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丞相不敢當 天如玉 9154 字 4個月前

鐘大夫又囑咐了幾句,給她開了新的調養方子就離開了。

沐白進房來,提議謝殊出去走動走動,說是大夫吩咐的,不可久坐室內。

謝殊依言出門,邊走邊問他:“沐白,還記得兩年前我飲過什麼藥物嗎?”

沐白仔細回想了一下,“公子以前不常生病,自然也不用飲藥。隻有兩年前的春天,公子裝著有隱疾時才喝過一些亂七八糟的藥吧……”話音一停,他緊張兮兮地問:“公子不是說不嚴重嗎?難道鐘大夫說很嚴重?是不是我找來的那些藥有問題?”

謝殊就怕對著他這天塌下來的表情才騙他說不嚴重,趕緊擺擺手:“不嚴重不嚴重,我就是隨口問問。”

沐白鬆了口氣,若是謝殊有什麼事,那他可無顏去見老丞相了。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入花園裡的竹林,謝殊腳下踩著落地的竹葉輕響,雪衣映照青竹,彆有風韻。

初秋已經有了些許涼意,漸漸到了竹林深處,風大了一些,整個林子都簌簌作響,卻反而更顯幽靜。沐白擔心謝殊著涼,便要請她回去。

“我再走會兒,你去拿件披風來好了。”

難得她有閒情雅致,沐白也不勉強,立即返回去拿披風了。

謝殊又往前走去,忽然看見一棵大竹子上刻著字,走近一看才發現上麵寫的是謝冉的名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小時候的傑作。

“嗤,原來他也有幼稚的時候。”

謝冉被響動吵醒,從地上坐起,胸口的酒壺滑落在地上,殘餘的酒都傾灑了出來,酒香瞬間彌漫開去。

他透過層層竹影看出去,醉醺醺的爬起來,青衫微敞,腳步踉蹌,一路扶著竹子朝那雪白的人影走了過去,朦朧醉眼裡浮出點點笑意,到了背後,張手就將那人一把抱住,口中笑道:“好家夥,今日竟然知道穿男裝來戲弄我了。”

被他抱著的人愕然地轉頭,謝冉微眯著雙眼看過去,發現那張臉竟然與謝殊極其相似,連驚訝時漆黑的眸子盈著碎玉瑩光微微閃動也一模一樣,不禁有些發怔。

他忍不住伸手貼著她的臉頰,感到微涼的溫度才有些清醒。

“堂叔這是乾什麼?”

謝冉後退了一步,踉蹌跌倒,躺在一地竹葉上,發髻都散開了來,頹唐低靡,眼神裡的震驚還沒退去。

原來不是陪伴他的美人。他仰麵望著茫茫天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沐白帶著披風一路找了過來,看到謝冉大醉躺在地上,錯愕不已。

“他喝多了,送他回流雲軒吧。”謝殊自己接過披風係上。

沐白連忙去扶謝冉,又連喚了兩聲光福,果然他就在附近,二人合力將謝冉架走了。

謝殊隻當謝冉剛才那舉動是喝多了,也沒在意,出了竹林朝書房走去,還要繼續處理公務。

一名小廝從走廊上那頭一路小跑著過來,一見她便氣喘籲籲道:“丞相,巴東郡送來的折子。”

謝殊接過來,來不及回房便拆開查看,臉色越來越凝重,到最後竟似覆了層冷霜一般。

衛適之不聽勸告,集中荀卓和秣榮兵力與秦軍正麵對抗,致使全軍主力被誘入深山,遭受重兵圍剿,全軍覆沒。

荀卓戰死,秣榮戰死,巴東郡駐守將領折損五人。晉軍潰敗,拔營退入巴東郡南部,北片失守。

晉國危矣。

衛屹之坐在營中一動不動,眼前是兩副染血的盔甲。

秣榮與他父親年紀相當,為人沉穩,心細如發。當初他剛進軍營時還是個少年,第一回上戰場殺了人,久久無法適應,就是秣榮在旁寬慰他,告訴他能用本該舉著金箸的手保家衛國,其實是無上榮耀。

荀卓是他剛統領兵馬時提拔的將領,因為出手快如閃電,每次突襲都叫敵軍措手不及,最受他器重。荀卓的脾氣其實很暴烈,每次隻要一喝醉酒便揮著馬鞭要殺去秦國報仇,因為當初秦軍殺了他在洛陽一族一百五十六條人命。如今他未能報仇,卻成了第一百五十七條。

知己知彼是兵家最基本的一條守則,衛屹之覺得大哥不該這麼糊塗,明明時常與自己推演兵陣時還條理清楚,甚至很多詭譎招數都會舉一反三,這次居然會這樣冒進,根本就不合理。

衛屹之撐著額頭不言不語,左膀右臂被生生斬斷,痛入骨髓。

他們本可以不用死的,至少不用以這樣送死的方式去死……

皇帝已經在禦書房內召見了一群大臣,謝殊一腳跨入禦書房,所有人的討論聲便戛然而止,連皇帝臉上也露出了些許心虛之色,畢竟他重用的人犯了大錯。

謝殊行了禮,開門見山道:“陛下還是趕緊收回不許武陵王插手戰事的手諭吧,如今隻有他還能補救局麵了。”

皇帝眉心皺成了川字:“此時撤換主帥隻怕會動搖軍心吧,也許衛適之還能反敗為勝呢?”

“陛下!”謝殊忍不住抬高了聲音:“那不是小損失,是我軍主力。主力被摧毀,剩下來的兵力已經構不成威脅,秦軍接下來必然會全力攻來,此戰已經不可能反敗為勝了,現在隻求陛下早下決斷讓損失減少一些。”

皇帝其實已經意識到自己用錯了人,但要帝王認錯是極難的事,他抿緊了唇不做聲。

謝殊又行一禮,堅持道:“請陛下下旨。”

其餘的人見風就倒,也紛紛附和:“請陛下下旨。”

到了這步,皇帝隻好命中書監去擬詔書,麵色頹唐下去,似一下老了十幾歲。

出了禦書房後,謝殊命一名小宦官去將正在當值的謝運找來。

謝運匆匆趕至,對她肯召見自己既驚又喜。

“丞相有何吩咐?”

“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謝殊從袖中取出兵符:“帶著這個去徐州軍營,調集十萬兵馬去支援武陵王,另外十萬兵馬留下拱衛邊防,不可讓秦軍有可趁之機。”

謝運領命,當下就出宮去辦了。

謝殊站在漢白玉石欄邊,仰頭眯著雙眼看著微微泛白的日頭。

人便如這太陽,不可能總是光芒耀眼的時候。

兵敗如山倒。秦軍趁勝追擊,晉軍兵力不足,且戰且退,已經快退到巴東郡和荊州的交界處,戰報傳遍晉國,舉國上下人心惶惶。

衛屹之的營帳裡早已堵滿了人,原先因為他在軍中束手束腳就已經惹來大家的不滿,隻是因為新將領是他的親大哥才忍而不發。如今衛適之決策失誤,損失慘重,大家再也忍耐不住,全都跑來勸他出麵重整兵馬。

皇帝的詔書還沒送到,但衛屹之也不想等了,當場就發了幾條命令,先是動用兵符調動寧州、朱堤、義襄、徐州等與秦國接壤的邊城兵馬嚴密布防,又在巴東郡內用僅剩的兵力設下埋伏,製造陷阱,阻止秦兵進犯,眾人心中這才安定下來,領命離去,各司其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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