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利走入博物館的時候,那其中發生過的戰鬥早就已經結束了。沒有莫名其妙的陰影,也沒有活了一般的地麵與牆壁,這就像是個真真正正的有關收藏的疾病博物館。
謝利就好像是個遊客一般,將這裡的藏品從頭看到了尾。他看得很認真,麵上露出沉思的神色,仿若是在思索著什麼。
而不知不覺中,異變從角落裡,悄悄蔓延而來。
館中的溫度好像變低了,視線中的色彩也變得混沌紊亂,謝利沒有回頭,他輕歎一聲道:“格林他們是在你手裡吧,布朗寧?”
沒有人回答。暗中的人萬分謹慎,他小心翼翼地施展出自己的手段,與之前戰鬥中的模樣完全不同。
“作為當初‘鏡宮行動’的執行者,卻在最後的關頭臨陣脫逃,”謝利垂下眼眸,目中有悲憫與傷痛:“做出這樣的事,又在幾十年後,對自己過去的後輩出手,你是真的不打算回頭了嗎?”
一道譏誚的聲音回答了他:“我以為你不會那麼天真,謝利·奧爾菲斯!這世上,不是什麼事都可以後悔的!行動局?執燭前行?哈!真是一群光明偉岸的聖人啊!”
謝利淡淡道:“沒有人認為自己是聖人。如果他們追尋的是這些東西,就不會讓自己死在那段灰暗的時光中。鮮血與死亡是最嚴苛的,那些懷抱著虛浮理想,以僥幸心態加入的人,是沒辦法跨越過那道橫欄的。”
“否定他們,不會讓你顯得多麼‘理直’,不要忘了你最初加入行動局時的心態,你現在做的,是在辱沒了它。”謝利並不生氣,他好像一貫都是這樣從從容容的樣子,連說話的語氣,也平靜到不可思議。他注視著前方,對身邊的一切變化視若無睹。
“是啊,”暗中的人也就笑了起來:“你說的是那麼的有道理。他們都是勇敢到無私的人,而我,就是一個膽小懦弱的背叛者。”
“可是啊……”他聲音忽然低沉下來:“太可怕了!我看到死亡近在咫尺,隊裡的萊恩被刺穿眼球而死,克裡被拖進鐵籠中,傑西斯的屍體綁縛在十字架上……他們的死,都是那麼的痛苦與絕望。”
哪怕到了幾十年後,這位過去的行動局的背叛者依舊難以忘懷當初的無邊恐懼,他顫抖喊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成為其中一員!我要離開那裡!誰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謝利安靜地聽著,他沒有打斷他,隻是麵上浮出一抹惆悵。
“誰也不清楚死亡是什麼樣的,”那個激動的聲音冷靜了下來,他繼續道:“我隻知道,在那一刻,所有曾經發過的誓言和下定的決心,都在我腦海中消失。我要活著,那就是我唯一要做的事。你可以隨便來評論我,但那些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謝利知道這個人已經入魔了,他或許從前也有過向光的時刻,但到了現在,他已完全讓自己沉入了黑暗中——所謂初心,其實隻是一種理想中的狀態。人們都認為它很重要,卻忘了,如果有人主動將其拋棄了,又怎麼會在最後麵,幡然悔悟將其拾起?
不過是失敗後的悔恨罷了。不得不如此。
“可是你忘了嗎?”謝利的身邊,黑色的陰影近在咫尺,它們伸出自己詭異細長的手,眼看就要觸摸到他的手臂,“在你逃離的時候,那個異化的場域中,其實還是有著最後一人的,”謝利冷靜道:“那是個剛加入你們尖峰隊的新人,是一個優秀的年輕人,到後麵,他還在試圖力挽狂瀾……”
“那又如何?”黑暗中的人無比冷漠道:“他和我有關係嗎?”
謝利閉了閉眼,他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是啊,他其實和你並沒有關係。”
他知道那個人是眼前人的隊友,可是,對於現今的此人來說,這種話根本毫無意義。
他沒有動,但身邊已有鏡子的光亮出。
在這間博物館裡,還未歇息多久的謝利再一次使出了自己的遺物。“鏡宮”的威名在這個世上已流傳許久,它降服下了諸多的野心之輩。但當它虛弱的時候,就會有人暗自試探而來。
行動局中,瑪佩爾正在處理一應的日常事物。她沒有感覺到,她已經適應了自己如今的職位。過去的她隻是輔助謝利進行工作,可現在,她也有了總領者的風範。
風吹過她身邊的許多資料。其中的一本被攤開,在裡麵,一些記錄展現出來。
“‘鏡宮計劃’執行第五十五天,巴尼爾市郊外的‘血色稻草人’被收容完畢,人員損傷三人,兩人重傷。”
“‘鏡宮計劃’執行第六十八天,芬多市‘鬼娃娃’事件影響擴散,威脅等級提升至A級,由第七尖峰小隊去處理,成功收容。”
“‘鏡宮計劃’執行第九十一天,紐克市地下墓地現‘紅眼屍王’,地下躁動,活屍湧出,破壞城市,威脅度加深,強度為S級,由第三、第五小隊共同處理……處理成功,損七人,傷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