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一會兒,沒見秦息回複,便把手機扔到一旁,拿起睡衣,進浴室洗澡去了。
外麵又開始響起打雷聲了,狂風一下接一下地撞擊著窗戶,惹人心緒不寧。
“小妍,”趙雁書偷偷亮開手電筒,衝她小聲哀求道:“要不我們今天晚上就一起睡吧?我有點怕打雷,還有前幾天又發生了那兩件事,我心裡有點慌……”
喬音懂她的意思,以前風平浪靜的夜晚還好,可一旦到了打雷又下暴雨的夜晚,總是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加上今晚,也確實是……
她點點頭:“好,你往你裡麵挪挪,我把我枕頭抱過去。”
趙雁書連忙給她騰了個位置出來,喬音睡在外側,由於床小,兩人擠得近,偏偏趙雁書又異常興奮地動來動去,倒真讓喬音有了幾分她還在讀高中的錯覺。
趙雁書挽著喬音的手,小聲說道:“小妍,我跟你說啊,我今天真的好高興!”
喬音勉強笑起來道:“說吧,又有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了?”她故意打趣道:“我可是還記得,昨晚某人還當著我的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趙雁書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卻嘴硬道:“你不也說了是昨天嘛,這昨天的事,早就可以翻篇了。”
喬音聽著“嘖”了兩聲,趙雁書也不故意賣關子了,她極快湊到喬音耳邊,聲音雖小,卻掩不住她話裡的高興,“小妍,我跟你說啊……”
“向廈文他今天找我了,他跟我道歉了,說是希望我能夠原諒他,給我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喬音猛的抬眸,好在夜裡黑,趙雁書並沒有看到她眼裡的震驚和幾絲恐慌,喬音疑惑道:“為什麼啊?不是他當初跟你提的分手嘛,他現在又為什麼來找你複合?”
趙雁書被反問得有些尷尬,頓了頓後,小聲道:“其實我一開始也是沒同意的,但他後來又跑來跟我解釋了,他真正跟我分手的原因。”
喬音連忙追問:“什麼原因?”
“就是他說……”趙雁書神色糾結,但想了想,她還是選擇開口道:“是關於他個人的私事,他說他一開始跟我在一起,並不是真的喜歡我,他隻是為了…為了能讓他自尊心得到滿足,為了能讓他心裡好過些。”
喬音點點頭,繼續聽趙雁書道:“小妍,他今天跟我道歉的時候,跟我提起他父母了,你知道嘛,我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從沒有跟我聊過他家庭的。”
趙雁書斷斷續續說著,喬音也大致把事情聽了個完全。
向廈文的家庭雖然富裕,但他從小到大的日子卻並不好過。他父母是青梅竹馬,從高中就開始談起了的,但那時男方家窮,女方家也不富裕,因此雙方父母都竭力阻止他們在一塊,可饒是如此,在男方的努力下,兩人還是毅然決然在一起了。
所幸向廈文的父親爭氣,高中輟學後,憑借著自己的努力,一單單在外拉生意,而向廈文母親則在家裡幫忙洗衣做飯,兩人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日子很快也富裕了起來。
向廈文剛生下來那會兒,他父母感情還是不錯的。
然而隨著向廈文父親的生意越做越大,應酬越來越多,回家時間越來越晚,他母親難免就有了脾氣。她為了他們這個家庭,從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到漸入中年的婦人,對她而言,她的丈夫就是她的全部。
可在向廈文的父親看來,他成天在外打拚事業,回到家了,卻還要接受妻子的盤問與不信任。這就是妻子的不對,是妻子在無理取鬨,成天閒著沒事乾。
他們開始互罵,開始砸東西打架,一次又一次針鋒相對,兩人昔日的感情和感動,就這樣一點點被磨滅掉。
向廈文自有記憶起,就是一直看著父母爭吵不休,後來也確實如他母親懷疑的那樣,他父親真的出軌了,這段婚姻最後是以悲劇告終,他母親分了財產,直接不要撫養權,拋下他就走了。
若是向廈文的父親後來娶回來的是個賢惠妻子,那向廈文倒也不會變成今日這般。
他繼母比他父親小了好幾歲,平時他父親在時,她就對他溫聲溫語,百般照顧,故意讓他父親放下心來。
可等他父親一出門,對方就瞬間翻臉不認人,餓他是輕,拿棍子抽他是常事,他那時年紀小,不僅力量比不過對方,就連他父親回來時,但凡他繼母哭上一通,他父親就把什麼錯都怪他身上了。
後來向廈文開始學會了聽話,他不再到父親麵前哭訴,也不故意跟繼母抬杠。他知道他父親有個沒能上大學的缺憾,因此從那時開始,他就拚了命的努力讀書,從小學到高中,不說是全校第一,但至少也能在班上名列前茅。
也是那時候起,他父親開始注意到他,為他這個兒子感到驕傲,開始給他越來越多的零花錢,他的日子才慢慢好過起來。
再隨著家中弟弟的出生,他與家裡的關係就愈發冷淡了,而他繼母也是時刻提防他,時不時就在他父親耳邊吹耳旁風,說他壞話。
偏偏他繼母極有心機,與他母親不同的是,他繼母從不會管他父親什麼時候回來,最多也就是笑著嗔怒幾句,給他父親極大的施展空間。
因此等到向廈文上初三的時候,他繼母出去約其他太太打牌時,他父親已經敢隨意把外頭的人往家裡帶了,一次比一次頻繁。從那以後,他便借口以學習為由,獨自搬了出去,在學校外麵租了個房子。
後麵的事,雖然趙雁書沒說全,但喬音也猜想到了,無非就是向廈文一邊厭惡著女人,一邊又肆意玩弄著那些主動向他靠近的女生,他一邊大方送禮物給她們,又一邊嘲諷她們,等她們覺得她們離不開他的時候,他再無情將她們甩掉。
聽到這裡,喬音狠狠打了個寒顫,饒是她心理素質過硬,她也很難做到再次敞開心扉,重新來接納這樣一個心理極度複雜的人。
“雁書,我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你們之間的事,”喬音深吸一口氣,儘可能平靜道:“但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你真的能想清楚。”
況且,她不知道該怎麼跟趙雁書說,向廈文就在剛剛,已經不在了。
“我就知道我一說,你們肯定都不相信他說的,”趙雁書緊緊抓著她的手,似在尋求一個局外人的肯定一般,她解釋道:“但是小妍,他今天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真的特彆認真,而且我能夠看得出來,他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他有想過要改變的,隻是一直沒有人拉他一把,他才掙紮著出不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喬音知道自己再勸也沒用,她歎了口氣,輕聲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趙雁書點了點頭,說完這些後,壓在她心頭的大石也漸漸散去,甚至於連睡過去的最後一刻,她還無比期盼著明天的到來。
喬音張了張口,終究什麼也沒說。
翌日,警方暫時將向廈文的事瞞了下來,除了他的家長和校方,班主任一概對外解釋為是請病假。
聽著這個消息,早上上早自習時,趙雁書還連連往向廈文的方向瞥了好幾眼,“小妍,你說他怎麼好端端就請病假了啊?”
她小聲嘀咕:“他昨天明明說了,說我生日快到了,他還準備了個秘密禮物送我。”
喬音強壓下眼底浮上的水汽,她笑了笑:“那不也還有好幾天嘛,不急。”
趙雁書想了想,覺得喬音說得有道理,便沒再追問了。
隻是中午吃飯的時候,趙雁書又無可避免提到了向廈文,她是個藏不住話的性子,她打算跟向廈文複合的消息,不僅是喬音知道了,就連鐘珊秋也是知道的。
“這都一個上午過去了,你說他怎麼還沒打完針啊?”
喬音忍不住偏過了頭,鐘珊秋聽著好笑:“都說了是病假,那肯定急也沒用啊。”
似乎是怕趙雁書不信,鐘珊秋笑著解釋道:“就像我同宿舍的那個李思思,她不也是請了有半個月的病假了。”
喬音敏感地抓住了最後幾個字,她抬頭急道:“你剛剛說誰請假了?”
“就是我們隔壁班的一個女生,我不是住在混寢嘛?”鐘珊秋解釋說,“她之前也不知道是生什麼重病了,已經好久沒回宿舍住了。”
喬音聽完,心裡猛的咯噔一下,遍體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