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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鏡見小女孩狀態好了不少,他耳尖微動,隱隱聽到空氣中傳來了救護車的鳴笛聲。他心下終於放鬆了許多,收回了懸在小女孩胸口的右手。

小區樓下的街道上,幾個年輕男女打鬨著跑過,寂靜的夜晚裡,他們嬉笑怒罵的聲音通過空氣清晰地傳進了房間,聲音又漸漸遠去,隻有路口的燈光毫無變化地停留在原地。

小孩目不轉睛地看著沈鏡,仿佛他的一舉一動對她來說都充滿了吸引力。隻是那雙明亮的瞳孔裡卻沒有倒影出沈鏡一絲的影子。

沈鏡雙腳離地又漂浮在了半空中,身體往窗戶飛去。小孩似乎察覺到他即將離開,身體不由自主地撐了起來,眼睛也跟著轉了過來,裡麵都是不舍。

沈鏡朝小女孩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忽然抬起手,在空氣中輕輕一彈,仿佛煙花一般綻放出來光芒,光芒閃爍著彙聚成一對活潑可愛的小兔子。兔子在半空中蹦跳著,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在屋子裡跳躍旋轉,尾巴劃出一條條炫目的光帶。

亭亭的眼中爆出欣喜的光芒,雙眼興致勃勃地追隨著兔子。若不是身體虛弱不允許,她隻怕要跳下床去跟著兔子的蹤跡一起蹦跳了。等兔子的光芒終於弱下去,漸漸消失在空氣中,她頓時有些失望地朝窗戶邊看去,這才發現,那位奇怪的大哥哥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屋子裡又恢複了往常的平淡,什麼也沒有留下來。仿佛剛才一切的隻是一場夢而已。一場童年時期最瑰麗夢幻的夢。待往後餘生再回憶起來時,不再是隻有窒息害怕的充滿藥味的痛苦記憶。

沈鏡飛向了半空中,救護車的警笛在夜空下越發響亮,白色的車身仿佛一道流光劃進昏暗的巷道。

解決了這件事,他並沒有立刻回城隍廟。而是沿著街道隨意地穿行。

一路上,他救下了一隻掉進河裡的小貓,烘乾了它的毛發,看著它活力十足地躥進了草叢裡。將一個跑到大街上找父母的迷路小童送到了區派出所門口。

在他即將打算回去的時候,恰好又見到兩個流氓在巷子裡攔住了走夜路的女孩子。

他歎了口氣,在女孩驚恐的尖叫中將兩個流氓彈在地上摔成了狗吃屎。女孩詫異地看著在地上四腳刨地怎麼也爬不起來的兩個流氓後,終於提著包飛快地跑遠了。

沈鏡冷漠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做蛙泳狀的兩人,轉身離開了巷子。就讓他們在這裡趴著好了。反正天氣那麼熱,也冷不死。

沈鏡目送受到驚嚇的女孩回到了家,才又轉身離開。他又漫無目的地晃悠了一會兒,眼見夜空中的星子逐漸黯淡,墨藍的天際暈出了一抹透明的魚肚白,才慢悠悠地朝著城隍廟的方向回去。

他想,今晚他可真閒啊。

平淡的日子沒過幾天,新安市局就在網絡上披露了鳳凰山的整個案件。由於整個案件牽扯過多,社會關注度也極大,公告內容比一般案件詳細許多。一經發布,立刻在網上掀起了軒然大波。緊跟著又有許多官方媒體比如人民x報,最高檢察院等等放出了許多跟進的最新消息以及幕後內容。

主要披露了幾名幕後主謀以及參與其中的幾大醫院。院長等幾名醫護人員被逮捕的畫麵就那麼曝光了出來。

當案件在網絡上爆發的時候,沈鏡正和張越明坐在一起。因為廟裡裝修的緣故,張越明平時賣符紙的位置已經搬到了大門前那棵大樹下。這兒安靜又涼快,還寬敞。是個納涼的好地方。

兩人這會兒正湊著頭津津有味地翻著八卦。沈鏡飛速地從各種雜七雜八的信息中略過,目光停在了新安市某房地產大亨及其家屬被刑拘的消息。

沈鏡猜測這說的應該就是賀秋的姑父一家。害人者終害己,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罷了。

“老二你快看,原來這家夥就是幕後的大boss啊,真是完全看不出來,誰知道這麼一個人竟然能犯這麼大的事兒,簡直罄竹難書。嘖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

張越明晃了晃沈鏡的胳膊。樹上的知了還在不知疲倦的叫著,清亮又高亢的嗓音仿佛永不知疲倦。

他回神看過去,新安官方最新發布的一條消息裡,有幾個主犯名字被著重標注了出來,下麵還附了幾人的大頭照片。其中就有徐潤和老道士汪先生。

沈鏡盯著徐潤的照片看了一會兒,老實說,這人長得極為憨厚,國字臉,有一雙十分有神的圓眼睛,微挺的鼻梁,寬厚的嘴唇,放在人群裡是絕對不會引起人警惕注意的。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人,犯下了如此惡劣的震撼全國的刑事案件。

也難怪張越明能發出如此的感歎了。

官方還披露了徐潤的一些生平。這是一個十分不起眼的人,從小就生活在一個普通家庭,父母都是老實的農民,因為是家中幺子,就偏愛了一些。初中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很典型的差生,經常出入網吧遊戲廳等場所。

也是因為在這些地方,他認識了一些小混混,再加上當時爆火的一部電影,中二時期的少年們便開始了自以為豪氣衝天的拉幫結派。認大哥,帶小弟。就這麼,徐潤自然沒有考上高中。初中畢業後就更加心安理得地跟著兄弟們混了起來。

在他17歲那年他認識了改變他一生的大哥董慶福。後來董慶福犯案被抓,徐潤義氣十足地替他認罪坐牢。董慶福頓時感動異常,他發達後沒多久,徐潤就出獄了。於是,理所應當的,徐潤成了董慶福的心腹。他也逐漸走向了無法回頭的道路。

很快董慶福在一次火拚中喪命,小弟們也傷的傷跑的跑,剩下的人手都被徐潤接手了。勢力沒有以前大了,日子也不好過了。正當他一籌莫展的時候,一次意外他手下其中一名小弟的腎源與醫院的一位病人配上了,雙方經過商談將那顆腎賣出了高價。

徐潤一下子嘗到了甜頭,這不比打打殺殺來得容易安全?

但能配上型,且又是自願贈與的大善人哪有那麼多?即使是出錢買人家也不一定賣。徐潤又動起了歪腦筋,既然沒人願意,那他就讓他們願意。

他開始做起了這個無本買賣的生意。開始還收斂些,直到他遇到了老道士。兩人臭味相投,狼狽為奸,膽子越來越大,盤子越拉越大最終走向了不歸路。

而整個案子中,無辜牽扯進來遭遇網暴的沈鏡以及整個城隍廟自然也特意點出來做了澄清。

沈鏡作為破獲整個案件的關鍵熱心人士,警方自然也著重感謝了一番。沈鏡和城隍廟的風評也頓時180度大轉變,由一開始的謾罵又變成了一溜兒的彩虹屁。他從一個施展邪術殘害無辜的惡魔一下子又變回了心地善良樂於助人的得道高人了。

沈鏡沒忍住撇撇嘴,網友們果然都是善變且從眾的。

第73章

城隍廟的裝修已經到了尾聲, 主殿和兩個側殿都已經煥然一新。新刷上的紅漆看起來莊嚴肅穆,殿內牆上的壁畫是旅遊局的局長專門找的大師來修複的,繁複的壁畫色彩鮮明, 變幻莫測,線條流暢古樸, 仔細看去仿佛能牽動魂靈,將人帶入一場瑰麗厚重的異世界。

整個城隍廟隻有院子入口處新設立的辦公室以及張越明“擺攤”的鋪子還在如火如荼的修建, 仿古的雕梁連廊已經初具模型,相信完工也要不了多少時間了。

大殿內新訂做的幾座神像昨天下午已經請了回來, 將舊日的神像換下, 安安穩穩地放置在了貢台上。幾座神像皆雕工精美,線條流暢, 可謂是栩栩如生。尤其是正中間的城隍神像,尤其高大, 頭戴玉冠, 身披金紅長袍,手持一柄玉笏。目光炯炯, 卻又麵帶慈祥, 自上而下注視著眾生百態,威嚴莊重, 又不失慈悲憫人。

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話還真沒說錯。真不愧是市旅遊局費心找大師做出來的,真的是用心了。沈鏡這個城隍本隍在心裡默默給他們點了個讚。

昨晚神像一送到,滿城隍廟裡不管死人活人都滿意得不行。連胖胖都繞著神像轉了好幾圈, 最後直接趴在供台上閉眼睡覺了。

沈鏡當晚就和城隍神像建立了鏈接, 以便於接收信眾的信仰供奉。或者是在他離開城隍廟之時,以神像代替其身坐鎮城隍廟, 震懾四方鬼神。

翌日一大早,即使還沒開業,城隍廟就已經熱鬨了起來。平時就有閒時無聊的人時不時來城隍廟瞅瞅看看,是一點點兒看著城隍廟翻修過來的。這次請回神像的動靜過大,周圍的許多居民都瞅見了,這會兒三三兩兩過來湊熱鬨。

天上的雲海鱗次櫛比,霞光從雲層縫隙投射下來,整個城隍廟都仿佛披上了一層耀 耀金光,瑰麗華美。

沒多時,大門口,院子裡已經擠了許多人,要麼四下張望驚歎,要麼已經不管三七二十一跪在了神像前開始磕頭,要麼三三兩兩圍在一起互相嘮嗑,甚至不少人還開始拉著沈鏡幾人要香燭,打算再去上柱香。總之好不熱鬨。

沈鏡不得不抵著老百姓的熱情,拒絕了上香的要求。畢竟這會兒還沒開業,等一切準備妥當後,城隍廟會舉行開光儀式,正式宣布開業的。

好不容易把看熱鬨的大眾送走,已經正值當午了。太陽高高升起,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空氣中微微蕩漾著一絲清風,吹的旁邊的大樹枝葉搖擺,發出微微的窸窣聲響,好像一首降調舒緩的曲子。

沈鏡手裡捏著幾塊灰色的抹布走進前院,陽光照在臉上微微發燙,他抬手遮住了刺目的光芒,快走兩步跨進了大殿裡。徐五爺穿著一身藏青色袍子跟在後麵,他身板挺直,精氣神十足,黑色的布鞋踩在重新鋪設平整的地麵上沒有幾乎沒什麼聲響。

反倒是張越明比較狼狽。他彎著腰,哼哧哼哧提著一桶清水,隨著他大幅度的走動,清水也翻滾著潑灑出來,淋濕了地麵。一路走來地上全是他留下的水漬。

他憋著一股氣,大步擠進殿內,哐啷一聲將水桶頓在了地上,這才撐著腰直起身,長舒了一口氣。

沈鏡後腿了兩步,避開了飛濺出來的水花,無語道:“你小心一點呀,都說我來提了,你非得搶著來”

“這殿裡可真涼快,跟外麵簡直像兩個世界!”張越明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感歎了一聲,隨後看向沈鏡又說:“就那麼一桶水,我提就提了,你還非跟我爭,是看不起我嗎?想當年大學時候我可是一手一個提桶能爬五層樓的勇士!”

不是,這是什麼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嗎?

沈鏡挑眉憋笑,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行,勇士!”

“客氣了!”張越明抱了抱拳,從沈鏡手裡抽出一塊抹布扔進桶裡浸水。

沈鏡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他擰乾抹布順勢擦起了身邊的大門。

張越明拎著擰乾抹布在原地頓了一瞬,忽然扯開沈鏡一把將抹布朝新裝上的大門拍去,動作快準很。

“還是我來擦門框吧,貢台神像就老二你和五叔來負責吧。”

沈鏡站在他身後一臉莫名,“誰擦不是擦?有什麼區彆?”

“怎麼沒區彆!萬一我動作太大冒犯了城隍爺怎麼辦?要是讓他老人家不高興了那怎麼辦?我可承擔不起!!!”隨後他抿唇一笑,悄聲說:“這回我可是看出來了,就鳳凰山那事兒少不了咱城隍爺爺顯靈出手。我可是在網上看到了有不少受害者現身說法呢!”

胡說,這回他可沒讓城隍元神顯形,誰看到了?就連唯一能看到他真身的那些因為被奪取器官無辜喪命的受害者們也已經被他送去轉生台了。

這是造謠!這是蹭熱度!

彆以為他不知道這幾天城隍廟在網上的腥風血雨,天天占據熱搜榜首,好多明星大V紛紛下場湊熱鬨蹭熱度,其中渾水摸魚胡編亂造博眼球的人更是不在少數。

見沈鏡滿臉不相信,他急道:“而且咱好歹在這裡上班那麼久了,我能感覺到,這廟裡鐵定有城隍爺顯靈!說不定這會兒他就在神像裡看著咱呢,我可不敢造次!!”

沈鏡:

他幽幽地說:“那我和五叔就可以造次了嗎?”

“哎嘿!”張越明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壓低聲音說:“那能一樣嘛,五叔可是告訴過我了,他可是城隍爺的乾兒子,你是城隍廟的負責人,那就是城隍爺的親信,都是皇親國戚呢,不敢比不敢比”

沈鏡:???說得好有道理他竟一時不知道怎麼反駁

一旁的五叔拿起掃帚嗬嗬一笑,“小張話不能這麼說啊,城隍爺心慈,可不會因為這些小事生氣。再說,你也是城隍廟的人,你們都是我的晚輩,也是城隍乾爹的晚輩,都屬於“皇親國戚””的範疇,大家都一樣,都一樣,哈哈哈哈哈”

沈鏡:

不是,為什麼要突然提到乾爹乾兒子這茬啊,他早都已經將這玩意兒丟到爪哇國去了。這會兒突然聽到五叔叫他乾爹?他已經尷尬到腳趾扣地,即將摳出一座海景房了

張越明卻沒有體會到沈鏡的心情,還在繼續樂嗬嗬地說;“叔,要不我也拜您當乾爹吧,這樣城隍爺就是我乾爺爺了,俺就是名正言順的皇親國戚了!”

沈鏡:???沒想到啊張越明,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行行行,你們都是皇親國戚行了吧,能彆再繼續提這茬了嗎?

沈鏡表示心累不想說話,轉身拿著抹布開始擦拭供台。

三人都投入了如火如荼的大掃除,為之後的重新開業做準備。

“城隍爺!”

沈鏡還沉浸在自己無語凝噎的心情中,頭頂突然傳來一道幽怨的聲音,嚇得他一個激靈,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就見左邊文判官的神像上冒出半個虛幻的腦袋,正一臉怨氣地看著沈鏡。

沈鏡:?大中午的乾嘛突然嚇人?

沈鏡忙左右瞅了瞅,五叔正在掃地,張越明勾著腰身在擦門廊,沒人注意到他這裡的異常。

他微微鬆了一口氣,用傳音問道:“你這幅愁眉苦臉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齊淩橋一聽到沈鏡這麼問,立刻大吐苦水,“還不就是那對鬼夫妻!城隍爺啊,您打算什麼時候再召見他們呀,這幾天他們倆天天拉著我嚎喪,怨氣一起比一日重,熏得我都快受不了了!”

“再這樣下去我也要黑化了”

仿佛應景一般,齊淩橋透明的身子開始往四周蔓延黑氣,連新換的文判官神像都好像變得陰森了一些。

沈鏡:

齊淩橋也很絕望啊,昨晚看到新的神像時都還高興得不行,立刻就鑽進神像裡做了鏈接。新的神像各方麵都讓他滿意得很,躺在裡麵休憩時也舒服極了,連修行速度都提升了不少。

奈何那對鬼夫妻纏人的緊,天天找他哭喪就不說了,那日益加重的怨氣更是熏得他坐立難安,連修為都有了幾分凝滯。偏偏他還不能將他們打出去,不說城隍爺已經受理了他們的案子,就說那對鬼夫妻那慘狀,也是挺可憐的。

沈鏡心下有些愧疚,他以為憑借齊淩橋的修為不會受到鬼夫妻的影響,雖然也有他不忍動手使用暴力的原因,但確實是他大意了。

慘死的鬼魂怨氣深重,不僅會影響他們自身的心智五感,還會影響彆的鬼魂,加重他們的怨氣,從而導致他們發瘋失控。雖然沈鏡讓四凶神看管他們,沒讓他們四處遊蕩擴大影響,但這件事也確實不能拖下去了。

這對鬼夫妻是新安市下麵一個比較偏遠的區縣的人,兩口子在海城讀完大學就結婚了,回到新安市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花店,兩人都沒什麼大的欲望,都是踏踏實實的人。花店生意不說多好,但也能維持得下去。

生活雖然樸實無華,卻也充實幸福。他們甚至已經開始備孕,期待著一個新的小生命誕生在他們這個平凡的小家庭裡,但是誰也不會想到,厄運就這麼悄然降臨了。所有的一切都崩塌了,露出了最殘酷血腥的現實。

至於他們是怎麼惹到那三個惡魔的?隻能說變態的世界誰也搞不懂。

沈鏡拿著齊淩橋交給他的資料消息隻覺得無語。起因是如此的簡單,簡單到任何人看了都不敢置信,甚至還會產生懷疑,疑惑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白眼狼一般的人。

導火索就在那個剛滿19歲已經成年的凶手董海洋身上。中專畢業後就一直遊手好閒,也就長了一張稍微能欺騙大眾的一張白淨臉蛋。

那一天隻是每個普通又平凡的一天,董海洋去到鬼夫妻的店裡買花,因為一個他好感已久的女孩子的生日到了,他打算買束花博取她的好感,趁勢表白。

到了店裡,花店夫妻自然熱情招待了他。給他推薦了玫瑰和薔薇,他自然選擇了熱度極高的玫瑰花。

老板娘用滿天星給他點綴打包好,即將付錢的時候,董海洋發現自己沒錢了。夫妻倆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雖然有些驚訝,但也沒有表露出來。而董海洋也不想放棄花束,表明自己不是故意不帶錢,百般說著好話,描述著他和“女朋友”的情深義重,將自己塑造成一個老實誠信的大情聖,想跟老板賒賬。

夫妻倆都是熱心的人,一捧花也值不到多少錢,他們要是再糾結反而顯得小氣。而且董海洋嘴皮子利索,又長了一張表裡不一的臉。況且他們也擔心耽誤了人家小情侶的時間,讓他們產生矛盾就不好了。於是夫妻倆就同意了。還十分熱心地贈送了兩隻薔薇花,祝他們能夠幸福。

然而誰也沒料到,這個前一天還看起來大方爽快的男生,第二天就翻臉不認人了。原來是他追求的女孩沒有答應他在一起的請求,更沒有收下他的花。

他惱羞成怒之下認為是花店夫妻兩給他選的花不夠新鮮美麗才導致他表白失敗。送的那兩隻代表“愛的承諾”的粉薔薇更是赤裸裸的羞辱。於是,腦回路奇葩的董海洋跑到店裡大鬨,不僅不肯支付前一天買花的錢,要向夫妻倆索賠他受到的各種精神損失費。

夫妻倆被他判若兩人的不要臉嘴臉震驚到了,他們自然不會同意,並且據理力爭。矛盾爆發升級,董海洋破口大罵,掀翻了他們擺在門口的紫羅蘭花等好幾種精心培育的花,氣得夫妻倆報了警。

進了警局,鬨劇終於消停了。本來是要讓董海洋賠償他們的損失,但看對方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夫妻倆也不想跟他繼續糾纏浪費時間,隻能自認倒黴了。

然而他們想息事寧人,董海洋卻不這麼想。他因此懷恨在心,約上了另外兩個凶手劉熙和應小東。三人觀察了夫妻倆幾天,摸清了他們的作息路線。在一天淩晨時分,夫妻倆開著小三輪去郊區的花市采購新鮮花束的時候,劉熙和應小東假裝迷路,利用夫妻倆的善良將他們騙下車,再出其不意地偷襲,將兩人打翻在地綁了起來。

自此,三個惡魔對夫妻倆開始了長達三個多小時的淩虐,聽著他們的慘叫哀嚎放聲大笑,直到他們死去,才將他們草草埋在了廢棄廠房附近。還是後來收廢品的大爺他隨身帶在身邊的狗發現了不對勁,刨開了鬆軟的泥土,才讓夫妻倆的屍體被發現。

三個凶手作案手法並不高明,很快就被警方抓獲。幾人也供認不諱,破案程倒是並不複雜。隻是其中涉及兩個未成年凶手,司法審判反倒棘手起來。

本來按照他們的罪行,那是死有餘辜的,夫妻倆屍體呈現出來的慘狀就連經驗豐富的老警都感到憤怒震驚,更遑論其他人。可惜偏偏因為有未成年保護法,而加上他們的家長也傾其所有請了律師,誓要減輕他們的刑罰。

都說人心比鬼神還可怕,董海洋三人豈非就是比鬼神還恐怖的存在?

沈鏡手指點著簿子,麵上一片冰冷。其實若非這對鬼夫妻找上門來,他隻怕也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他近期都在忙何圭慈那件事,無暇分身。而這樣一樁重大的刑事案件在網絡上也並沒掀起什麼風浪。

鳳凰山的人口失蹤案,以及再牽扯出來的多宗失蹤人口和非法器官買賣案件已經吸引了廣大群眾的注意力,牢牢占據了頭條熱度。

這件殺人案也隻在夫妻倆住的那片區域熱度比較廣泛,各種群消息也都在討論,夾雜著流言猜測滿天飛。

董海洋這個罪魁禍首沈鏡並不怎麼放在眼裡,這家夥心性殘暴,剩下的壽命也隻有兩年不到。他是逃不過法律的製裁的。隻是也由此可知,到最後的判決還沒有那麼快。鬼夫妻倆雖然可能不願等那麼久,但至少這個結果也是寬慰的。

至於劉熙和應小東想到他們,沈鏡眼裡閃過了一絲冷漠。

或許是他們很清楚自己未成年的身份的重要性,也或許是他們的父母家人律師給了他們底氣。兩人雖然身在看守所,卻依然不知悔改。麵對著警察的詰問,不僅毫不在意,甚至言語間流露出對受害人夫妻的輕蔑漠視,肆意點評他們的痛苦。

這究竟是天性如此,還是後天形成的這扭曲冷血的心理?沈鏡也並不想知道了,到如今也更是也沒必要了。

到了晚上,萬籟俱寂。今天的夜空沒有一顆星子,黑沉沉的天幕好像要將整個大地吞噬。尤其整個是城隍廟,沉寂得仿佛連一絲風聲都沒有。

而廟內的大殿之中,卻不如表麵的死寂。連接著另一個世界的陰司界,淒厲的嘶吼聲尖銳高亢,震蕩神魂,如一道道擴大的聲波往四下擴散,驚得四下的孤魂野鬼驚慌逃竄。

而位於音波正中心的董海洋三人的生魂更是受到強烈衝擊,幾乎要直接撕裂潰散。還是沈鏡反應及時,護住了他們的生魂,才不至於直接魂飛魄散。

沈鏡捂著耳朵,強行製止了鬼夫妻的音波攻擊。他揉揉耳朵,又看了看齊淩橋和四凶神,他們也都一副剛從痛苦中解脫的慶幸模樣。沈鏡不禁挑眉,想不到啊,這對鬼夫妻竟然這麼厲害!

董海洋三人經此驚嚇,已經如爛泥一般癱軟在地,再無開始的囂張。三魂七魄都分了層,隻怕這樣回去也要變成傻子白癡了。

沈鏡不禁無語,也不知道是該說他們無知無畏呢,還是該說他們情感缺乏不知恐懼為何物。到了這陰司殿見到了被他們殺害的鬼夫妻,還敢狂妄自大,言語諷刺調侃。惹得鬼夫妻倆頓時暴怒失控,險些直接魂飛魄散了。

此刻鬼夫妻還在恨恨地瞪著他們,麵容扭曲,怨氣衝天。若非顧忌沈鏡這個城隍爺在場,他們隻怕已經衝上去將他們撕成碎塊了。

“城隍爺您為何還要護著這三個敗類,他們作惡多端,死有餘辜,應該打入十八層地獄,日日受扒皮油炸之刑才能解我夫妻之恨!”

鬼丈夫方恒朝沈鏡詰問嘶吼,身後濃重的怨氣幾乎凝成了實質,張牙舞爪著,仿佛下一刻就要朝他撲來。

“放肆,陰司殿上,城隍爺前,豈容你無禮。”四凶神之首的金鬼怒喝一聲,一甩手中勾魂鎖,啪地一聲打在方恒扭曲變形的鬼身上,對方頓時痛叫一聲,隨即麵露猙獰,嘶吼著就衝了上去。

然而他再怎麼厲害終究也隻是個新鬼,和四凶神這種幾百年修為的老鬼比起來差得太遠了。金鬼手中微一用力,手中鎖鏈如活了一般緊緊纏縛在他身上,讓他動彈不得,隻有周身黑氣縈繞震蕩。

鬼妻子呂彤眼見丈夫吃虧,也不敢再放肆。雙眼中立刻流出一串血淚,開始替丈夫求饒。

沈鏡歎了一聲,擺擺手示意金鬼放開。金鬼收回鎖鏈,鬼夫妻倆頓時抱在一起,鬼哭聲縈繞著整個大殿,淒厲又哀怨。

兩鬼怨氣太重,已經不複生前的善良。當然,就是任何人受到了這樣慘痛的折磨也不可能還和從前一樣。隻是沈鏡卻是心下不忍,不忍看他們就這樣被怨氣吞噬,最後淪為什麼也不知道的惡鬼,隻憑著本能撕咬吞噬。

縱使他可以用外力幫他們驅散怨氣,但他們心中的怨力不散,也終究是飲鴆止渴罷了。

沈鏡一拍驚堂木,沉聲道:“肅靜!”

這聲音帶了絲靈力,兩鬼一顫,立刻停止了哭聲。

沈鏡看著他們七竅流血的臉,正色說:“非是本城隍護著他們,城隍殿前,豈容爾等胡來。你們既然告到本城隍麵前,一切事宜當皆由我審理,更不可妄自動手,殺害被告。”

鬼夫妻沒再做聲,那張扭曲布滿血汙的臉自然也看不出表情。但不管如何,沈鏡都是不會讓他們動手的,不然他們就真是萬劫不複了。

再看董海洋三人,神魂不清,繼續審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案件因由已經十分詳儘,他手中這份報告隻怕比派出所查出來的還要詳細。

他揮了揮手,讓四凶神將三人生魂送回他們的肉身。臨走前還不忘替他們穩固了一下三魂七魄,這自然又惹得鬼夫妻不快,但有了剛才的教訓,他們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沈鏡替董海洋三人穩固神魂,自然不是善心大發同情他們。他們這樣回去不出意外也得變成傻子了。但這樣未免太便宜他們了,他要他們清醒地受到懲罰。

沈鏡一向認為報複仇人最有效的方法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隻有讓凶手切身體會到被害者同樣的痛苦折磨,才能以慰受害者的在天之靈。

這應該也算是消解鬼夫妻怨氣的最有效的一種方法吧。

沈鏡讓齊淩橋看管鬼夫妻後,當晚直接將董海洋三人的罪證公示天道,得到了天道認同後在生死簿上劃去了劉熙和應小東剩餘好幾十年的陽壽。

至於董海洋,他還剩不到兩年的陽壽,沈鏡大發慈悲給他留下了,並且還給劉熙和應小東兩人分彆留了將近兩年的陽壽。讓他們好兄弟一起走,也算全了他們的“兄弟情”。

相信在這剩下的兩年裡,他們會為他們所犯下的罪過真心懺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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