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做彆人來說這些話,她可能會認為對方是表麵勸導她,實則是將自己抬到自我製高點,暗地裡貶低她,但她知道秦息不是。
每次麵對著她的死纏爛打,他隻是無奈又頭痛地看著她,認真跟她說,雖然她自己覺得坦然自在,不在意其他人看法,但總歸會有人在暗地裡嚼耳根子,取笑她,還說他沒有她想的那麼好,她大可不用遷就他。
如今想來,他雖然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卻也沒有玩弄過她的感情,隻是她自己一廂情願,誤以為他會喜歡她罷了。
興許是發現她情緒不對勁,秦息突然停了下來,皺眉道,“怎麼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喬音歪頭看著他,嘴角笑容不自覺地擴大幾分,在窗外同學的暗中觀察中,她突然上前一步,踮起腳尖,慢慢抬手纏上他脖頸,他渾身一僵,耳根紅暈蔓延開來。
察覺到他的青澀與不知所措,她心裡湧上一絲酸澀,又有點小欣喜,忍不住用力抱緊他,在他頸窩蹭了兩蹭,輕聲道:“秦息,我走了,謝謝你。”
話音落下,她緩慢而不舍地鬆開了他,最後看了他一眼,在周圍同學的抽氣聲中,頭也不回,轉身下了樓。
林樹聽到她的回答,不滿地敲了她一下,“什麼叫做應該是吧?反正我先把話跟你說在前麵,你知道你前兩天生病的時候,我到了酒店後,你隊長他問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喬音心裡咯噔了下,“什麼?”
林樹微微眯起眼,回頭看了她一眼,半是歎氣半是感慨道:“他當時問我,林卿這幾年來過得好嗎?”
喬音心神一震,縮了縮指尖,平靜道:“你怎麼回的?”
“我還能怎麼回?我肯定是跟他說我不認識這個人啊,誰知道他問我這個乾嘛。”話落,林樹低了低頭,聲音輕到幾不可聞道:“何況這世上哪裡還有林卿,我根本沒法給他回複。”
喬音掐緊了手心,閉了閉眼,林樹看著她沉默一會兒,又很快恢複到往常口吻,八卦道:“小姐你就跟我老頭子說句實話,你現在到底還喜不喜歡他?”
喬音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林樹瞧著,有些怒其不爭道:“你要是喜歡,你就去跟人家說啊,好歹我也算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要我看,這小夥子人肯定是可以的,既然你們都互相喜歡對方,那乾嘛不把問題說清楚了?”
喬音耷拉著頭沉默好半晌,許久才瞥頭看了他一眼,“林叔,”她勉強憋出兩個字,“我怕。”
“你怕什麼了?怕他罵你?還是你真的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了?”
喬音聞言險些急得站起來,“我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了?他從沒說過他喜歡我,我也沒有對他承諾過什麼,就算我真的……”
林樹猛的拿起車上滿滿一瓶水,作勢向她砸去,喬音嚇住,一溜煙打開車門溜到了外麵,驚恐道,“林叔你乾嘛啊?要說話就好好說話,彆動不動就拿東西打人。”
“我才不管你那麼多,你要有什麼話,就自己跟他說去,彆跑來吵我。”
“誰想拉著你說了?還不是你八卦來問,再說你一個老人家莫名其妙討論女孩子感情,你難道就不害……”
“你說誰是老人家呢?”林樹被這幾個字氣到,見他真要扔出水瓶,喬音連忙離車窗遠了幾步,他慢慢合上車窗,趕人道:“要走趕緊走,趕緊把話給我說清楚了再回來,彆磨磨嘰嘰,膽子越活越回去了是不是?”
喬音艱難點了點頭,又想起林樹看不到,於是緩緩回了一聲好,結果走出不到兩步,她又忍不住掉頭轉回,果然林樹沒有關上車窗,還坐在窗邊看她,她愁眉苦臉道:“林叔,你說會不會中間隔得太久,已經挽回不了……”
話還沒說完,車窗上方又冒出了礦泉水瓶,滿滿一大瓶,嚇得她立馬往醫院回走。
進入醫院,暖氣湧上,她猛的拍了拍額頭,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膽子還不如十多歲的時候了。
停頓片刻,她緩緩提步進了電梯,摁了數字,一邊朝外走一邊想著等下該怎麼開口。
走到病房門口,手停留在門把柄上,猶豫許久,沒敢進去,好久後,秦息偏頭淡淡掃了她一眼,聲音冷沉道:“還打算在外麵站多久?”
喬音扯了扯嘴角,緩緩勾開一抹笑容,推門走了進去,正想著該怎麼開口,就看到他不知從哪裡找了本書,正坐在床頭看書,她皺起眉頭,快步走到他跟前,一把搶過書,沒好氣道:“醫生不是說讓你多休息嗎?你又起來乾嘛?”
秦息鬆了鬆手,任她搶走,平靜看了她一眼,“閒著沒事做,睡也睡夠了。”
喬音一噎,氣勢不自覺地低了下來,把書放在旁邊桌上,溫聲道:“你不是說有親戚要來看你嘛?他走了?”
“走了。”
喬音點點頭,寬慰他道:“沒事兒,反正我最近也沒事,我就坐這裡陪你聊天好了,你要是想喝水了,就告訴我,你要是想……”
她話沒說完,手腕冷不丁被秦息拽住,她被迫跌到床上,秦息鉗錮住她的腰,目光晦澀地看著她,平靜的聲音透著一絲絲啞意:“我問你,一年前,你是不是來過天北省,在大巴上遇到了一起持刀搶劫案?”
喬音抬了抬眼皮,有些驚訝,原來他真的記得那天的事,也對她生出過疑心。見她沒有立馬回答,秦息也不著急,隻是依舊扣著她的腰,力度越收越緊,緊得她有些疼。
一年前,她來天北省旅遊,正窩大巴上小憩,周圍突然響起乘客驚叫聲和打鬥聲,車上有四個人用刀威脅乘客,企圖搶劫乘客錢財和手機,其中有兩個已經被打趴下了,而站在中間包圍圈的人,正是秦息。
其餘兩人抓了小孩當做人質,與秦息形成對峙局麵。
當時還是夏天,糾結片刻,她迅速從包裡摸出一個口罩戴上,雖然大熱天的戴口罩是奇怪了點兒,但在年輕人中還是挺常見的。
趁著秦息營救人質,她同時放緩腳步,向兩人身後靠近。
秦息順利接過人質,她正要動手,其中一個歹徒反悔之下,居然用刀砍向小孩,秦息製服歹徒的同時,另一個歹徒冷不丁又用刀砍向秦息,秦息抱著小孩匆忙退開,雖然反應及時,背後到底還是被劃了一刀。
喬音驚住,立馬上前幫忙,跟秦息將四個歹徒徹底製服住,隨後警車到來,向乘客詢問過程細節。
當警察詢問到她名字和身手怎麼來的時候,秦息也向她走了過來,喬音隨手報了個假名,說自己家是開武術館的,不想張揚,麻煩警察不要公開她姓名。
警察向她問完話,秦息顯然還是對她有所懷疑,提出讓她摘下口罩。
喬音知道他不喜歡女生靠他太近,也知道他不喜歡太過輕佻的女生,於是她故意向他靠近,雙手扶住他肩膀,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口吻輕佻道:“行啊,隻要你答應做我男朋友,我就讓你看我長什麼樣,你看……”
沒等她說完,秦息已經冷著臉甩開了她,離她遠了兩步,喬音目光輕佻看了他片刻,他徹底走開了。
喬音回過神來,緩緩點了點頭,“是我。”
秦息圈錮著她的力度又緊了些,她輕嘶一聲,皺起了眉,但顧忌他傷口,她沒有掙脫。
秦息將她上半身扳轉過去,兩人麵對著麵,秦息眼裡暗沉不見底,他輕輕抬起她下巴,微啞著聲道:“喬音,除了上次,你還有其他……躲我的時候嗎?”
喬音垂下眼來,無意識摳住他衣角,沒有立馬回答。
她原以為從高中告彆後,他們至此都不會再見,但她怎麼都沒想到,從高中到大學,從大學到工作後,他們居然還會有一次次偶遇的機會。
除了一年前的天北省偶遇,還有一個多月前,她在西北遊玩。
這兩次偶遇,他都有見過她,隻是前者,他並沒有看到她麵貌,隻有後麵一次,他們切切實實有了接觸。
將時間線再往前推,還有他們大學時候。
她進入公安大學的第一天,就看到了學校學生光榮榜上高高掛起的他的照片,那時她才知道,原來她跟他繼高中校友後,居然又考到了同一所大學,她大一,他大四。
開學後,隨之而來的,是關於他越來越多的信息,她幾乎不用去刻意打聽,就可以聽到關於他的所有信息。
首都人民公安大學校草、校學生會學生主席、校籃球隊隊長,大學三年績點滿分。
在身邊同學對學生會充滿憧憬的時候,無論是校學生會,還是院學生會,她一個都沒有報名。
吃飯時,她會小心翼翼避開他常去的食堂。
在學校走動時,她會刻意避開他出宿舍門的必經之路。
甚至於連她愛好的社團,她都會事先看看他有沒有加入。
……
可饒是她小心翼翼到這個地步,秦息也已經進入到大四實習階段,他們還是在一條往返操場的路上碰上了。
她當時跟朋友正好吃完晚飯,打算去操場散散步。
傍晚時分,青年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球衣,手裡抱著籃球,神情恣意,步履散漫,迎著身後瑰麗橙紅的夕陽,和隊友有說有笑從操場走出,她跟他們迎麵撞上。
儘管他可能早就記不得她長什麼樣了,但以防萬一,她還是儘可能垂低頭,拉住同伴,加快腳步往操場走去。
就在他們距離一步步縮短的時候,有幾道目光先後落在她身上,其中有道更是讓她難以忽視,強烈的壓迫感籠罩住她。
白色球鞋頓住,慢慢朝她方向轉來,步步向她逼近。
她險些轉身就跑,他身邊的隊友突然熱情打了聲招呼,笑著上前道:“是喬音學妹嗎?”
公安大學雖然明令禁止學生談戀愛,但也不是沒人偷偷摸摸的談,而且跟其他大學一樣,他們學校也有學生暗中評選校草校花。
那時她有幸入圍校花選手之一,一來二去,路上也時不時會碰到些不認識的同學跟她打招呼。
話音剛落,秦息步伐登時停了下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輕了幾分,但還是沒移開。
她長舒一口氣,大半邊身子隱匿於大樹陰影底下,頭越垂越低,細聲細語道:“是的,學長,你們應該還沒吃晚飯吧?學校食堂快沒菜了,你們趕緊去吧,我們就不耽誤你們時間了。”
說著不等他們回複,她鎮靜地拖過雲裡霧裡的室友,帶著她一溜煙進了操場,身後一道目光始終尾隨著她,後麵傳來淡淡說話聲,“你剛剛喊她什麼名字?”
“喬音啊,就是虎子他們經常提起的那個大一小學妹,怎麼了?難道哥你春/心萌動看上她了?”
……
“不過也正常,這小學妹確實是長得好看,要不是她平時太低調太三好學生了,我們學校的校花早就是她了。”
“太三好學生?”
“也不是說她是書呆子的意思,我就是聽人說,她好像各門學科都學得很認真,理論實踐都不錯,而且她性格不但不死板,還很活潑有意思,但奇怪的是,她私下裡過得很低調,好像不怎麼喜歡參加一些活動,哎,反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等下次有機會你跟她接觸一下就知道了。”
……
“也是可惜了,要不是這個學妹一心隻想好好讀書,我也不是大四老學長的話,我倒是真想追她,畢竟像這種既合眼緣,脾氣又不錯的女孩子……哎不對啊,這小學妹我了解的,她看到人不應該表現得這麼害羞的,難道是因為剛剛看到你……”
“你”字話音未落,一個籃球砸來,後麵再沒了聲音。
喬音從回憶裡回神,秦息眼裡劃過一抹鈍痛,他輕輕摩挲著她下晗,指腹帶了些力道,慢慢俯下頭來,緊盯著她,沙啞出聲道:“你到底有多厭惡我?有多不想碰上我?”
喬音被他眼裡情緒刺痛,喉嚨哽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本以為,在這場早已無疾而終的暗戀裡,他自始至終都是看著她沉淪的那個。
所以再三詢問,再三試探,知道他不可能喜歡她後,她才對他放了手,儘管她未必忘得了他,但至少她會好過些,他也不用繼續受她糾纏。
但她怎麼都沒想到,她認為的對雙方都好,她對他的退避三舍,到頭來,居然成為了傷他最深的東西。
秦息凝視著她,眼底顏色暗紅一片,像是跟什麼做鬥爭似的,他自嘲地勾了勾唇,慢慢卸下手上力道,喬音回過神來,連忙抓住他道:“秦息,不是你單方麵想的那樣的,我可以解釋的。”
秦息停下動作,平靜看向她。
見他沒推開她,她小心翼翼鬆開手,輕輕攥住他衣袖,輕聲詢問道:“你還記得你當初跟我說,說我可以不用假借喜歡你的名義來避免同事對我的針對嗎?”
秦息微微眯起眼,聽不出情緒地嗯了聲,“記得。”
“其實你當時說得不對,”喬音慢慢抬眼看向他,認真解釋道:“我當初來隊裡,對外說喜歡你,說為了追你才調來這裡上班,一方麵,是我確實想借追你的名義,掩飾我突然回來上班的動機,因為我大學實習時,還有畢業後上班時發現,我根本接受不了小車開快一點點,無論是我自己,還是彆人開,我都接受不了,哪怕我後來很努力在控製,也斷斷續續嘗試了一段時間,但我還是做不到,所以我才暫時離了職。”
秦息抱著她的力度緊了緊,眼底蒙上一層霧氣,啞下聲道:“那另一方麵呢?”
“另一方麵,是我……”喬音眼睫輕輕顫了顫,捏緊了他衣服,聲音細弱蚊蟲,卻堅定道:“是我確實還喜歡你,但我以為你不喜歡我,所以我事先並沒有想過你會有回應,隻是隔三差五在你和同事麵前提一下,讓這件事變得更加真實,不讓其他人起疑……”
頭頂傳來的目光灼熱得讓她幾乎睜不開眼,她垂了垂眼,秦息卻不送抗拒地將她下巴抬了起來。
她紅了紅臉,咬了下唇角,繼續看著他,認真道:“但是除了故意用追你這個名義以外,在其他事上,我真的沒有利用你,也沒有想要利用你,更沒想過要把你牽扯進我的事裡來。”
見秦息仍是一言不發,她心裡慌了慌,死死摳緊他衣服,“秦息,我說的真的都是真的,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秦息眼底墨色瞬間席卷整個眼簾,喬音話還沒說完,秦息猛的抬起她下晗,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了上去。
喬音驚呼間,秦息趁機進去,把她沒來得及發出的聲音儘數吞噬掉,不同於前兩次的停留在表麵的淺嘗輒止,鋪天蓋地的清冽氣息瞬間包裹住她。
他的動作分明還很生疏,偏偏帶著不送抗拒的強硬姿態,步步試探,步步緊逼,逐漸熟練起來。
從狂風驟雨,到溫柔纏綿。
喬音仿佛一個失足溺水的小孩,雙手無力地扒拉著他衣角,任他索取。
眼看著她呼吸越來越急促,險些要被她自己憋死,秦息才不得不停了下來,他緊緊抱住她,眸光灩灩看著她,低低笑起來道:“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嗯?”
喬音臉紅得不像話,她眨了眨眼,故作不知,笑得狡黠道:“我剛剛說什麼了?我怎麼不知道?”
“你個小騙子。”秦息氣笑,毫不憐惜地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喬音吃痛地捂住額頭,又羞又惱瞪他。
秦息似是回想起什麼,重新抱住她,低啞著聲反問道:“你前麵那句說的是什麼意思?誰說我不喜歡你的?”
喬音抬頭瞥了他一眼,挑眉看了他幾秒,理直氣壯道:“但你也沒說你喜歡我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秦息聞言,頓時好氣又好笑,摟緊她道:“那你給過我這個機會嗎?從你回來開始,你就裝作不認識我,無論我怎麼試探,你都把你過去撇得乾乾淨淨,好像林卿自始至終隻是活在我回憶裡,她真的跟你沒有半點關係,我也真的隻是認錯了人。”
喬音攥緊了他衣服,垂下了頭,沒有說話,秦息這回沒有強迫她抬起頭,隻是抱緊她,繼續道:“後來我肯定我沒認錯人後,我又怕跟你挑明了,你會更加防備我,繼續躲我,遠離我,拿我當對手……”
喬音心底顫了顫,眼睫逐漸覆上一層濕意,肩膀輕輕抖動起來,秦息瞧見,終是心裡不忍,慢慢將她下巴抬起,迫使她抬起頭來。
巴掌大的小臉上,眼眶通紅一片,她死咬著唇,強撐著沒讓眼裡淚水滑下,他沉了沉眼,將險些被她咬破的下唇解救出來,輕斥道:“誰教你的連哭都不敢哭?以後在我麵前,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用什麼都自己承擔。”
話音落下,喬音強忍許久的淚水終於再也控製不住,一股腦狂湧而出,秦息瞧著又好笑又心疼,有些手足無措地幫她擦掉,喬音淚眼婆娑地望著他,淚水突然止都止不住。
秦息唇瓣慢慢覆上她眼睛,輕輕吻上她眼睛,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道:“要是以後你都這麼哭,那我們小區遲早可以養魚塘了。”
喬音鳳眸一挑,惱羞成怒地伸手在他腰間掐了一下,秦息悶哼一聲,喬音滿意鬆手,沒再繼續往下哭。
秦息在她眼睛輾轉片刻,她慢慢放鬆下來,軟軟栽倒在他懷裡,他輕聲喊住她,“阿音。”
“嗯?”她不解偏頭看他,他目光溫柔看著她,貼著她濕潤的眼,字字清晰,聲音低啞道:“我也真的喜歡你好久好久了,以後我來照顧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