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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煉有問題:

——不是試煉, 而是真實的人命;不僅是試煉,這個試煉已經被冥修滲透,在收割凡人與修士的性命。

現在沒有任何人得到全部的線索,那就意味著永遠無法出秘境。

做最壞的打算, 無音宮這邊甚至可能遭遇了什麼事情,根本無法發現“秘境”的異常, 他們隻能靠自己。

不論相信的人有多少, 起碼凡人懼怕外來者們的修為靈氣,在他們眼裡, 也許這些修士, 已經成為了可怕弑殺的魔。

而修士……

謝冰一個一個的去找他們, 去溝通交談。

這個行為, 怎麼看都有些愚蠢和傻。

當凶案發生的時候, 是夜色最深沉、暴雨最傾盆的時候。

青石板街道的儘頭,謝冰堵住了吹雪穀的步戰。

屋簷下, 是洶湧的瀑布, 飛流直下,勾織成無止儘的磅礴。

像是被激怒的海麵, 狂風呼嘯, 已經濡濕的大片青色裙擺沉沉貼在身上,謝冰臉色蒼白似是鬼, 平靜的看著剛剛熄滅的劍光。

一隻有力的、帶著些薄繭的手,為謝冰撐起淡黃破舊的油紙傘。

呂初麵無表情,站在謝冰身邊, 看著步戰。

“步師兄,我以為你起碼會理解。”

吹雪穀與太虛派交好,去年的門派大比謝冰與步戰點頭之交,沒想到步戰依舊不相信謝冰。

步戰身上未沾水漬,身後背著一把極為鋒利的大刀,他眉眼粗獷,“謝冰,你知不知道,一次門派大比秘境試煉中死去的人,有多少?”

謝冰微怔:“什麼?”

步戰師兄歎了一口氣道:“至少數百人。”

他的眸光裡,隱約有些悲憫:“死亡對於修士來說,並非是最大的恐懼,而是敗給恐懼。我生於吹雪穀,我自不會輕易認輸。”

“即便這是假的?”

謝冰隻覺著呼吸的都冷的,她忽而覺著,幕後之人,將一切算的太準了。

就算是有異常又如何?有猜測又能如何?隻能按照既定的軌跡走下去。

即便是錯的。

“這個秘境試煉,我們都知道,冥修才是幕後之人。真實與虛妄的界限在哪裡?你看到的,真的是你以為的?你猜測的,真的是真實的?”

步戰俯視著謝冰,看著油紙傘下的兩個少女:“你又如何保證你猜想的是真的,而我們所看到的,是假的?”

謝冰咬牙:“我看到的,自然是真的。”

“我看的,也是真的。”

步戰忽而笑了,笑得有些爽朗:“所以,我認為,你也有嫌疑,誰知你是不是屍傀呢?”

“我不是。”

他背著刀,從謝冰旁邊錯身而過,嘩啦啦的雨聲微不可聞的一弱,隨即,耳畔全都籠滿了肆虐的雨聲。

“證據呢?”

背後的青石板路上,傳來步戰隱約在雷聲中的話語:“我修行數百載,至今不敢相信任何人,也不敢相信自己所見所想。謝冰,我們隻能各自為戰。”

步戰離開了。

空寂的青石板上,積水倒映著謝冰與呂初的倒影。

牆邊,是謝冰張貼的無數張紙。上麵的墨跡被暴雨衝刷,糊成一片片醜陋的墨團。

有的紙張已然掉落,與路旁碎裂的梔子花瓣混在一起,活著泥水,成了醜陋的一團。

冷意發寒刺骨。

她有些微微的發抖。

呂初有些擔憂的看著謝冰:“二水,你沒事吧?沒人聽不要緊,我們做的是對的,你不要生氣。”

“我沒有生氣。”

謝冰喃喃道,“我又何嘗不知道?”

步戰說的話,她當然知道。

可是,心底深處,有一種強烈的恐慌,讓她想要邁過自保的想法,多做一點什麼,再多做一點什麼……

儘管這是徒勞的。

謝冰總覺著,她要努力做什麼,要儘力抓住什麼。

如果不做,她一定會後悔。

謝冰垂著眼眸,鼻尖是一抹清淡的梔子花香。

“我隻是覺著,孤立無援。”

呂初平視著謝冰,她看到謝冰漆黑的烏發垂落,軟軟的劉海搭在額頭,許是因為困倦了,眼底的黑眼圈更顯得濃鬱。

是憔悴堅定的溫柔。

她的鼻腔一酸,溫熱的手,攬住了謝冰的肩頭:

“二水,彆怕,你不是孤立無援。我一直在。”

謝冰埋在她懷中,喉間隱約哽咽:“我知道。”

“我知道。”

遠遠的,蘭益善舉著淺黃色油紙傘,平靜的立在暴雨中。

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個女孩,唇角微勾。

……

凶案發生現場,是謝冰曾經寄宿過的中年女人家中。

這天夜裡的暴雨減弱了她的尖叫與呼救,幸虧有夜晚探尋線索的修士在附近,饒是如此,趕過去的時候,陶娘子已然死了。

躺在地上的不僅是陶娘子,還有她四歲的兒子。

現場肉血模糊,陶娘子和兒子的眼球都被搗碎,腦漿迸裂,這是最殘忍的死法。

凶鬼。

趕來的不僅是鎮長,還有修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