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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正躺靠在園子的樹上發呆,恰巧見底下魏槐晴與楚筠正嬉笑走過。

他又正好看到手邊一隻肥肥胖胖的蟲子正在挪動,於是起了作弄的心思,撈起肥蟲便往楚筠那兒丟去。

這位與他定了婚事的楚家姑娘最是膽小,連蟲都怕,他便隨手嚇唬她一下,看她以後是否真敢嫁他。

但那胖蟲有自己的想法,在楚筠頭上一蹦躂後,竟順著外裳後領子滑了進去。楚筠當場僵住了,意識到什麼後臉色唰得煞白,雙眸都失了色彩。

當時的他隻納悶這蟲分明無毒無害,她竟也會嚇成那樣。

見他提起,魏槐晴嘁了一聲:“是啊,受了你的驚嚇,發了一整日高燒。”

魏槐晴還是不爽快,忍不住說:“楚家妹妹幼時因家中緣故,曾在她姨母那暫住半年。那半年她過的不好,被輕怠欺負,還曾被下人當頭澆過一盆蟲。”

魏淮昭一顆心驟然提起,怔怔道:“我竟不知……”

他已不是當年的魏淮昭,知曉女子怕蟲本就正常。又不是誰都如他家這兩位一樣的。

害她病倒從不是他本意,更不知背後還有如此隱情。

他一回想,前世應是他打斷了魏槐晴的話。

彼時魏槐晴來興師問罪,而他一隻蟲換來一身鞭傷正心情欠佳。魏槐晴剛一指責,他就故意說要在成親之時擺一桌百蟲宴,將她給氣走了。

若能見到年少的自己,不等父親請家法,他自己就想第一個動手。

魏淮昭斂眸自責道:“是我的錯。”

“這種私密往事,你自然不知。不過……” 魏槐晴說著沉默了。大概是反骨胞兄的態度過於良好,她不禁多看了他兩眼。

魏淮昭正收拾起身:“你這是什麼眼神?”

魏槐晴瞥他一眼扭頭走了。管他是不是真的知錯,此回這親事大概是沒結果了。

……

如大夫所說,楚筠的燒當晚就退下了。

隻是她病了一場身子虛,又躺著足足休養了兩天。

驕陽懸空,日頭大好,暖陽透過院內稀疏枝葉,斑駁傾灑在窗欞上。

凝竹今日也心情明媚,隻因姑娘一早醒來,氣色瞧著好上許多了。

婢女杏柳穿過遊廊而來,對她說道:“凝竹姐姐,姑娘的藥好了。”

凝竹便道:“拿來給我吧。”

杏柳遞過時問她:“凝竹姐姐,姑娘可是好些了麼?”

見凝竹點頭,杏柳也鬆了口氣,順嘴說起她聽來的前廳之事。

道是那魏大公子當日將姑娘驚著之後,被魏將軍請了家法,還被一頓鞭子給抽吐了血。而後父子一同來了楚家,說是上門請罪。

杏柳拿手比劃道:“說是魏大公子歉意誠懇,還背了這麼粗、這麼長的一根鞭子,說任憑老爺責打呢。”

凝竹哼了聲:“裝模作樣,誰知道心裡又憋了什麼鬼主意。”

凝竹:“那姑娘這門親事可有說法?”

杏柳:“魏將軍帶人親自登門賠禮致歉,老爺念及情誼,似是暫且擱下了。”

凝竹無奈搖頭,端著藥進了屋。

因著外麵日頭好,楚筠的精神也好了許多。她穿著寢衣,長發未梳地坐在床邊,纖白赤足垂落輕輕晃動,問她:“凝竹,你們在外說些什麼呢?”

凝竹笑道:“說姑娘該喝藥了。”

楚筠嗯了一聲,還帶著一點點鼻音,隻是一動沒動,甚至還偏過了腦袋,默默將目光掃去了彆處。

凝竹試過溫度正好,舀起一勺遞到了楚筠嘴邊:“姑娘,藥在這一邊呢。”

“凝竹……”

楚筠眨著雙眸,眼巴巴地看著她,“一定得喝麼?我都好了呀。”

姑娘自小就生得好,明眸皓齒,姿態綽約,及笄後愈顯清麗秀氣,是京中不多得的嬌美人。

尤其是軟著聲衝你撒嬌時,又乖又嬌,一抿唇垂著羽睫望過來的模樣,我見猶憐。

凝竹她一個女子都隻想對她好。

也就是跟在姑娘身邊服侍久了,才修煉出的“鐵石心腸”。

她點點頭:“姑娘忍一忍,大夫說喝完今日的就好了。”

楚筠無能掙紮了一下,放棄道:“那,那好吧。”

楚筠接來一口氣喝完了,苦得眉頭皺起,眼角也沁出一層濕潤。

凝竹心疼姑娘,忍不住想罵魏淮昭:“都是那個魏家少爺乾的好事,害姑娘無端病了一場。”

也就魏家那個沒有眼力的,對這門親事挑剔不滿,還總是欺負嚇唬姑娘。

楚筠又回想起當日情形。那時她被嚇愣了,這會才來得及生氣,咬著下唇重重點頭:“嗯!”

說回來,她也想變得膽子大一些。一隻蟲子,像魏槐晴肯定是不在意的,但她就是會害怕,她也控製不了呀。

她的這門親事,從她剛出生就定下了。

她的祖父學識淵博,身在翰林,魏家世代武將,魏伯伯是定威將軍,其弟任禁軍副統,也算門當戶對。父親與魏伯伯識於少年,又是能論兄弟的交情。因而她與魏淮昭一出生就定了娃娃親。

還小的時候,她也不懂這意味著什麼。

等懵懂著明白了些的時候,她覺得那少年郎生得好,肩寬腰窄,還滿是生機朝氣,也曾有過那麼一點點的喜歡。

但就這麼一點點,也因對方屢次的捉弄與表達出的不喜,啪得一下泯滅的很乾脆。

魏淮昭不樂意,難道她就樂意?

見著她時總凶凶的,就跟那肥蟲子一樣嚇人。

但父親是個重情守諾的人,且與魏家知根知底,魏伯伯也不願兩家原本的一樁好事反而生出隔閡。雖說她長大了,但在長輩眼裡兒女總是不算懂事的,便一直未改決定,想著近兩年再看看。

不過魏淮昭雖然以前也欺負過她,這還是頭一回,嚇到她發燒病倒。

雖說幼時的那事占了部分誘因,但不影響楚筠對他的印象又差了一截。

這人真是……討厭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