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暘說的是要手下盯著程然, 可最後他用的主語是他們,也就是說,他要盯的其實是兩個人。
手下之間也會互通情報,這位已經聽到去醫院辦手續的同事傳回來的消息了,他在心裡琢磨著, 他的主要盯人目標, 八成就是那位高嶺之花薛清了。
程然定的地點就是他自己的診所, 這裡封閉性好,不會有外人出入,非常適合用來談見不得人的事情, 不過這就苦了那位要監聽監視的手下了, 他坐在車裡沉默半天,最後還真想出了一個陰招。
他又聯係了兩個同事,跟他們交代好, 沒過五分鐘,這兩位同事就過來了, 下了車, 三人對視一眼,互相點點頭, 然後, 那兩位同事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診所。
緊接著, 一個屬於男人的震天響吼聲響起來:“程然!哪個是程然?!我老婆在你們這做的心理谘詢, 剛做完, 她就要跟我離婚, 還要跟奸夫結婚,說奸夫才是真愛,我就是他們愛情道路上的絆腳石。老子現在正鬨離婚呢,媽的,程然是誰,給老子滾出來!”
……
醫鬨這種事哪裡都有,程然名氣不小,每天接待的病人都很多,他們裝成谘詢者的丈夫,程然沒見過,短時間內也不會露餡。再說了,這年頭心理谘詢中谘詢最多的就是身負童年陰影的青少年和在出軌與被出軌狀況中遊離的已婚婦女,這種場麵,估計程然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
跟手下預料的一樣,見闖進來的兩個男人死活不走,卻也不鬨事、不打人,就是一副要見到程然的樣子,護士們也沒了辦法,過了十分鐘,一輛寶藍色的越野車從地下停車場的出口裡開出來,車上除了薛清,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
手下誌得意滿的笑了一下,然後連忙驅車跟上。
這個時間正好是飯點,於是,兩人就去了一家比較高檔的餐廳,坐下以後,服務員過來問他們要點什麼,池照摘下墨鏡,頓時把服務員震在了原地。
這位服務員是剛工作沒多久,所以看見明星還有點不適應,池照抬眸看著她,“我們先不點單,如果有需要,我們會叫你的。”
“好、好的……”
服務員帶著一臉恍惚的神情離開了。
今天程然的時間也不多,更何況診所裡還有兩個賴著不走的患者家屬,程然心情不太好,他望著池照:“有什麼事,直接說吧。”
“我聽說,祁煜暘不想再去你那裡接受治療了。”
程然莫名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笑了笑,“嗯,不過他的意思不是不在我那裡接受治療,而是在哪裡都不想治療。”
程然雙肘撐在桌上,好整以暇的看著池照:“你知道原因麼?”
池照皺眉看他,沒有回答。
剛剛程然問的問題,不是想問他知不知道,而是他已經篤定了池照知道,卻不會告訴自己。這就是心理醫生不招人喜歡的地方,他們太敏銳了,總是能看到人們內心深處不願意被人知曉的東西。
程然歎了口氣,收回過度剖析的目光,無奈道:“病人不想治療,我也不能強逼人家,這件事我是無能無力了,除非祁煜暘自己改變想法。”
“我有辦法,讓他繼續接受治療。”
程然微微挑眉,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池照停頓一會兒,然後開口說道:“你這麼跟他說。病態的心理會影響生活的方方麵麵,包括對感情的感知與判斷。不把病治好,他就沒法完整的去愛彆人,同時,被他愛的人,也永遠都無法相信自己是被愛的。”
從祁煜暘自己的角度出發,是沒法打動他的,但如果是站在池照的角度,效果就會大不一樣。
程然靜靜的看著池照,過了好幾秒,他才出聲詢問:“這是你真實的想法,還是為了讓他接受治療而想出來的說辭?”
池照默了默,“說辭。”
程然的神情變得意味深長,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突然笑了一聲,一邊笑一邊搖頭:“祁煜暘很愛你。”
感慨般的說完這句話,程然又抬起頭,“你呢,你愛他麼?”
池照沉默片刻,然後才輕輕的搖了搖頭。
下個問題接踵而至:“是不想愛,還是不能愛?”
這個問題太尖銳了,再加上程然那逼迫一般的視線,池照突然感覺很不舒服,他皺了皺眉,“程醫生,我不是你的患者。”
程然微微一笑,原本嚴肅的神情倏地散開,變得放鬆起來,“是啊,你不是我的患者,可你和我的患者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其實,原本我對你很感興趣,隻是,我沒有插足彆人感情的習慣。”
池照認真地糾正:“我對祁煜暘沒感情。”
“是嗎?”最後一個字尾音上挑,語氣中充滿了不信任,“那你為什麼這麼想讓祁煜暘治病?”
程然慢條斯理的說道:“祁煜暘不想治療,我可以理解,在他走了以後,我又想了想他的情況,然後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順便就能解釋他為什麼抵觸治療了。但你……我不是很明白,你難道不怕祁煜暘在治好以後,就不再愛你了麼?”
池照的眼前有一杯檸檬水,是服務員剛剛端過來的,池照輕輕摩挲著杯身,聲音變得低了許多,不過還在能讓人聽清的範圍內,“他本來就不愛我,治好了,也隻是恢複到常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