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1 / 2)

庶妻 赫連菲菲 8128 字 7個月前

話音剛落, 那慕容子儒騰地跳起來,上前一步,又跪在地上, “哥, 您彆嚇我。您彆拿這事兒開玩笑啊, 小弟豈敢……您給小弟八百個膽子, 小弟也不敢啊。就為了京裡傳了幾句閒話, 小弟家裡那個母老虎都快把小弟閹了,何況小弟就是再糊塗, 也不敢肖想您的人啊。求求您, 彆玩小弟了,求求您, 您高抬貴手, 饒了小弟這回吧, 啊?”

他又上前來,要揪趙晉袍角,眼見那妝花料子都起了皺, 趙晉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罷了, 子儒, 你起來。”

他沒喊“二爺”,倒叫慕容子儒整個人都從顫抖中平靜下來了, 趙晉還肯喊舊時一起玩時的稱呼,說明他跟盧氏那點事,當真揭過去了。他縮著脖子跪直身, 搓著手道:“趙哥, 您原諒我了?您要是不原諒我, 我就是跪到死也不起來。”

趙晉忍俊不禁,指著福喜道:“把你們二爺扶起來。”

借著福喜的手,慕容子儒順勢站起身,“趙哥胸懷寬廣,果然不是凡人。甭理會那些人瞎說,都是些彆有用心的東西,指望著離間了咱們哥兒倆呢。趙哥今兒晚上可肯給個薄麵,小弟在胭脂胡同設宴,給哥賠不是。”

趙晉放下茶杯,溫聲道:“不巧,今兒晚上要去拜會興安候,明兒的時間也都定了,下回吧,有的是機會。”

他這話說得和風細雨,慕容子儒心頭一熱,這個“有的是機會”徹底熨帖了他的不安,他溜肩站起來,“既如此,那今兒小弟就先回去,等回頭趙哥得空,小弟再親自上門來請。”

趙晉點頭,吩咐送客。

慕容子儒弓著腰,一直走出了院落,才慢慢站直了身子。他臉上笑容也收了,回身瞧了眼身後的院牆。不甘心麼?敢怒不敢言麼?堂堂誠遠伯府公子,淪落到如此地步,為了掙個冒頭的機會,來到一個無品無級的人跟前下跪。

可他連抱怨都不敢。上回抱怨那幾句,轉頭就給睿王一行聽了去,他算是真正明白了隔牆有耳是什麼意思。往後更加謹慎,更加不敢胡亂言語……

正胡思亂想著,忽見前頭翩飛的一角輕紗。

他愕然抬眼望去,廡廊下,立著個素衣女子。

一彆九年,她褪去眉眼間的青澀,長成了一個多愁而冷豔的婦人。因長期不見光線,她膚色比從前更瑩白,細腰窄肩,姿態風流,是比與他初見時那個沒長開的少女更貌美許多倍的模樣。

隻是她美得未免太過清冷,一襲素白,周身像蘊著霧、裹著霜。令人遠遠觀望為之讚歎,卻不敢輕易靠近觸碰。

他剛在趙晉麵前立過誓,說自己此生從沒對她有過非分之想,可他畢竟是個男人,驟然遇見這麼漂亮的一個女人,他也不免有些悸動。

盧氏瞧他呆望著自己,一如少年時初遇那天一樣。她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美人落淚,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慕容子儒鬼使神差般朝她走了一步。

院中芳草萋萋,紫薇花開得正豔,正值最熾熱爛漫的六月天。趙晉坐在書軒的陰影裡,從暖閣中緩緩走出來一人。濃綠曳地裙,淺金闊袖對襟紗衫,眉心點著蓮花鈿。鬢發高聳,簪著四隻赤金孔雀銜珠步搖。

趙晉沒睜眼,她徑走到他身側,塗著大紅蔻丹的指頭剛要落在他眉心,他便開了口,“郡主這一覺,睡得倒長遠。”長睫掀開,銳利的眸光仿佛能刺傷人。

豐滿的女人低低一笑,收回指頭,瞧著桌上擺著的那隻沒開封的錦盒,“慕容家的家底都掏空了,隻怕他送的這份禮,不怎麼樣。”

趙晉哼笑一聲,“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誠遠伯在位之時可沒少撈油水,郡主您不是也參與了幾回?替您那個死鬼丈夫,也掙了不老少。”

女人伸指戳他額角:“有你賺的多?一麵兒邀了功,一麵兒賺了銀子,你怎那麼精明?連我也給蒙在鼓裡,你說你該不該罰?”

趙晉笑道:“我所得的,都是睿王給的。瞞騙郡主,那也是睿王示意,您要怪罪,找他去,趙某可是清清白白乾乾淨淨一人兒。”

兩人說笑一陣,女人正色道:“你就這樣回去了,不怕他不放心?”

她言語隱晦,但彼此都知是什麼意思。

趙晉把玩著桌上一隻玉筆,輕聲道:“我最擅長什麼,你不知道?”

她也跟著笑了,“是了,咱們趙大官人,一是風月場上頭能耐,二是審時度勢最厲害。這麼說,您下家都找好了?睿王這麼大個山頭,要尋個比他強的靠山可不容易,難不成,你能使路子到宮裡頭那位?”

趙晉抿了口清茶,茶水落了一滴在桌上,他用毛筆尖兒沾了那茶水,胡亂寫了一個字,“鎮遠侯勢力何嘗小了?我這人沒彆的話,您這好奇心也滿足了吧?我叫人送您。”

女人勾住他的肩,俯身道:“真的?你要我這會兒出去?撞散了你夫人跟舊情人相會怎麼好意思?你們夫妻也真有趣,你就這麼放任她在你眼皮底下偷人?盧劍鋒是個正派人,他閨女怎麼這樣兒?”

趙晉沒言語,抬臂伸了個懶腰,踱步到後窗邊,信手把窗推開,屋後是座蓮池,荷花開的正好,滿眼的碧綠荷葉好像沒有儘頭。

“有些問題,需要個答案。有些則不需要。端看自個兒怎麼想吧。”

前庭廡廊下,兩人禮貌地寒暄。慕容子儒尚記得這是在趙家,且他有求於趙晉,垂目掩住眼底的驚豔之色,露出一抹苦笑來,“趙夫人彆來無恙?城中近來有些風言風語,還望您不要在意。萬般都是在下的過錯,給您和趙哥添了不少麻煩,過意不去得很。”

他知道自己該走了,不得不打個招呼,多說一句都怕有“私會”之嫌。

盧氏側過頭,吩咐身邊的人,“你退下。”

侍婢白著臉,想勸又不敢,太太身為人婦,要單獨與外男會麵,這……像話嗎?

她不敢走遠,就在廊下數步開外立著。

盧氏壓低了聲音,猶豫著道:“二公子,當年我寫給您的信,你可都收到了?”

慕容子儒嚇了一跳,盧氏這話的意思不就在說他們之前有私情?這女人瘋了嗎?就是瘋了,也彆拖累他、拉他下水啊,他還想風風光光活著呢。

“趙夫人,您是不是認錯人了?在下跟你素無交情,如何往來書信?”他生怕趙晉派人在旁偷聽,聲音放的極大,“趙夫人,您嫁了這麼好的人家,我勸您好好珍惜。當年您發生了什麼我雖不知,但希望您記得,趙哥待您不薄,為了替您父親正名,他這些年背負了多少,您應當清楚。希望夫人再不要認錯人,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今日在下與您說這兩句話,全是瞧在趙哥臉麵上,敬您是在下的嫂子。您、您……”

“那你說,這是什麼?”盧氏心痛欲死,從袖中抽出數封毛了邊的發黃信紙。

“你說,這又是什麼?”她抬手摘下鬢邊的珠花,連信一道丟在地上。

慕容子儒睚眥欲裂,張大眼睛恐慌地望著地上那幾片紙上落著的字跡。

是他的字,是他手筆。下首寫著他的大名。不,還不是大名,落款是他乳名君生。這要是給趙晉看見,若是給外頭的人看見……

他驟然失控,整張臉扭曲猙獰,抬腳踩踏著那珠花和信紙,猶嫌不足,彎身拾起那破破爛爛的信,攥在手裡瘋狂的撕扯。

紙屑紛紛揚揚,像在夏天的尾巴上下了一場冰涼的雪。盧氏心底一片冰冷。她今天專為了他來,向他求得一個答案,即便在屋中聽他立了毒誓,她仍抱著一絲僥幸,希望他是“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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