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虛一和淩綰說好, 晚上老地方見。
然而等了等, 等到月正當空, 星雲密布，涼夜拂的一身衣袍冷凝時, 人依舊未至。
淩綰應允他的約，從來隻有早到, 不會遲到，更不會像今天這般，如此晚了還沒看見身影。
難道路上出了意外？
這想法一出，便被虛一否定。
她開鑿的臨時洞府旁住了幾名修士, 從住處到山頂亦是如此，且還有專門叮哨附近安危的人，若是出事, 在這樣寂寥的夜裡不會毫無動靜。
是被什麼事給絆住了, 以至現在還沒來？
虛一隻能這麼想。
然則，心頭仍是不甚放心。
還是去她住處看看吧, 就是無事, 也好安心。
就當他運轉靈氣, 將要提步離開此地時，一道熟悉的馨蘭香息隨風吹來。
抬眼，視線掃往流動風向。
掀起香風的黑影猛地停在身前, 精致小臉在傾泄的月華下, 朦朧而美好。
“對不起晚到了, 著實被事兒絆住, 讓你等這麼久……”
她似乎來得有些急，聲音帶上了喘，小臉因奔行太過染上了霞彩，襯著此時帶著不好意思的神情姝色撩人，誘人采擷。
旖旎頓生，也隨她靠近，瞬間消失。
一股讓他討厭、純然不屬於她身上的腐臭氣息撲鼻而來。
虛一不適的蹙了眉。
這股在她身上的氣味很淡。
淡的，幾近不可聞。
一般修士不會嗅到，隻有與之相克的佛修，才能聞到那抹屬於邪修特有的腐朽氣息。
整個荒山上，能夠有這等讓人反感的氣味，隻有今日的不速之客。
景襄。
她被景襄絆住了，所以晚到？
虛一想看她人有恙否，隻是動作剛起、詢問到了嘴旁，忽地咽住、打住。
虛一想起，她剛才的回答。
被一些事絆住。
清清楚楚的沒有提到‘景襄’這個字眼。
既然見了景襄，為此耽擱，怎麼不說出來，反而模糊了過去？
虛一不是個愛刨根究底的人，可當察覺到異樣時，對方又是如此行為，怎麼不在意？
不爽不悅不開心不懂不明白等等攀升，麵上卻是不顯，反而如常的，甚至不動聲色問，“被什麼事給絆住了？”
“也沒什麼事……”
淩綰話聲隨著躊躇而打住，末了，等了等的虛一，也沒聽到後續話。
虛一蹙起的眉頭跟著皺了起來。
明明有事為何說沒？
而又有什麼值得讓她這般模糊帶過？
想起景襄看淩綰的視線與不經意的追尋視線，明知她對景襄是不可能有什麼的，但在這樣的夜裡這一刻，還是忍不住生氣吃醋。
生氣她對景襄維護的不願說行為。
吃醋景襄得了她的維護。
兩種情緒來的十分突然又陌生，說不清、道不明的悶堵煩躁感充斥心胸，促使他神色帶冷，看著她的目光含冰。
“淩綰。”
“嗯？”
“你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說什麼……喔對不起，讓你一人在這兒吹這麼久的冷風，我給你暖暖呼呼。”月色明亮，心裡存了事的淩綰並沒有注意到虛一異樣，就這麼抓起大掌，於嘴旁呼著熱氣。
“這樣暖和點了？”她手，還給他搓著。
明媚的笑容，有點傻氣的動作，搓著的小手又軟又熱，瞬間將大醋缸一顆心給呼軟、捂熱了起來。
虛一麵上冷意稍褪，不想再胡思亂想猜忌著什麼，直接詢問出口。
“你見了景襄，為何不說？”
“呃……”
“你身上有他的臭味，顯然你和他曾經共處過一個空間，且距離不遠。”犀利的剖析有種莫名的咄咄逼人之感，甚至帶了點小氣幼稚，很難與他過往給人的高冷形象對上。
可虛一不管。
如果損失形象能消除猜疑，讓彼此關係轉好，便值得這麼做。
“既然為了他才晚來，直說便是，何必含糊其辭？”
淩綰：“……”
什麼狗鼻子這麼厲害？
而這濃濃的酸味……
淩綰瞅著麵前人，神色微沉透冷，狹長的鳳眼因眯而揚起，無形中張揚著一股異常淩厲之態，讓人難以發現隱在氣場中的真實情緒。
淩綰眨吧了眼，搓著的手反捏了他一把。
嗯……硬實，很實在，不是幻覺。
將抓在手中的掌擱在腰上，手臂也環住他的，仰頭，嬌笑，“咋啦，吃醋啦？”
沒有否認的態度……
間接承認了他所說的，虛一抿了唇，拉開她，“好好說話。”
淩綰笑眯了眼。
還真吃醋。
咋這麼可愛嘻嘻。
不知被貼上‘可愛’兩字的虛一，被某人一抱再抱、近似無賴行為弄得沒了脾氣，佯裝慍怒道：“再鬨，等會收拾你！還不老實招來！”
淩綰挑眉。
收拾？你真敢收拾？
就隻會嘴炮……
內心叨逼，淩綰也沒得寸進尺。有些事，適可而止，達到效果就好了。
淩綰組織語言，開始說起自己遲來的原因。
當然，沒說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