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晉笑了下,招手命班主近前,“待會兒自個兒去青山樓,要三千兩票子,就說爺賞的。”
班主笑得合不攏嘴,推搡那小雁春,“還不謝過官人?”
小雁春伏地拜下,班主又道“官人今兒下榻何處,稍晚等閨女卸了妝,這便給您送過去。”
銀貨交易,仿佛那小旦並不是個有感情的人,就隻一樁明碼標價的生意。在座卻沒人覺得有什麼不該,世道若此,遑論多少人前仆後繼,自降身價兒也願會會趙晉這般人物。
連柔兒也沒露出什麼詫異的表情,此時她兩手交握坐在旁邊的椅上沉默著,在苦惱待會兒要怎麼麵對崔尋芳。
一星熱乎乎的火苗在嗓子裡燎燃,她尚沒覺出不妥,以為是殘存的酒熱。
趙晉說了個地址,事一談妥就起身告辭。今兒來這一趟,聽戲喝茶原就不是主菜,最終不過就為著梳攏戲樓新躥起來的豔角兒,再順便,在茶水氤氳的熱氣兒裡,成就幾樁生意。外行人根本聽不著他們談鋪子報價,推杯換盞的過程中,有些共識就已默契達成。
崔尋芳慢悠悠上樓,見眾人擁簇著趙晉朝下走,笑著迎上道“怎麼,這麼會兒就走?趙哥接著去哪兒,要是不好玩兒,我就不去了。”
旁有人笑道“崔子越來越沒出息,天還沒黑就急色上了,趙哥給了你的人,難道還能反悔要回去?”
崔尋芳嘿嘿直笑,罵“滾你的。”
趙晉站在階上,伸手拍了拍崔尋芳的肩,“玩歸玩,莫太過火。”
他這麼一囑咐,崔尋芳表情變了,“趙哥,那姑娘什麼來頭?”雪月跟他的時候,可沒見趙晉這麼囑咐。
趙晉沒吭聲,帶著人浩浩蕩蕩去了。
崔尋芳站在階前目送眾人走遠方踅身往回走。
他兩個伴當還侯在包間門外,見他來,低聲道“四爺,那姑娘裡頭候著呢。”
崔尋芳搓搓手,含笑推開了門兒。
趙晉彆過眾人,立在後巷口等馬車來接。平素福喜機靈,甚少有這種車馬遲來要他等候的時候。
轆轆輪聲傳來,福喜神色有異,吩咐車夫先停下,奔過來稟道“爺,陳姑娘在車裡。”
春寒料峭,日頭是慘淡的蛋清色,趙晉那雙眸子半眯,裡頭淬了幽幽的光線。
他走向停著的車,福喜躬身掀開簾,裡頭椅上伏著半跪半坐的姑娘。
“姑娘從包間兒憑欄跳下樓,穿過後台跑出來的。”福喜有點不忍,彆過頭不敢多瞧,“腿上應是傷了,適才撲到車前站不起。”
趙晉彎腰跨上車,拎著柔兒後頸衣領,“起來。爺出去一瞬,就忙不迭跟人摸手摸腳,爺不是稱了你的意,這會子又裝什麼貞潔烈女?”
姑娘轉過頭,臉上滿布潮紅,這麼寒涼的天,額上晶晶亮亮一層薄汗,眸色迷茫混沌,像是意識不清。
趙晉拍了拍她臉頰,“還能認人嗎?”
姑娘眸子失了焦距,靈台還餘幾分清明,聽見男人和潤的聲線,滿腹委屈一下子兜湧上來,鼻子一酸就哭了,揪住男人袖子小聲道“爺,我沒有,您彆扔下我。”
趙晉嘴唇動了下,還沒發出聲,姑娘整個人撲上來,勾著他脖子緊緊抱著他,“爺,我聽話,我好好伺候您,您彆不要我。”
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撲簌簌往下掉。
趙晉蹙眉,“你膽子不小。”
稍稍推開她,俯身把她裙擺掀上去,剝開足衣,瞧那腳踝腫得像個饅頭。
姑娘依舊抓著他的衣料,怎麼都不肯放,哭得淒淒慘慘,像個受了傷的小獸,趙晉撥開她的手,斥道“爺已把你送了,既知應該聽話,為什麼逃出來?不瞞你,如今爺的一樁生意正要用他,如若生意不成,少賺不止十萬數,你值幾個錢,就敢壞爺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柔兒從小生活簡單,上麵有個哥哥護著,在家做農活照顧爹娘,她沒出過門沒讀過書,又家貧,吃飽穿暖就已是最大抱負,見識實在有限。因被趙晉買了,一腳踏進這十丈軟紅裡,她沒適應,也很難適應。一下子變成個心機深沉智計百出甚至能套路男主的,也不太符合她身份,我是這樣想的。有的寶寶覺得她成長不快,以及沒優點,確實都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