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捉迷藏9(1 / 2)

靠在次臥的門框旁, 段易重新望向客廳,低聲道:“我想起了我曾經看過的一個武俠。武林盟主作惡多端,殺人無數。有一個劍客練了二十年的劍, 受苦無數,最終殺了這個武林盟主。可最後他繼承了這個武林盟主的財產、地位乃至名字,繼續讓這個名字稱霸江湖、最終禍亂天下。”

彭程忍不住插嘴:“哎, 這個故事我懂。就那個嘛……尼采大師的名句——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對。當一個人決定以暴製暴時, 他得當心,彆把自己變成下一個惡魔。”

段易倚在門框上,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忽然想到什麼, 側過身, 望進了次臥中。

次臥內, 雙層兒童床旁, 明天單手倚著欄杆靜靜站著,他麵沉如水, 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聽到段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他略微側頭,與段易四目相對。

半晌, 明天淡淡笑著開口:“小易哥這樣望著我,有什麼想特彆告訴我的?”

段易深深看他一眼, 呼出一口氣, 暫時沒多言。

彭程在旁邊一臉懵逼。“不是, 所以呢?兄弟,你剛不是說,你知道蝴蝶是誰了嗎?咋回事啊?”

目光從明天身上收回來,段易對彭程簡單解釋了一下整個故事,包括昨晚他暫時隱瞞下來的關於茉莉人格分裂的線索。

最後段易總結道:“所謂的媽媽殺了我、爸爸吃了我、兄弟姐妹埋了我,其實應該反過來看,是蝴蝶殺了爸爸媽媽和兄弟姐妹,甚至吃了他們,最後埋了他們。”

“茉莉的治療書上說,她近期才出現了人格分裂症狀,有了茶花這個次人格。但我想,醫生或許也被茉莉騙了。因為她不能讓醫生知道自己殺過人,也不能讓他知道蝴蝶的存在。”

“這具身體的人格分裂,也許在很久前就出現了。最開始的主人格,也許反而是蝴蝶。遭受家庭暴力後,這具身體催生出茉莉這個次人格。茉莉也許嫌棄蝴蝶懦弱,所以殺掉了這個主人格,霸占了這具身體。但最近,她發現這個身體居然重新分化出了茶花這個人格。”

彭程消化了好一會兒,明白過來了。“其實……茶花沒準就是當年的蝴蝶?或者說,這個身體裡有一善一惡的兩個人格,代表惡的當然是茉莉,但代表善的,當年是蝴蝶,蝴蝶暫時被茉莉壓製了許多年,後來又成為了茶花?”

“有可能。蝴蝶人格死了,但她的善良還殘留了些許。這一點善念,在多年後的現在催生了茶花。”

段易道,“捉迷藏、捉迷藏……其實這個故事,是蝴蝶在跟警察捉迷藏。茶花想找回蝴蝶,是想找到曾經善良的品格,找回真正的人性,以及……她可能想向警察自首。”

“原來是這樣……總算搞明白了。”彭程長長呼出一口氣,難免再感歎一句,“這茉莉也太可怕了。剛來的時候,我還真以為她賢妻良母呢?她怎麼偽裝得這麼好?”

“她有強迫症,這是她的完美主義在作祟,其實這也是她的人格缺陷。她是被不幸和痛苦催生的產物,所以她希望自己能夠過得非常幸福,並且希望這個幸福是由她親手打造出來的。與此同時,她也有很強的控製欲,表麵上是她照顧丈夫和孩子,好像是在伏低做小,地位卑微。但其實,她希望丈夫和女兒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你看到小雨的試卷了吧?幾乎都是滿分。他丈夫出門領帶稍微歪了一點,她都要重新打理。”

段易眯起眼,“可一旦事情稍微超出她一點的掌控,她就會發狂,會做出可怕的事。比如她殺了小雨。我想如果她丈夫不出差,下場或許也好不到哪兒去。”

“所以,她一直在表演幸福。”彭程想明白了,又笑了兩聲,“嘿,沒準是她丈夫看穿了她本質,趁出差跑了呢,跟這樣的人生活,壓力多大啊?她丈夫可能也在演戲,敷衍她……”

段易:“這些就是沒影兒的事了。副本沒給線索。”

彭程一拍腦門。“等等啊……道理我都懂了,可咱們現在怎麼通關?總不至於,我們得把茉莉催眠,把她這個人格殺了,再把茶花或者蝴蝶弄出來吧?這難度有點高哇?誰會催眠啊?再說,這麼些天,我們從沒見過茶花這個人格。沒準她已經被茉莉弄死了!”

“通關一定是根據已有線索來的,而不是憑空想象。”

段易雙手插兜走進次臥,目光逡巡了一周。

從空曠的衣櫃,看到雪白的牆壁,段易想到昨天這裡還貼滿了小雨的獎狀,可如今什麼都沒有了。唏噓間,他再從她空無一物的兒童床,看到床前麵的課桌上。

視線忽然在課桌上的某一樣物品上定格,段易心臟都跳快了幾分——他想到了通關辦法。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餘光瞥到什麼,整個人愣住了。

站在原地,段易猛地回頭,看到與自己相隔數步的明天——他左手從衣兜裡摸出了平板,右手在指紋解鎖後快速地點了幾下。

緊接著,係統廣播響起來。“請7號玩家在10分鐘內進入囚牢。”

段易嘴角無聲蹦出個臟字。

——他媽的明天到底在搞什麼?

·

在離開次臥前往囚牢的時候,段易都有些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挺平靜的。

大概是被明天騙了太多回,無論他做什麼,段易現在都不會覺得太過驚訝。

也因此,在回過頭看向明天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神非常無波無瀾。

明天站在房門口目送段易離去,他的身體一半站在陽光裡,一半藏在門板投來的陰影裡,眼神諱莫如深,瞳孔裡一點光都看不見。

他就這麼淡淡注視著段易離去,直到段易回頭的時候,明天看到了他眼裡的平靜。

段易平靜了,明天卻似乎反而因此不平靜了。

在看到段易的表情後,他那漆黑的瞳孔幾不可查的一震,旋即如石子落水,短暫的漣漪散去,便了然無痕。

男女是分開關押的,女生在囚牢二,男生在囚牢一。

手指貼上門把手,經指紋識彆,段易得以進入囚牢一。

這裡麵已經關了兩個男的,一個是17歲的高中生查叢飛,他是這一回的白狼王。此人自稱有社恐,段易一直跟他交際不多。至於另一個男生,則是在第二晚被狼人刀了的11號獵人,他是這次副本才出現的新人,段易也跟他不熟。

這會兒這兩個人正在打撲克,神情倒還挺自在。

瞧見段易進屋,11號獵人立刻放下撲克起身問:“外麵什麼情況?你是什麼身份?”

段易看他一眼。“你那晚把真預言家帶走了。”

11號獵人的頭上立刻出現了整整一排感歎號和一排問號。

“什、什麼?2號和6號是演戲?演了一出狼踩狼反水立警的戲?臥槽,這……”11號目光驚疑不定,問段易,“那你呢?你什麼身份?”

段易平靜道:“在你麵前跟你玩撲克的是白狼王,他今天早上帶走了1號守衛。而我是女巫。”

“臥槽、那我們……我們豈不是……”

“是。我們輸了。”

囚牢裡有8張床之多,隨便找了張顯然沒人動過的床,段易直接躺了上去。

清亮的眼裡倒映著天花板,他眉頭淺淺蹙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緊接著,係統廣播聲響起。“神職全部進入囚牢,狼人取得勝利。‘大壞蛋’遵守承諾,讓四名狼人重獲自由。現在四名狼人可以從房門口離開,一個小時後會有巴士來接你們。”

“兩間囚牢會暫時開啟五分鐘,暫時被關押的4號、6號、8號三位狼人可以離開。囚牢內其餘好人玩家不可離開,否則會被強製登出遊戲導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