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宮凜抓住鬆田陣平的手,如果陣平不跟過來的話,他恐怕不會選擇在係統兌換電腦,上網搜查跟織田作之助相關的消息。
那他自然就得不到紀德跟情報商人的線索,更不可能找上去拿到那麼多內容。
他可能會懵懵懂懂的跟織田作之助重逢,得知織田作之助的任務後,幫上一些細微的忙,能不能救下那群孩子也是未知數,說不準會留下不少遺憾。
在想到這極有可能的發展時,四宮凜相當慶幸陣平能跟著他一同過來。
一個人的力量跟兩個人的力量是不同的。
隻要陣平在身邊,他遠遠要比以前自己強大許多。
這麼遊蕩兩個小時,要不是兩個人的體能都不錯,換作一般人早都該走累了。
“走吧。”四宮凜牽著他說道。
這是暫且放棄的意思了。
至於接下來要做什麼,等會再想也可以。
鬆田陣平看他一眼,沒拒絕他的選擇。
但或許是山窮水儘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們往外麵的街道走去時,在抄近路的小巷子裡看到一身西裝氣質沉澱的紅發男人與臉色遠比昨日見到時更加蒼白難看的太宰治。
畢竟是在外圍偽裝成走錯路的旅人的,所以四宮凜跟鬆田陣平靠近的時候並不會隱藏氣息跟腳步聲,要是這麼做了被誤認成敵人可就有些冤枉。
於是在他們剛看到他們的時候,那邊的人也發現他們了。
看過來的織田作之助明顯一愣:“凜!”
四宮凜還來不及意外織田作之助跟太宰治認識的這件事,說好的底層人員呢,他原本認為身為乾部的太宰治跟織田作之助不會有什麼交集。立馬就又覺得不用意外了,畢竟那是織田作之助。
他見兩人情緒都不太好,頓了下沒忍住問道:“你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織田作之助原本像是想說什麼,可看到四宮凜身邊的人時,到嘴邊的話被咽下,紅發男人搖搖頭:“沒事,抱歉,凜,你來橫濱的話,應該是我來招待你的。”
四宮凜聽到他的拒絕沒說話。
倒是男人對麵的太宰治意外織田作之助的表現,這還是他頭一回看到織田作如此主動的對待一個人。
尤其是對象還是他昨晚所見過的少年,太宰治對他有特彆的印象。
而四宮凜身邊的那個男人,對方身上的氣息讓他下意識的有些討厭,現在仔細的探究下去,這種感覺,警察?
原本隻是在特殊對峙中升起的一絲趣味在此刻被放大。
他對他們更加感興趣了。
可惜現在的情況使他沒有心情隨性行動,便在情緒升起的那一刻,就將這些雜亂的念頭拋之腦後。
鬆田陣平留意到少年的沉默,但那並不是因為織田作之助的推脫拒絕,而是為了‘隻要織田作之助沒有主動向他求助,他就無法順從自身的心意去行動’所產生的。
他輕輕收攏了相握著的手,指腹在特定地方帶了點薄繭的指節,磨了磨那處的肌膚,悄悄安撫。
四宮凜的沉默很短暫,他在鬆田陣平的舉動下立馬就收斂了心神,抬頭坦然微笑,柔和地安撫對麵的男人,說道:“你在忙吧,沒關係的。”
“嗯,”織田作之助短促的應了聲,在跟少年交談起來後,他的神色都舒緩了些,他說道,“等事情結束後,我請你……你們吃飯。”
他的視線淺淺掃過兩人交握的手,他看出兩人的關係不同尋常了。
太宰治饒有趣味的看著他們的互動,正抬起唇角輕笑著想要說什麼,卻在這時收到短訊,他一目十行的看了手機後神色一變,握著手機的手指收緊。
他大口吸氣後立馬抬頭看向織田作之助:“織田作!!”
被這麼喊的織田作之助有了不詳的預感,強烈的不安起來。
就在這時,自從來到這個時代就被四宮凜靜音了的手機發出震動。
“mimic的成員現在在孩子們附近。”太宰治陰沉著臉的說。
織田作之助瞳孔一縮,轉身就往咖喱店的位置跑去,太宰治短促的跟旁邊的部下安排幾句,也奔跑企圖跟上。
四宮凜跟鬆田陣平對視,四宮凜拿出手機,確實收到對接人員開始執行任務的信息,那邊會階段性彙報他們到的地址,以及……
他們給稻野晴子準備的後手,立馬就要用上了。
紀德選擇這個時候讓mimic動手是他們沒想到的,而稻野晴子會在下午再去一趟咖喱店也是他們沒想到的。
沒什麼好猶豫的,他們也立刻動身前往咖喱店地址。
數十分鐘前,稻野晴子被見她狀態好了不少的婆婆打發出來,路過雜貨店時看到發飾,第一眼看到就覺得很適合咲樂。
她中午的時候被咲樂送了一朵花,稻野晴子是打算回禮的。
但具體是什麼時候,她還會不會再去這些都是未知數。
事實上她沒什麼勇氣去接近那個女孩,很難說她具體是因為什麼產生畏懼的。
可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將發飾買下了,拿著東西站在街頭。
稻野晴子眼神複雜的看著這發飾好一會,猶豫再三,才下定決心前往咖喱店。
卻沒想到,這一去就看到一群披著灰袍的人抓著孩子們往麵包車裡塞,她看到咲樂驚恐地掙紮,幸介試圖反擊卻被幾下鎮壓,稻野晴子睜大雙眼在最開始被嚇得不敢動彈,但很快從心中不知名的地方湧上勇氣,她當即就要衝上去。
一雙手忽地從他身後抓住她。
稻野晴子:!!!
接著大約是害怕她出聲,背後的人動作利落地捂住她的口鼻。
她奮力掙紮,用儘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卻無法反抗,心中也湧起絕望感。
她被帶著走,大約過去那麼15分鐘,或者20分鐘,她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稻野晴子被製住她的人丟上一輛……麵包車。
這麼久被掐著的手腕因為血液不同而發麻暫時沒有知覺。
稻野晴子被放開,立刻就打算抓緊這來自不易的自由繼續進行反抗時,身邊傳來有些弱弱的、還帶著點後怕語氣的問話:“咦,晴子姐姐?”
聽到這個聲音,稻野晴子的動作一頓,猛地扭頭看過去。
“咲樂?!”
稻野晴子立馬抓住女孩的雙臂,險些沒控製住力道,幸好她立馬就意識到這件事,放鬆了手勁。
咲樂被她這麼大反應弄得有些愣愣的,她自己其實也還在懵逼中,卻因為感覺到眼前大人那恐慌緊張的情緒,伸手拍拍稻野晴子的手,語氣積極的回應道:“嗯,是我哦。”
“晴子姐姐沒事吧?”咲樂擔憂的看著她。
稻野晴子:“……”
她直直的看著眼前的女孩,隨後一把將女孩抱進了懷裡。
然後就這麼抱了有三四十秒,旁邊傳來一聲語氣臭臭的話:“抱夠沒啦,煩不煩,你怎麼在這裡?”
哦這熟悉的聲音,哦這欠揍的語氣,哦這想讓人錘他的話語。
是李!幸介。
稻野晴子看過去,不出所料的看到完好無損的幸介,她再順著看去,發現後座還躺著三個昏睡中的孩子,分彆是優、克己、真嗣。
“幸介,不能那麼沒有禮貌。”
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前座傳來,稻野晴子有些反應不過來,下意識的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看到老板從前麵探頭,在追上她的視線後還笑了笑。
嗯,下意識笑的。
大概是越在緊急情況下,就越應該表現得從容吧,在場的人不管大的小的,應該都沒有真正坦然自若的。
很快駕駛座上來一個男人,他開車門座位開火關門一係列的動作流暢,邊做邊說道:“失禮了,抱歉,之後再跟你們解釋。”
他拿起對講機摁了個頻道:“快,按照先前計劃的路線撤離,路障處理了嗎?”
對麵給出確定的答案。
男人一踩油門就開出去了。
接著也沒過多久,他們在某個應該是中轉區的地方接上來一個戴著帽子的青年,車還是照樣往不知名的地方開著。
上來的青年先是安撫了老板跟其他孩子後,才單獨看向稻野晴子。
“稻野晴子小姐,對吧?”他先確認了句,“你也見到了,有勢力要除掉這五個孩子跟老板,至於原因恕我暫不能說。”
“也有人拜托我們在這個時候救下他們,並帶著他們離開這個城市。”
“你既然上了這輛車,就暫時沒辦法下車回去,在安全把他們送到目的地之前,我們不能接受任何風險。”
“但我們可以在之後送你回來,在離開這個城市時,你需要給出答複。”
稻野晴子的目光直直的直視他,問道:”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青年一頓,啞口無言的頓了會後,乾脆老實交代:“自從接了這個任務後,我們一直在附近監視著咖喱店的所有動靜,包括一切進店的人,都會去調查他們的資料。”
他被這麼看著問的時候心中一驚,下意識被嚇了下,之後才反應過來沒必要,因為他說的確實是實話。
跟他們合作的雇主並沒有將稻野晴子的資料完整的給他們,就真的隻是給了模糊的體型數據。
就跟他所說的那樣,既然一直在監視著咖啡店的來往。
當然就能看到他們的雇主帶著他們之前說過類似體型的女性去那家店。
這沒人可以忍住不調查一番吧?
那在調查一番知道了名字之後,根據從接任務到目前為止的個人信息,能夠符合被帶走條件的也就隻有稻野晴子一個人了。
剛才那仿佛被逼問到的心虛,大約就像應變考試的時候提前拿到了答案,下意識的。
稻野晴子聞言,她直覺還有些狐疑,卻也認為對方給的答案完美無缺。
她是在橫濱獨自生活,甚至還能拉扯大一個女兒的女性,在對外的時候她自然是多疑的,常年積攢下來的眼力也不弱於在這方麵有優勢的人。
這個人說的應該是實話,她得到答案後,就不說話了。
或許真的是巧合吧。
咲樂剛好坐在她旁邊,此時正不安的抓著稻野晴子的袖子,眼睛一直在看窗外。
幸介則是沉默的坐在那。
稻野晴子摸了摸咲樂的頭,在這個時候把之前買的發飾拿了出來,她放在口袋裡,衣服的口袋比較深,抓她的人當時也沒太大的動作,所以發飾還完好無損。
輕飄飄毛茸茸小小朵淺粉色的花,中間是顆小小漂亮的碎粉鑽,下麵是發夾。
不管是戴在哪裡都可以。
咲樂接過的時候表情怔愣,她鼻尖一紅,抿緊嘴唇,然後猛的抱住了稻野晴子,無聲的在她懷裡染濕了她的衣服。
“……”稻野晴子停頓兩秒後,臉上露出溫柔的表情,回抱住女孩。
也是在這短短的兩秒,她下決定了。
橫濱其實對她來講也沒有什麼好留念的,她在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隻要她待在那個城市的每一分每一秒,包圍她的絕望就仿佛要從身上所有的空隙往她的身體裡鑽,浸得手腳冰涼,一直在跳動的心臟也好像沒什麼溫度。
整個世界都是灰白色的。
霧蒙蒙,跟什麼都隔了一層,在收到鄰居婆婆的電話時,她也是麻木的應著,很快趕了過去。
對方在以前幫了她們家很多,真的很多,稻野晴子在這方麵根本不需要猶豫。
婆婆拜托她照顧,她必定不會拒絕。
那個時候她其實已經打算好,等將人情償還了,把剩下的積蓄都留給鄰居婆婆,她就可以隨著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她……應該會去找女兒。
她也知道,每一個離去的人,都應該會希望還活著的人好好活著。
可她當時真的光是站在這個世界上就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呼吸。
而咲樂就像忽然掉到她麵前,需要她照顧的可憐天使,當然,其他四個孩子其實都是很懂事的。
稻野晴子莫名就有些想要看他們長大成人。
幸介明明嘴那麼不會說話,稻野晴子也會好奇他未來究竟會成為一個怎樣的大人,他會實現自己的夢想嗎,還是最終會選擇其他的職業。
稻野晴子在橫濱唯一留下的事情大概就是照顧婆婆吧。
從她的道德上來講,她不該就這麼離開,但她實在無法放手眼下的情況。
其實她也注意到婆婆好像並沒有受什麼嚴重的傷。
稻野晴子想到此也沒忍住眼眶酸了酸,可能擁有這樣的想法是她太過於自作多情,但她真的覺得,說不定婆婆就是為了她,才留在醫院裡住院,並且短期內沒有出院的打算。
稻野晴子跟咲樂抱了會,女孩就很不好意思的放開了她。
很快,在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為了避免他們的偽裝暴露被發現行蹤,他們身上的手機都要進行銷毀。
“你做下決定了嗎?”青年還是一如先前先弄好老板跟其他五個孩子的相關事項,才跟稻野晴子對話。
稻野晴子點點頭。
在交出手機前,她給婆婆發了個消息。
青年示意了下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之後他會給你們留下一筆錢,那是雇主轉交給你們的,你隻需要跟他們一起在生活六年,就會有人來接他們的。當然,到時候你也可以再選擇跟他們一同。”
關於這件事,老板當然有追問。
他們受到襲擊,他當然會擔心還在橫濱的織田作之助。
而且這個生活六年就會有人來接他們的人究竟是誰,當時青年回答的事是:他們想要見到的人。
這些對話其實稻野晴子都有仔細聽。
稻野晴子應下:“我知道了。”
……
……
當織田作之助感到咖喱店的時候,剛好看到前麵空地的麵包車爆炸起火,他一時傻站在原地隻覺得呼吸不上來。
在這個時候,他甚至都沒有勇氣衝進店裡看看人還在不在。
太宰治也在他身後幾米處停下,眼中倒映著跳躍的火光。
織田作之助半天才反應過來,就要往車那邊衝。
太宰治也是這時才同樣回過神來,下意識上前用儘全身力氣抱著攔住了織田作之助,就在這時,麵包車又再次餘炸了次。
前麵是被炸彈炸的,後麵則是油箱跟熱度之間的反應。
濺出了火星擦過紅發男人的臉頰,帶來一陣燒灼的刺痛,這才讓他險些掙脫的力道小下來。
“織田作。”太宰治喊道,話語中沒什麼情緒。
這更多是一種自我保護機製,因為他在看到這幕的時候,憑他的智慧,憑他對織田作之助的了解,就像也有了預知未來的能力那般。
將之後織田作之助會做下的一切決定都展現在他眼前。
他不願意,也不能接受這樣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