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捉迷藏2(2 / 2)

通往院子的門是推拉式的玻璃門,輕鬆拉開門,段易一腳踏進院子。

這院子四四方方,大概有10平,儘管麵積很小,但被打造得很雅致,有花有草,旁邊還有個小型燒烤爐。

在這樣一個精致的、富有生活情趣的庭院裡,居然有一個小角落裡堆放著不入的雜草,這就非常引人注目了。

於是段易立刻走上前,撥開草堆,一眼看到這裡有一個小墓碑。

——墓碑上簡潔明了地刻著兩個字:“蝴蝶。”

這字跡並不工整,有些歪斜,像是小孩子用刀刻出來的。

身後的主臥方向很快傳來腳步聲,段易回過頭,看見了1號姑娘鄔君蘭。

鄔君蘭瞧見段易,便朝院子這處走來。

當發現墓碑的時候,她也十分驚訝。仔細觀察了墓碑,她再敲了敲下麵的泥土,道:“這裡麵積太小了,不太像是埋了一整個活人的墳墓,下麵可能隻埋了骨灰,或者部分骨頭。”

段易點頭表示認可。

——畢竟按那首兒歌看,蝴蝶的肉被吃了,隻剩骨頭,而且多半是被煮過的骨頭。

想到蝴蝶的遭遇,段易皺起眉頭,對鄔君蘭道:“說起來,對於這個故事,你覺不覺得哪裡不對?”

“我覺得哪裡都不對。”鄔君蘭道。

“說來聽聽。”段易道。

鄔君蘭道:“蝴蝶的媽媽叫茉莉,她看起去是個標準的賢妻良母。那麼她為什麼會殺蝴蝶?還有啊,茉莉有四個孩子,蝴蝶失蹤,另外兩個孩子出去找她,就剩小雨還在家。小雨因為過度傷心忘記了一切,這個理由可以接受。但茉莉的丈夫為什麼表現得也很平靜?好像這一家人裡,沒有人在乎蝴蝶是不是失蹤了。”

四個孩子,失蹤了一個,另外兩個孩子去尋找她,這件事乍一聽好像合乎情理。但細究起來就不對勁了。為什麼是兩個孩子冒著日曬雨淋去找蝴蝶,反觀父母這邊,他們兩個成年人卻居然待在家中正常生活,跟女兒小雨上演一家三口和諧友愛的戲碼。

段易不由蹙眉:“這一家人不僅不在乎蝴蝶,連去尋找蝴蝶的茶花和小風,他們也不在乎。再有,蝴蝶的墳墓明明就在這院子裡,為什麼好像所有人都視而不見?太奇怪。”

段易的問題,鄔君蘭一時也解答不出。

於是段易自己琢磨了一會兒,又道:“上一回的園林主人不跟我們說話。但這回的NPC和我們交流還挺多。我覺得這回除了探索以外,恐怕我們還得問NPC問題。”

“早上出門前,那個爸爸說他要出差一個月,那麼接下來的時間,他都不在家。我們隻能從媽媽茉莉,和她的女兒小雨身上下手。”

想到什麼,鄔君蘭提醒他:“可是茉莉昨晚說,我們不能問小雨關於蝴蝶的事,否則她不會放過我們。所以,如果我們問了小雨問題,會不會有危險?”

她這話說得不無道理。

NPC茉莉的一句話暗示了她的規則,玩家如果貿然打破這個規則,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但退一步想,如果不考慮遊戲裡的各種規則,單純從故事邏輯的角度出發,茉莉為什麼對玩家說這樣的話?是不是因為小雨身上掌握著一些信息,是她不想讓偵探們知道的?

這麼看,玩家們恐怕必須想辦法從小雨那裡套話,才能找到解題的關鍵點。

段易心裡有數,但暫時並沒有說什麼。

貿然問小雨關於蝴蝶的事,玩家可能會遭遇死亡風險,而現在還沒到冒險的時候。

再在蝴蝶墓碑的周圍檢查了一番,段易站了起來。

這時候明天來了。他走到院子裡,也一眼看到了墓碑。“蝴蝶的墓就在這裡?看來通關辦法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

段易隨口問他:“其他人呢?”

明天道:“分頭行動,有的在客廳,有的在次臥。”

段易原本是想把每個房間大概看一眼,再做細致的探尋工作。

但瞄一眼明天後,他暫時留在了這個房間。

於是,片刻後,鄔君蘭離開去彆的房間了,段易還靠在推拉門邊觀察明天。

察覺到段易的目光,明天問他:“小易哥,老盯著我看?”

段易雙手隨意放進衣兜裡,很自然地回答:“想看你怎麼藏線索。”

明天笑了。“這次我不藏。”

段易瞧他一眼,也笑了:“我沒有彆的意思。你有你的遊戲方式,我沒權利評判。隻是這回副本小,玩家們肯定都是三三兩兩擠在一起,估計沒人再能搞小動作。你要是想做什麼,自己小心一些。”

言罷,段易轉身去到客廳,開始翻找起客廳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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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走到中午,玩家們一起回到小餐廳吃豬肉罐頭。

雖然隻吃了兩頓罐頭,段易已經有點膩了。於是他非常希望這個副本快點結束,不為彆的,就為吃點罐頭、脫水蔬菜和壓縮餅乾以外的食物。

吃完午飯,他回屋休息了一會兒,下午很快又展開了新一輪的探索。

上午他已經大概把每個房間都粗粗搜索了一遍。下午其實做的是重複工作,但他這次探索得更細致了一些。

這回副本小,探索過程中,12個玩家擠在這狹小的三室一廳,可以說是抬頭不見低頭見。段易估摸著,這回總不至於還有人能瞞天過海搞出什麼毒害隊友的事情。

晚飯當然是繼續吃罐頭。

飯後玩家們收拾了各自碗筷,時間走至晚上7點半,大家在餐桌邊坐下,開始討論了。

討論的話題當然很簡單——今晚票誰。

9號姑娘是最先發言的。

她是這次新來的玩家,也是最開始勸女巫第一晚就要救人的玩家。

隻聽她率先道:“我是這次的預言家。”

一句話道明了身份,目光一一滑過眾人,最後定格在4號康含音身上,9號再道:“昨晚我查驗了你的身份。你是狼。”

“至於我為什麼查你,因為我覺得你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不太像是會說謊的樣子。我覺得如果你是狼,你不太會辯駁,比較好對付。沒想到你果然是狼。你有什麼話想說?”

康含音淡淡看她一眼,然後道:“我沒什麼好說的。”

一旁,向來喜歡憐香惜玉3號的寸頭男彭程著急了。“你怎麼會沒什麼好說的呢?人家都說你是狼了。你上次不是玩的挺漂亮的嗎?幫好人擋刀啥的。你多說兩句啊。”

康含音依然很平靜。“大不了就像上一個副本那樣,我早點進囚牢就是了,沒什麼。”

“哎你……”彭程撓頭,“你這小姑娘真是……”

康含音看向他,耐著性子道:“行。我給你多說兩句。我不是狼,在這副本裡,我就是普通的偵探。但我沒必要說太多。我這個身份可以抗推。”

“在我能看清自己身份的情況下,9號如果堅持自己是預言家,那她就是鐵狼。其實我大可以穿神的衣服,把她這個狼懟死。但這是屠邊局,我不想亂跳神,萬一把真的神詐出來,讓狼人抿身份,那就是送狼人贏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康含音的目光一一從每個玩家臉上掃過。

就好像她在儘可能地分析每個人的微表情。

望見某一個人的表情時,她目光停頓片刻,最後不動聲色收回來,再看向彭程。

彭程琢磨了一下她的話,最後用力點頭附和。“嗯,哦,你說的很有道理!”

聽完康含音的發言,剛給她發了查殺牌的9號姑娘笑了,然後她說:“我不是真預言家。我隻是穿個預言家的衣服,隨便選了個人詐身份。4號這個反應……倒是挺作好的。現在我脫衣服,不給好人添亂。我也是一個普通偵探,沒有任何身份。”

9號發完言後,現場一度陷入沉寂。

大概過了5分鐘,6號姑娘溫如玉開了口。

她這一開口,無疑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因為她說的是:“我是預言家。2號是我的金水。”

6號跳預言家,給昨晚被刀的明天發金水?

段易看一眼6號,再側頭望向明天。

彭程是最先提問的:“誒那個6號姑娘,你為啥查2號?”

溫如玉道:“還用解釋嗎?上一局裡,他和我對跳預言家,結果他是個女巫。他太會玩了。他如果是狼,我得先把他揪出來。他如果是好人,我給他發個金水,我相信他可以帶領好人贏。無論怎麼著,驗他都有好處。”

彭程又問一句:“你隻查到金水,敢這麼早跳?”

溫如玉有些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既然有守衛,我當然敢跳。再說,就算我進囚牢也無所謂。如果我查到其他人是金水,也許我暫時就不跳了。但2號是我的金水。2號真的很強。就算沒我這個預言家,他也能帶好人贏。”

“不脫預言家的衣服?不是詐身份?”彭程再問。

溫如玉斬釘截鐵道:“不脫。我就是真預言家。”

這次溫如玉並沒有再哭得梨花帶雨,並且從發言來看,她進步了很多,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好像她還真的是預言家似的。

段易心裡正這麼想著,哪知緊接著聽到了明天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才是預言家。”

溫如玉剛用彩虹屁把明天吹了上天,誰能想到馬上慘遭明天本人打臉?

段易喝了一口水,差點沒噴出去。

——6號給明天發了金水,明天緊接著反水立警,身份立刻成為全場最高。而他這一發言,無疑把6號溫如玉打成了鐵狼。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邏輯。

能出現這種情況,基本隻有一種解釋——6號是狼,她悍跳預言家,隨便選了個好人發金水,沒想到直接發到了真預言家頭上。

明天的聲音依然不疾不徐,沉沉的,帶著些許磁性。看向段易,他繼續道:“7號段易是我的金水。他是我上司。我們關係不錯。我想先看他的身份。”

“臥槽,反水立警的預言家身份最高。”聽到明天的話,彭程轉而看向6號,惋惜地說,“你這小姑娘……發金水發給了真預言家。你是不是沒話說了?”

6號溫如玉的臉色精彩極了,一陣青一陣白,她嘴巴張開了好幾次,但似乎不知道說什麼,於是很快又閉上了。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很想知道6號接下來會說什麼,這戲她還能怎麼演下去。

但還沒能等到她開口,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等等,我、我有話說。”

循聲望去,段易看到開口的是12號。

12號也是這次新來的玩家,一頭齊耳短發的她模樣十分乖巧,應該是個高中生。

隻聽她開口道:“我才是預言家。咱們這回沒有選警長的環節,我隻抽到了金水,原本想隱藏一晚上,不想跳。可你們……我看不懂為什麼這麼多預言家。沒辦法,我不得不跳。”

段易眉梢一挑。

——嘖,越來越有意思了。

現在連續有四個人跳了預言家。9號是詐身份的,且不說。但還有三個預言家在場。

彭程有點愣住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問12號:“你說你查到了金水,誰是你的金水?你的驗人邏輯是什麼?”

12號小姑娘道:“9號,9號是我的金水。我們四個人上個副本在一起。至於我的驗人邏輯,我覺得9號小姐姐會玩。我想先看她的身份。”

在聽彭程提問的同時,段易也在心裡把目前場上的形勢過了一遍。

12號什麼情況且不說。就從2號和6號的發言來看,2號明天的身份當然最高。

並且段易作為女巫,他昨晚能看見,第一晚被刀的是明天。

所以2號明天是預言家,6號是狼,這件事幾乎是毋庸置疑的。

但段易總覺得這段劇情有點過於眼熟。

——6號和2號連續兩局對跳預言家;6號連續在兩輪遊戲裡抽到了狼牌,並且兩次都準確地在第一晚刀到了真預言家,她還連續兩次都敢悍跳……

有這麼巧嗎?

“啪”得一聲響傳來,是彭程忽然拍了一把自己的腦袋。

“那啥,有點亂了。我們一個個來盤哈……12號我們晚點分析。”他重新瞧向6號姑娘溫如玉,又道:“還是先繼續說6號你的事情吧。6號妹子,我剛才那問題你還沒回答。你的金水反水立警了,你這是啥情況?你現在脫衣服,我們可不認啊。”

溫如玉臉色無比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末了她故態複萌般,又開始梨花帶雨的哭。

不過這一次她的眼淚掉得更真了些,看上去是真的氣急敗壞。

彭程還是憐香惜玉的,當即遞了幾張抽紙過去。

接過抽紙,溫如玉抽噎了幾聲,總算說出一句:“我沒什麼可說的了。”

她這狀態和發言,簡直像是直接認狼了。

說完這一句話,她往桌子上一趴,開始一言不發,隻是無聲流著眼淚。

妹子一流淚,彭程似乎就不忍心問問題了。

他皺緊眉頭,圓臉上的五官都幾乎擠在了一起,簡直像是對6號的痛苦感同身受。

瞧著他的樣子,段易幾乎有點哭笑不得。

擺擺頭,段易指尖在桌麵上拍了拍,隨後看向12號姑娘:“你脫衣服嗎?”

12號搖頭,齊劉海隨著她晃動的腦袋飄起來又落下。“我不脫,我就是預言家。”

她的聲音有些怯弱,但也頗為斬釘截鐵,“再說,我現在也沒法脫。我脫了你們信嗎?我確實就是真的。”

段易點點頭,看向其餘人,再道:“2號反水立警,現在的身份確實是最高的,他基本可以被認為是真預言家。這種情況下,如果12號是狼,她為什麼要悍跳?難道她自爆為狼?”

首先接段易話的還是彭程。

他像變臉一般忽然笑了。似乎是感覺自己做出了某種精妙絕倫的推理,他的眼睛都亮了。“你這問題提得好!隻有一個可能了,12號是補位的悍跳狼!”

彭程覺得自己現在簡直達到了人生中的高光時刻。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麵向眾人解釋道:“6號、12號就是雙狼。他們商量好6號跳預言家。”

“但萬萬沒想到,6號居然給真預言家2號發了金水,2號反水立警,直接把6號打死了。狼人們一看,這不行啊!於是12號作為補位狼跳了出來,為的就是跟2號對打!”

“哇,我連這都能分析出來,我都佩服我自己!”

摸不清楚12號玩家深淺的情況下,3號彭程說得確實是一種可能。

段易若有所思地看向明天,似乎是想聽完他的發言再做判斷。

事實上除了段易,這會兒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明天身上。

明天的雙手放在座椅扶手上,從肩頸到小臂的線條顯得流暢而鬆弛。

他略蹙眉,似乎在思考。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我同意3號彭程的看法。12號在我眼裡確實是一張被迫起跳的狼牌。6號悍跳失敗,她今天肯定會出局。可是狼不願意讓我這個真預言家帶隊。所以他們必須再跳一個出來。”

“這背後的原因有兩點。第一,昨晚是平安夜,如果是守衛守對了人,女巫沒用解藥,那麼女巫雙藥還在;或者就算女巫解藥沒了,守衛還在場。有這麼多強神在場,而我今晚如果再驗到狼,狼人的贏麵就非常小了。所以他們必須再跳出來一個預言家和我對打。”

“第二,在6號狼已經悍跳失敗,我反水立警全場身份最高的情況下,12號依然跳了出來,這其實是她打的一個反邏輯——正常情況下,大家會認為,我反水立警後,沒有狼敢再跳出來,否則那簡直就是自爆式悍跳。”

“12號不是新手玩家,她不會蠢到自爆為狼,那麼她隻能是真預言家。大家如果這麼想,就中了狼人的計了。12號這麼做,是故意做低我的身份。”

目光緩慢而平靜地看過每個玩家,明天再道:“今天出6號,晚上我和12號互驗對方的金水。至於女巫和守衛,其實你們今晚都不需要管我。狼人今晚絕對不敢刀我,否則就是坐實6、12是雙狼,12號被迫起跳的意義就沒有了。”

“而就算他們刀了我,讓我進囚牢,也不要緊。我們好人已經找到兩匹狼了。這回是狼人運氣不好,發金水發到了我這個預言家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