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京城都被昨晚這場大雪所覆蓋。
等天亮以後,又是晴著的,薄薄的日光落在積雪上,反照出格外刺目的白色。
皇宮裡那重重樓宇宮闕,也無不一夜白了頭。
琉璃瓦,紅牆簷,雕龍刻鳳,霜雪深覆。簷角揚上青天,宛如少女在雪中踮起的腳尖。
一些沒有被雪完全覆蓋的地方,依稀呈現出斑駁而鮮豔的色彩來,比牆角盛開的梅花更具冷麗而奢華的美感。
今日謝初鶯進了宮,她披著一件厚厚的狐裘披風,露出一張盈盈美麗的臉蛋,走在那晃眼的一段段雪白台階上。
她來到太後的宮殿裡,太後正在寢殿中養傷。
寢殿裡放了多個暖爐,外麵清寒蕭索,裡麵溫暖如春。
謝初鶯昨天上午就來過了一趟,隻是和其它來探望的命婦一樣,也沒能見上太後一麵。
眼下她見了太後,太後形容蒼老憔悴,而且渾身帶著一股濃濃的病態,頓時眼淚就下來了,喚道:“太後……”
太後自醒來心情就極為不好,加上昨天傍晚孟娬來了一趟,氣得她晚上都沒怎麼睡得著覺。
身邊的嬤嬤全被燒死在佛堂裡了,隻要她一想到這點,腦海裡下意識就會浮現出她們在烈火裡掙紮的場景。
如此,太後的精神又怎麼可能會好。
她看見謝初鶯哭,也沒再像往常一樣心疼憐愛了。隻覺得謝初鶯哭得她無比暴躁。
太後冷眼厲色道:“要哭滾出去哭,哀家還沒死呢!”
她的聲音仍是粗嘎難聽,多說一句都費力。
謝初鶯被嚇得顫了顫,連忙拭了拭眼淚,道:“初鶯隻是見太後傷得這般嚴重,一時傷心難過,所以才忍不住……”
太後閉著眼,明顯心情糟糕透了。
她許久沒說話,謝初鶯便在寢宮裡跪了許久,不敢起來。
後來太後才不耐煩地睜開眼,斜乜她一眼,道:“外麵不是下雪了嗎,天兒冷,路又不好走,你大老遠地來一趟,就是為了一聲不吭地跪哀家的?”
謝初鶯咬了咬唇,含淚道:“太後,初鶯知錯了。懇請太後救救初鶯!”
太後不語,她又道:“初鶯聽說,昨天皇後娘娘召集了宮人,找到了那名殺害宮女的凶手……”
太後打斷她,語態一半怒一半冷,道:“跟在哀家身邊這麼久,哀家真是白教養你了!做點事,拖拖拉拉破綻百出,到最後還要哀家來給你收拾這爛攤子!”
謝初鶯搖搖頭,麵色驚慌道:“請太後相信初鶯,初鶯絕沒有……”
太後道:“你回去吧,哀家不想再聽了。這件事哀家替你了,你往後無召不要再進宮來,哀家暫時不想看見你。”
謝初鶯麵色蒼白,萎頓在地。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在太後身邊失寵了,也失去了可以自由出入宮門的特權。
最後嬤嬤把謝初鶯送了出來,見謝初鶯哭得委實傷心,便勸了一句道:“謝小姐不要太難過了,太後心情不好,就連皇上和皇後娘娘來了,也是這樣的。等過些日子太後傷情好些了,興許就好了。”
謝初鶯走後,太後就叫了新晉的太監來,吩咐他往內庭司那邊走一趟。
這太監原先也是在太後宮裡當差的,是個半生不熟的臉孔。太後身邊無熟人可用,隻能將就著用他們。
那太監領命,當即就帶著兩個小太監往內庭司去了。
說來那凶手被押進內庭司後,昨晚就遭了一頓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