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著要不要將阿秀嫁給世子爺魏瀾的這件事,劉家展開了一場並不怎麼激烈的探討。
阿秀的娘親李氏眼圈紅紅的,一副劫難餘生後的慶幸:“雖然世子爺名聲風流,可他畢竟是世子爺,阿秀嫁過去了,現在是世子夫人,將來是國公夫人,一輩子享受不儘的榮華富貴,咱們老家幾輩子都沒有哪個姑娘有這麼好的婚事了。”
阿秀的大哥劉福深思熟慮、洞若觀火狀:“照我說,咱們阿秀長得俊,世子爺自個兒願意代弟弟娶阿秀,肯定是看上阿秀的美貌了,等阿秀過了門再生幾個兒子,阿秀在國公府的地位就穩了,不怕被人欺負!”
阿秀的弟弟劉貴一臉大仇得報的痛快:“嫁給世子爺好,氣死那個姓林的,叫他瞎眼睛瞎耳朵,聽風就是雨,我姐長得比天仙還沒,讓姓林的後悔去吧!”
娘仨一個想法,劉孝山坐在炕頭,抽口煙,看向始終低著腦袋扯帕子的女兒:“阿秀,這是你的婚事,你怎麼說?你要是不想嫁,爹都依你。”
當初他帶著全家來京城,的確是寵著富貴來的,但前提也是希望女兒嫁得好。現在出了變故,劉孝山隻想安置好女兒的後半生,麵館生意什麼的都在其次,如果女兒不願嫁給魏瀾,他就帶全家搬去彆的地方住,搬到一個沒人認識他們一家子的地方,重新開始。
阿秀不安地扯著帕子。
嫁不嫁?
嫁了,魏家眾人沒有真心喜歡她的,嫁過去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尤其是那位世子爺,長得冷冰冰的,比狗眼看人低的魏沉還可怕。更可怕的是,聽說魏瀾的那個私生子是個混世魔王,打死過不少丫鬟小廝,簡直就是一個小野狼。與凶狠可怖的小野狼比,魏瀾身邊的美婢都可以忽略不計,這些勳貴公子哥兒哪有不風流的,就說魏沉,說什麼與宋姑娘青梅竹馬,但據阿秀所知,魏沉身邊也有通房丫頭,他也去過幾次青樓。
名門貴女宋姑娘都不介意丈夫有妾室,阿秀一個鄉下丫頭哪有資格在魏瀾麵前爭風吃醋?
命比醋重要多了,阿秀最怕魏瀾父子,不怕那些女人。
可是不嫁魏瀾,她的名聲已經壞了,阿秀還能嫁誰?就算她願意出家當姑子,爹娘留在京城也會繼續被人嘲笑,難道她要爹娘兄弟放棄在京城的麵館,灰溜溜再搬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嗎?
阿秀舍不得。
停下手,阿秀抬眉,看著爹爹腳上的黑布鞋道:“爹,我嫁。”
李氏、劉福、劉貴都笑了!
劉孝山吐口煙,視野裡是女兒沒有絲毫喜悅羞澀的樣子。
他想說點什麼,轉眼瞥見妻兒的高興勁兒,頓時又說不出口了。
顯國公府。
太夫人、國公爺魏鬆嚴也在與魏瀾商議這門婚事。
太夫人歎息:“觀山,你不必委屈自己,當初訂婚的是老二,現在老二禍害了阿秀的名聲,合該他娶阿秀。”
魏鬆嚴瞪眼次子魏沉,厲聲道:“你們祖母說得對,一人做事一人當。”
魏沉低著頭。
魏瀾笑得不甚在意,道:“祖母,父親,我玩世不恭,娶誰都一樣,話都說出去了,就不要再為難二弟吧。”
提到魏瀾的私生子魏明珠,魏鬆嚴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容道:“你若送他出府,誰家貴女會不願嫁你?”
堂堂世子,未婚先多了個私生子本就難看了,兒子居然還給那生母不知是誰的混球起名叫明珠,各種縱容溺愛,這種情況下,但凡要臉的名門,都不會看上兒子。
魏鬆嚴越想越氣,長子什麼都好,前途也好,唯獨婚事上叫他煩惱。
“明珠是我的兒子,我若生而不養,豈不更令人不齒?”魏瀾淡淡道。
眼看父子倆又要為魏明珠吵起來,太夫人揉揉額頭,起身道:“罷了罷了,此事就依觀山的意思辦吧,要怪就怪老爺子糊塗,你們都彆吵了。”
魏鬆嚴孝順母親,聞言立即追上來,一邊扶住太夫人一邊自責:“都怪兒子教子無方,累母親費心了。”
太夫人哼了聲。
娘倆並肩離去,客堂裡靜了下來。
確定祖母、父親走遠了,魏沉才神色複雜地看向兄長:“大哥,你當真要娶那女人?”
魏瀾斜他一眼:“那是你未過門的大嫂,你給我放尊重些。”
魏沉皺眉:“可……”
魏瀾無心聽他廢話,漫不經心地走了。
三日後,魏瀾如約托了媒人去劉家提親。
敲鑼打鼓,此事驚動了整個京城。
魏家此舉給足了劉家麵子,劉孝山夫妻笑著應了下來,街坊鄰裡得知阿秀不但要嫁進國公府,而且嫁的更好了,竟然要去做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對劉家越發地殷勤起來,隻有先前悔婚的林秀才愁雲滿霧,很是擔心阿秀高嫁了會報複他。
宮裡,年輕的帝王惠文帝聽說此事,笑著召魏瀾來禦花園陪他垂釣。
魏瀾八歲起便給九歲的惠文帝當伴讀,當時的惠文帝還隻是三皇子,兩人共有長達十年的同窗之誼。後來三皇子繼位稱帝,魏瀾一躍成為惠文帝身邊最受倚重的紅人,可以說,魏瀾與惠文帝既是君臣,又是知己。
“老爺子定下的娃娃親,朕記得明明是你們家老二,怎麼變成你了?”
藍天白雲,湖麵無風,惠文帝放下釣竿,戲謔地問旁邊的魏瀾。
魏瀾道:“強扭的瓜不甜。”
惠文帝:“難道你娶她是心甘情願?”
魏瀾唇角上揚,道:“二弟有心上人,我沒有,娶誰都一樣,也算心甘情願了。”
一身藍色錦袍的國公府世子,側臉俊美出塵,如朗月當空,無人能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