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2 / 2)

看著小夥子還被門檻絆了一腳,連滾帶爬的站起來去寫字,大家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

“可恨我實在沒什麼文字功底,寫不出這湯十分之一的好來,否則寫出來寄給家裡,好叫他們放心。家裡人來信,隻怕我在這裡日子難熬,但他們也沒辦法叫我回去,所以信中父母一片愧疚之心。雖然沒有讀書時候輕鬆,但這裡有這麼多知己好友,有小餘同誌的羹湯,我竟不覺得委屈。家中兄弟雖然日子舒坦,但也缺了這樣一份曆練。”一個知青說,話語中流露真情。

“從來福禍相依,我們既然已經來了這裡,抱怨後悔也是無濟於事。咱們一腔熱血,又是青年氣壯,何苦做出那一番可笑臉孔。我聽聞隔壁知青又哭又鬨,仿佛地痞潑婦,實在不應該,難道學了那麼久的書,就隻學會了抱怨不休?彆的不說,咱們做的播種機,若是在城裡,咱們有機會做麼?什麼樣的壞事,咱們努力,就能轉為好事。”

“你們都有人牽掛,我卻是被放逐的,家中五六個兄弟,個個招人喜歡,所以最後我來了兩年,家裡就仿佛全然不記得還有一個兒子在外頭。要說不怨,未免太過清高,要說怨恨,也是太過苦恨,總還有一絲不甘。幸而遇到諸位兄弟姐妹,雖然沒有血緣之情,卻有同胞之愛。有大家關懷,我是再沒有可抱怨的。農村怎麼樣?照樣能成就事業。”

“咱們能聚在一起就是緣分。何況村裡的大隊長等人都好,工作雖然辛苦,日子哪怕艱難,也不至於忍饑受凍。還有一群摯友,可以分享哀樂,有書一起看,有好吃的一起吃。以往是我們自己把自己看輕了,覺得來了這裡就隻能種地,卻不知道自己還有彆的用處,所以日子難過。如今我想了,我們學了那麼多年,難道隻能沉默等待彆人給我們機會?同誌們,彆忘了,咱們可是過來農村‘大有作為’的,怎麼能被眼前的困難壓倒?”

“書恒同誌說的是,彆的不說,咱們有幾位做機械的,完全可以繼續開發減輕農民負擔的小機器。還有咱們成績好的,我們就去辦學校。上頭要是不批準,咱們自己辦,下了工還有時間,拿出來教孩子讀書,不比枯等好?明天我們就去找大隊長,去找公社的社長。”

大家一時間被說得熱血沸騰,紛紛叫好。

機會不是等來的,是爭取來的,播種機的成功,就像是一個小火苗,把知青們的熱情重新點燃了。

他們還年輕,年輕就代表著希望,代表著改變。

老知青們果然就向大隊長提出申請,要辦一個小學,他們知青裡多的是讀書人,至少也是個初中畢業,大部分都是高中生,不怕上課的人多,就怕人不學。

大隊長找公社反應,公社那邊含含糊糊,不說能,也不說不能。社長被大隊長堵了幾次,最後給了提示,村裡自己辦小學這事兒沒有先例,要想成,就跟公社辦工廠一樣,你辦好了,村民都按了指印說要辦,上頭的領導不行也得行。

就像是前些日子,那個某國營工廠的廠長,按著賣出去的商品的利潤給員工發福利,賣得多發得多,員工就拚命乾活,一年漲了兩倍的產出,但後來被人告發,廠長差點坐牢去了,員工就鬨了,最後那廠長不還是不痛不癢什麼事都沒有?

Z省和彆的地方不一樣,基層領導都是本地出來的,想要保住地位就要得到本地人的支持,所以做事情不能隻考慮上頭的意見,還得考慮底下民眾的意見。

這就造成了這樣一樣現象,民不舉,官不究,公社工廠和自由市場如雨後春筍一樣,也像是野草一樣,燒不儘殺不完。

公社工廠就不說了,正規的,根據‘人民公社條例’上看,合情合理合法,彆的不說,村裡還有個‘筍乾加工廠’在村裡杵著呢,一年能給村民帶來十多塊的利益。

曾經一段時間銷聲匿跡的‘自由交易市場’,也就是‘黑市’,在這邊一向是半公開的存在,鄉下的老太太拿著雞蛋去換火柴針線,城裡的老太太拿著錢去換雞蛋,哪怕是街上的巡邏隊都當自己眼瞎看不到。

一般風聲緊的時候,‘自由市場’關閉幾日,等人一走,自由市場的大門就又開了。

公社領導這麼說,村裡幾個小領導一商量,“那咱們自己辦,就拿以前老倉庫做教室,現成的老師,乾嘛不學?不學就是吃虧,傻子才不學。咱們都有孩子,自己做睜眼瞎還不夠,孩子還做睜眼瞎?彆的不求,回頭我家小子要能像知青們一樣搞出一個播種機,我就是做夢我都能笑出來。”

隊長等人一辦就辦個大的,他們不但要辦小學,還要辦一個掃盲班,讓村裡的年輕夫婦也來上學。他們有決心,也有遠見,雖然具體不知道,模模糊糊的還是有這樣的感覺:以後讀書人還是要出頭的。

至於老師,就讓村裡的知青擔任,小學要上一天,上午三個小時,下午三個小時,算十個工分。掃盲班下工後上課,就上兩個小時,算三個工分,等於一個壯勞力小半天的工分。

村裡這樣大方,知青們也不含糊,他們自己內部選了兩個比較瘦弱的知青,作為小學老師。本來是選了兩個女同誌,誰知一個女同誌說自己還成,把這個名額讓給了眼鏡兄弟,不為彆的,這哥們的身體是真不好,文才和體質呈反比,男版林黛玉,大家都挺怕他什麼時候就倒了。

眼鏡同誌感動得眼睛都紅了,要拒絕,被大家摁下了。

把名單寫上去,他們一看,也行,都是高中生,就讓他兩個做老師。其他知青呢,就輪流教掃盲班,一個月能額外多不少工分呢。

小學匆匆忙忙辦好了,隊裡給錢買了黑板和粉筆,彆的桌椅什麼的就用木頭做現成的。

小眼鏡上了幾日班,一份某月刊寄到村裡,原來上頭登了小眼鏡寫的‘那一碗火腿冬瓜湯’。他文才極好,原是生活中最平淡的事情,在他筆下,卻是有滋有味回味無窮。

小眼鏡用火腿比喻他們這樣的知青,用冬瓜比喻農村,原都是平常食物,一個太鹹太苦,一個寡淡無味,但兩者一旦產生衝撞交融,卻會發生不可思議的變化,就像那一碗火腿冬瓜湯。

隨同月刊寄來的,還有八塊錢的稿費,錢不多,但因為是寫文字賺的,就顯得十分難得了。

村民之前還沒有概念,一聽短短幾千字就能換來錢,幾塊錢,都覺不可思議。他們迅速的在腦子裡建立了一個等式,知識等於錢。一下子,本來很多寧願把孩子放養的家庭都把家裡的孩子送了過來,多是男孩,也有少數女孩。

知青們受了新思想的影響,大多不是重男輕女的人,哪怕有,明麵上也是一視同仁,他們就和村裡人說,若是舍不得一個孩子一塊錢的學費,那就讓女孩子晚上來上掃盲班,反正不要錢,也不占勞改時間,是吧?

於是掃盲班就多了不少女孩子。不是所有女孩都能意識到這件事對她們的好處,但是稍微有點感覺的,一個個十分認真,眼睛裡滿是對知識的渴望。

“等這些孩子走出來,都考上學校,那才叫一碗文火慢燉的好湯呢。”老知青拿著筆在紙上塗塗改改,想著明天教那些大人什麼才能調動他們的積極性。

“我瞧著上次昭明同誌用故事的形式就挺好,寓教於樂。很多人跑過來都不為認字,就為聽故事呢。”

“小花妹子那也不錯,還編了個認字口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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