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來得太過匆忙, 也太過迅急, 劈裡啪啦得像是下刀子一樣,打在人臉上生疼, 根本來不及躲, 也沒處躲。
隻一會的功夫她就淋成了落湯雞,天空又現一道閃電,將黑夜襯得煞白, 尢蘭嚇得趕緊抱頭蹲下,生怕自己站得太高被雷劈。
大雨將火堆澆滅,閃電過後, 眼前黑得不見五指,隻聽得見劈裡啪啦的雨聲, 以及人祈禱哀歎的聲音。
“穆辛”,她喊道。她伸出手摸了摸,因為看不見他, 心中有些慌亂。
“我在”, 身後熱源將她緊緊裹住,用後背替她擋住了瓢潑的大雨。
驚雷炸響, 尢蘭嚇得直接縮在了他懷裡。
“穆辛…穆辛…”她聲音有些顫抖。
“我在!”
雷陣雨便是這樣, 來得驟然,去得也猝不及防。
雨停後,跪在泥水裡的人們瑟瑟發抖,即使雨停後仍舊不敢起來。
“天火滅了”,有人大喊道。
“天火滅, 災厄至”,臨走前巫者的告誡的話就像一道催命符一樣,厄住他們的脖子。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踢了神的祭品,神也不會發怒,我們完了,都完了”,人群中的人歇斯底裡地怒罵出聲。
人性大多如此,當厄運降臨的時候,總是喜歡推脫罪責、指責他人以使自己的內心獲得寧靜,從而掩飾自己的過錯。
人群中瞬間響起了眾人的聲討聲,而那踢倒火堆的雌性此時麵如死灰,嘴中不停呢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神使,神使,救救我們,求求你幫我們祈求神的寬恕,求你了。”
“對,對,神使可以救我們的!”
“神使,救救我們!”
……
仿佛是尋到了生的希望,眾人高聲驚呼。尢蘭剛從電閃雷鳴的驚恐中緩過神來,又被卷進了人海浪嘲著。
她現在腦子有點暈,被大雨淋的,感覺腦子有點進水了。
今天這發展實在有些出乎她的預料,賊老天這場雨來得太及時了,簡直就像是兩人商量好的一樣,她原本無神論的她,心裡也忍不住有點犯嘀咕了,這片大陸不會真的有神吧!
那她之前裝逼裝得那麼狠,豈不是要被劈很多次。
她如今被推於人前,不得不表態。不過這次尢蘭不想輕易就這麼原諒他們,原諒來得太容易,就不知道珍惜,必須要讓她們長一點教訓,才能讓她們清楚自己“神使”的威嚴是不容侵犯的。
她站起身冷聲道:“你們的愚蠢讓神非常憤怒,他絕不會那麼輕易原諒你們,你們等著承受他更大的怒火吧!”
“神使,救救我們吧!”人群中的絕望哀歎更重。
尢蘭輕嘖一聲,決定適可而止,可黑夜深處忽然爆發一聲獅吼,整個荒原都抖了三抖。
眾所周知,荒原的白天是人類的主場,而到晚上則是野獸的天下,這時的野獸不如白天的萎靡,正是精力最充沛的時候。而且他們在夜晚是實力完全不受黑夜的阻攔。
夜晚的野獸和人類完全調換了關係,動物成為獵手,而人類則隻能處在被動防禦的位置,隻有火和光才能驅散他們。
而獅子又是這片荒原黑夜的霸主,向來獨來獨往,他們這麼重的人氣,自然會成為野獸捕獵的對象,隻是以往因為有火,這些動物畏懼火堆帶來的危險,才不敢攻擊。
此時火光熄滅,野獸少了畏懼,就將他們視做腹中餐。
巫者說得天火滅,災厄至,對這片荒原來說是非常適用的。
尢蘭不由再拍自己嘴巴,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己還有烏鴉嘴這項技能,這張破嘴簡直跟開了光一樣。
這時候生火已經來不及了,畢竟柴火已經被暴雨打濕,根本無法讓火在生起來。
“雷蒙、阿降、烏巢……保護族人,準備戰鬥,其餘人守在一處,彆亂走動”,穆辛叫的是族中的成年男性,平常都是打獵的好手,此時他們從被神罰的驚恐恍惚中回過神來,如夢初醒,迅速起身,做好攻擊的準備。
草叢裡似乎有動物奔跑的疾風聲,尢蘭知道這時候不是她能摻和的,不給穆辛他們添亂就好了。
她重回人群,雙手不由緊張得有些發抖。
“尢蘭姐,我害怕”,哈魯緊緊地抓著尢蘭的手臂。
尢蘭被他抓疼了,不過此時她緊張得沒有知覺,隻是這時候人心動蕩,她更不能露怯,她清楚此時人心不能亂,人心一散,對她們來說將會是一場災厄,隻要撐過今晚就好了,她心裡默道。
但是黎部落的族人此時士氣實在太低,她們還陷在被神罰的恐懼中,絕望的情緒幾乎縈繞著每一個人的心頭。
哪怕是被穆辛帶動了士氣的部落戰士,此時心底實在沒底。
因為神不會那麼輕易寬恕他們。
尢蘭知道這樣下去不行,部落士氣低落,根本形不成戰鬥力,哪怕穆辛實力再強,可以和一隻雄獅正麵對抗不落下風,可也無暇顧及這麼多人,反而隻是他獨自一人的話,大可以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