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暮春,萬物生長,雨澤大地。
雨水順著屋簷淌下,水沫濺濕了半邊走廊,淅淅瀝瀝。
旭沉芳的管事匆匆而來,走到屋簷下收了傘,抖了抖身上的雨珠,把傘擱倚在牆邊,便利索地進門來。
他給旭沉芳遞上一個信封,神情不定地道:“對家那邊有人要約見公子。”
旭沉芳拆了信封,見裡麵寫的是約見的地點,片刻挑眉道:“那便去安排一下,見一見吧。”
管事哪能放心得下,道:“他們怕是不安好心,公子怎能草率去赴約,萬一……”
旭沉芳道:“既然約見的信都送到了我這裡來,必是費了些工夫仔細查探的,我不去豈不是拂了他們的盛情。見麵的地兒又不是私宅,無甚可擔心,你去準備便是。”
管事隻好應了聲“是”,退了出去。
旭沉芳抬起雙腿交疊著擱在桌麵上,衣擺下垂,他懶散地靠在椅中,微微側頭,聽著窗外的雨。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椅把上敲著,也不知在計量著什麼。
旭沉芳出門赴約前,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自語道:“這身衣裳也該換了。”
他的衣櫥裡,早已備上了其他顏色的衣袍,看起來更穩重內斂一些。隻是他這個人素來張揚慣了,喜著紅衣。
眼下他即將步入這個圈子裡,卻是由不得他再張揚了。
於是旭沉芳解了身上紅袍,換了一身青衣,方才舉傘出門。
謝鈺定的地方名曰顏繡,是京裡有名的妓館花樓,多少富貴子弟在這裡為紅顏一擲千金。
顏繡閣在京城裡算是很出挑的地兒了。而且樓裡樓外長燈高掛,徹夜不眠,一到晚上,便是個富麗堂皇的銷金窟。
一到顏繡閣,便宛如紮進了脂粉堆裡。
迎客的姑娘們見旭沉芳進門,都恨不得把香帕往他身上扔。嬌言儂語,繞耳不絕。
旭沉芳上了樓,與謝鈺的人接上了頭,兩個隨從留守在門外,他便由人引著進了樓上的一間雅房。
彼時謝鈺正攤在軟椅上,聽著姑娘彈曲子,聞聲回頭一看,竟愣住了。
大概他沒想到,這旭沉芳竟是如此一個漂亮的人。彈曲子的樓裡的當紅姑娘與他一比,也似要遜色三分。
謝鈺眼神把旭沉芳上下打量了一遍,道:“旭沉芳是吧,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旭沉芳道:“謝公子,久仰大名。”
謝鈺邀旭沉芳入了座,外麵送了酒菜進來,彈曲的姑娘換了首曲子繼續彈。
謝鈺吃著酒,道:“你從映陽城那個小地方,遠赴京城經商,短短一年,就有所成就,看來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從契所登記立鋪,到交辦各種手續、繳納商稅,以及打通人脈貨源,怕是費了不少力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