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某種名為“緊張”的東西。
柳餘的那顆心提了起來, “噗通”“噗通”“噗通”——
蓋亞能感覺到路易斯的不同尋常嗎?
他能聽到路易斯的心聲嗎?
路易斯又怎麼會搖身一變,大搖大擺地進了光明學院,他不怕被布魯斯主教他們發現嗎……
一顆心像放在油鍋裡,煎了又煎, 短短一瞬, 冷汗竟已將後背浸濕。
直到——
“貝莉婭,我聽不見。”蓋亞這時傳來的聲音仿佛天籟, “奇怪……”
他的眉頭像是被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困擾,微微蹙起。
“什麼聽不見?”
“路易斯教授。”
柳餘的手腳這才重新暖和起來,她道:
“蓋亞, 我想, 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心聲袒露……即使是很愛你的我,恐怕也不願意隨時隨地在你麵前像張白紙。”
“抱歉。”
蓋亞不太有誠意地道。
而台上的路易斯已經開始講起各國風俗禮節:
“……哈魯人喜歡用一塊黑紗從頭蒙到腳,隻露出一張臉,除了婚喪嫁娶, 其他時間在外都必須帶著黑紗……當然, 在蒙萊人麵前,我們不能吃牛肉, 不然他們就會跟你狠狠打上一架……賓西尼國的女人從不下地,他們以胖為美,據說最美的女人有將近兩百磅……”
“噢天!兩百磅?!那她還能看到自己的腳嗎?”
“她從不下地。”
台下一陣哈哈大笑。
新來的教授風度翩翩,言語幽默, 並不像其他教授那樣刻板, 不一會就俘獲了大部分人的心。
“教授!既然是禮儀課, 除了這些風俗人情,我們還學習跳舞嗎?”
“跳舞?噢當然,各國宮廷舞都需要學,還有民間的……當你們成為神殿的使者時,需要去各地散播神的旨意,融入他們、讓臣民們感受神的榮光無所不在……這很重要。”
路易斯微笑著道。
當他那雙黑色的眼睛微微彎起時,竟也顯出十分的溫和親切。
“不過——”他拉長聲音,“在這之前,你們得先找好自己的舞伴,一對一的。”
“是一位紳士和一位淑女配對嗎?”
“我想,如果一位紳士願意和一位紳士配對,我也不會提出反對。”路易斯攤手,“至於現在……還是繼續聽課,神的榮光不容玷汙。”
柳餘看著台上的黑暗使徒大言不慚地對光明神一再表達熱愛,心想:若單論演技,她恐怕還差路易斯遠得很,也難怪這吸血鬼能在人類世界如魚得水。
繼而認真地聽起課來,漸漸也就沉進去了。
“好,今天就上到這兒,下次上課時,希望你們已經找到自己的舞伴。”
有大膽些的神眷者舉手:
“如果找不到,可以找教授嗎?”
“噢,恐怕布魯斯大人的權杖會敲破我的腦袋,再見了,孩子們。”
黑發黑瞳的青年朝台下望了一眼,單手插兜走了出去。
柳餘被那一眼掃得遍體冰涼,她知道,這是路易斯在警告她,如果她敢告發,那麼他不介意魚死網破——他知道,她的軟肋是什麼。
“貝莉婭,你在恐懼……為什麼?”
蓋亞側過頭來看她。
少年美麗而精致的側臉在陽光下如薄透晶瑩的軟玉,她閃了閃神,心想,多像他們之間她拚命維護的、脆弱敏感的關係啊……
“我去趟衛生間。”柳餘站了起來,“這兒竟然有蟲子。”
不等蓋亞反應,她已匆匆走了出去。
上完廁所——
衛生間內的銅鏡照出一張略略蒼白的臉,柳餘抬頭看了眼,又低頭專心致誌地洗手。
當冰冷的水流過手背,她那顆焦慮不安的心漸漸定了下來,沒什麼的,她告訴自己,一步步走到這兒,謊言堆謊言——
早沒回頭路了。
打直了扛著,每多過一天,都是賺的。
擦乾手走出去,繞過走廊、經過一扇門時,斜刺裡一隻手突然將她拽了進去。
“啊——”
“——噓,是我。”黑暗裡,一隻大手捂住了她的嘴,“路易斯。”
“路……易斯?”
那隻手放開了她,改為鉗製住她的肩膀。
男人高大的身軀將她遮在巨大的陰影後,背後是冷硬的牆壁,從柳餘的角度、隻能看見門縫裡透進來的一絲光。
這是一個雜物間,整個房間的窗簾都拉上了,黑黢黢的。
“彆叫,也彆喊,否則,後果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