛掛在了一起。
她萬萬沒想到,光明神的真身,竟然如此……
柳餘找不到任何形容詞,甚至覺得任何詞語放在他身上,都是褻瀆。
隻覺得,神就該是這樣的,凜然不可侵犯。
不過——
就在出去的一刹那,她福至心靈地感應到怎麼蒙混過去的方法了。
不難。
時間很快推到了神眷者測驗當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