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出病氣之後,雲吞沒有睡多久便醒來了,折磨她一天的熱漲和頭痛像是從未來過,此時的她感覺狀態前所未有的好,不僅頭腦晴明,身體也沒有了被蛇怪擄走奔波一天的疲憊。儘管昏睡了不短的時間,可雲吞並沒有久眠後的混沌感,她睜眼望著上麵的石頭,一下子便發現自己並不是身處於家中,這個事實讓雲吞嚇得坐了起來,靠在身旁的石壁上小心的環顧四周。
此時金光洞內隻剩下雲吞一人,太乙真人和金霞童子都正在山下阻止糟蹋蓮花池的哪吒,儘管外麵吵鬨的很,但洞府之內卻依舊安靜的落針可聞,雲吞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隻是見洞內無人,便大著膽子站了起來。也幸虧之前哪吒的翻找動作破壞了洞內的禁製,不然雲吞在摸索的過程中便免不了會受到傷害,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隻是靠著牆往光源的方向前進。
見一直沒有人或者妖怪出現,雲吞的膽子便逐漸大了起來,她開始打量起所在的洞府。或許是有法力維持的關係,這洞蛛網般貫穿山脈,不知有多大空間,但距離洞口頗遠的內洞,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濕氣,雲吞低頭看了一下,便見洞內地麵乾淨,也不見那些連將軍府邸都無法徹底驅除的蟻蟲。除此之外,洞府的主人也很在意室內的美觀,內部鑲嵌著不少雲吞說不上名字的奇珍異寶,還引入流動的泉水,水滴敲打著周邊的圓石,卻沒有汙染到地麵。
雲吞見過那些沒有房子,便居住在洞穴內的平民,她知道那樣的居所和她現在所處的洞府是完全不同的,她思索了下,便想著是不是在家裡休息的時候,又被妖怪抓到了。
在雲吞還在金光洞內摸索著尋找出路的時候,哪吒正忙著收割太乙真人蓮塘的仙藕,如今已經有大捆堆積在邊上,可他仍不滿足,依舊沒有從水裡麵出來。
“哪吒你給我出來,我這仙藕可不是凡植,這一顆成長就要上千年,平日裡我便是用也頂多是用上半個,你這潑皮是要給我挖空啊!”太乙真人在池塘邊高聲阻止道。
“我知道啦,會給師父留一些的。”哪吒嘴巴上這樣說著,可手裡的動作卻不含糊,一使勁便又拽著白玉般的仙藕扔到岸邊,直把太乙真人氣的不行。
“什麼叫給為師留一些,這蓮池本來就是我的!”往日裡哪吒都是折騰彆人,太乙真人也是樂的看笑話,隻是如今被折騰的人換成了自己,心裡就美妙不起來了,他正要動手將哪吒從蓮池裡拽出來,卻忽然神色一變,對著還在忙活的徒弟道:“你那位小友醒了。”
“雲吞醒了?”哪吒立刻從水池中直起腰來,隨後迅速上岸往金光洞跑去,隻是跑了一半又中途折返回來,頂著師父的怒視反手將自己挖的藕收起,這才又繼續往金光洞飛去。
看著滿池淒慘的蓮花,太乙真人心疼的不行,他連著使了多種法術讓所剩無幾的蓮花恢複生機,卻沒有辦法無中生有,讓被挖空的部分重生。
哪吒的速度很快,在雲吞離開金光洞之前,就已經控製混天綾卷著一堆蓮藕降落在洞府前,裡麵的雲吞還未完全適應外麵的光線,就見一個影子逆光出現,她尚未看清對方的樣子,便先一步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道:“還好我來得及時,不然你可就慘了。”
熟悉的聲音讓雲吞完全放鬆下來,她趕忙拽住他的手臂道:“哪吒,這是哪裡啊?我們又被妖怪抓了嗎?”上次是水裡的洞,這次是山上的洞。
“哈哈哈哈我師父要是聽到你把他的洞府當成妖怪的,肯定氣的胡子都翹起來!”
望著對方幸災樂禍的笑容,雲吞才慢一拍意識到,這裡不僅不是妖怪的巢穴,反而是神仙的洞府,她早就聽說過哪吒的師父是昆侖十二仙的太乙真人,想不到她竟然到了神仙的地盤。
看出雲吞的激動,哪吒得意的笑道:“之前你都快燒成蝦米了,你爹娘還請人在外麵跳舞。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找一群人蹦蹦跳跳,再加上一群哭的就以為能治病了嗎?”他伸出兩指彈了下雲吞的額頭,道:“你可彆學這些蠢的,那群家夥哪裡能治病啊。”彈完後他很快將手收回來捂住自己的額頭,按照他對雲吞的了解,對方肯定會反彈回去。
出乎哪吒意料的是這次雲吞竟然沒有立刻反彈回去,她整個人呆呆的,隨後打了個冷顫道:“還好你來得及時,不然真的…太惡心了,我爹娘怎麼也相信這個。”
這下子就算哪吒也察覺到了異樣,他疑惑道:“什麼太惡心了?”
雲吞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似乎不知道要如何說起的樣子,但哪吒可不是什麼體貼的人,他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個性,他拽著她返回洞府道:“彆糊弄我,老實說說是怎麼回事,你不說的話我渾身都難受,問不到答案可是不會停的。”
“朝歌的風氣,和陳塘關不太一樣……”雲吞在後麵吞吞吐吐道。
商朝是大興人祭的時代,貴族們通常將普通人的命當做是日常消耗品,狩獵動土婚喪嫁娶等各種事情都和人祭聯係在一起,甚至將殺人當做轉運的儀式。雲吞的父母所受到的也是這樣扭曲的教育,他們在求助無門的情況下選擇貴族常用的儀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普通人都是傻子吧,還真以為可以一命抵一命啊。”哪吒嘲諷道。他認為這種儀式是愚蠢弱智的,卻沒有對殺人的行為作出譴責,隻是雲吞這個時候大腦混亂,也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聽到哪吒口中不屑,雲吞鬆了口氣,才繼續道:“這是自古以來的傳統,生病要人祭,占卜不吉也要人祭,隻殺到卦象變好為止。我以為哪吒你會知道這種事情的,畢竟戰前戰後也有這種慣例,還有你家祠堂的房子下麵,也有用來做基石的祭品……”
“什麼?!”誰知道聽了這話,哪吒猛的站了起來,嫌棄道:“還有這種事?也太惡心了吧,我說跪祠堂的時候怎麼陰森森的,原來下麵埋著死人呢!”他煩躁的撓了下頭,決定回去之後一定把府裡翻個底朝天,他絕對不要睡在死人上麵。想到這裡,哪吒低頭看向坐在他身邊的雲吞,道:“說起來,這種事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