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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麵具下, 眉頭微挑,略微低沉的聲音道:“聖子竟然也在千燈界,這下倒真是有趣了。”

邪靈童子頓時驚了,“聖子怎麼藏在了千燈界?”

這下可糟了!

事情,要從二十年前聖子出世之時說起:

聖子降世之前, 淵魔暴動, 因蓬萊傾覆緣故, 海底淵魔與深淵淵魔合擊, 將整個修仙界幾乎吞噬, 死傷無數,屍殍遍野。

聖子歸位才可鎮壓淵魔, 然而,聖廟並未尋得他的主人。

淵魔在全修仙界泛濫,並且從淵魔暴動開始,難以想象的真容現世!

淵魔的得名,是因為從深淵裂縫所出。

而深淵裂縫貫通整個修仙界的各個勢力, 縱橫交織,將大陸分割的四分五裂, 包括仙都聖廟、魔宮、妖都、幽都。

淵魔一直沒有實體, 多少年都不知道它的真實狀態,竟然幻化出原本的輪廓身體,直至那一刻,世人才知這竟然是上古神獸的化身。

上古時代已然成為傳說,從聖廟定鼎仙都後, 便產生了新的天地秩序,代表天地旨意。上古神獸已然隨著上古時代消逝,沒想到,竟然一直潛藏在地底和海底,等待著反攻的那一刻。

千年來,有人也許想過淵魔與上古時代有關,卻從未像是現在這般赤/裸的呈現在麵前。那是聖廟都未曾出現的時代。

上古淵魔產生了突飛猛進的進化,吞並了幾州領地。

各方勢力四分五裂,聖廟聖子未歸,各州核心力量減弱,沒有各方勢力控製的十一州已然陷入到混亂,民不聊生。

有邪惡的修士,開始打起上古神獸的主意。

修士怎麼能控製凶性惡名的上古神獸?不過是變成上古神獸的口糧。

數年之後,一個神秘的修士,竟然真的控製住了上古神獸。

自此作惡多端,殺人如麻。

這人,究竟是誰?

然而,看過他麵容的人,死了大半。

最終有正義之士拚死回來,畫下了他的畫像:

他身體修長,一身黑甲,麵容儘毀,用殘破黑甲覆蓋麵容與身體,斜斜坐在已然出現真形的上古神獸身上。

身後是無邊血海屍殍,殘破的黑甲覆麵,血肉模糊的隱約麵容上,勾起一絲可怖的笑,扯動露在外麵的筋骨,露出森寒的齒縫。

何其恐怖殘忍。

這畫像流傳開始,小孩見之即哭,被稱為鬼哭羅刹。

……

這也是為何聖廟一直在苦心尋找聖子的原因。

他們急需一個代表天意的強大聖子,來重新凝聚修仙界的意誌力,破除上古神獸,殺死鬼哭羅刹,回歸正統。

對於幽都和魔宮來說,聖子回歸可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幽都和魔宮剛剛結盟不久,魔尊南宮無寐便重傷冥主冥寒蝶,兩方不歡而散,卻又藕斷絲連。

這十九年來,兩方開始與正道勢均力敵,剛剛取得的優勢,很有可能因為聖子的回歸而化為烏有。

對於魔尊和冥主來說,冥君可以出世,不論換了誰當首腦,他們的聯盟、搞死仙都大業都不會受損,可是聖子出現,幾乎是對於他們的重擊。

對於魔宮來說,聖子越晚出世越好,最好像是上次出世那般,直接身隕消失。

若非冥寒蝶落了南宮無寐的算計,聖子出世,怕是尚需百年。

南宮無寐的聲音裡,卻沒有什麼擔憂之情。

“冥君魂魄四分五裂,想要完全修複尚需一段時間,這段時日必然不會顯露於人前,尚需靜心休養,銷聲匿跡。”

“冥寒蝶沒了千燈寺的生機供養,如何尋找替代品也是一個問題。幽都這段時日,怕是要熱鬨起來了。”

“至於聖子……”

他嘲諷道,“聖子亦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在這裡隔岸觀火,千燈寺那邊,已然血流成河:這世上,若非聖廟中人,不敢輕易入幽冥。饒是如此,司徒同光與聖子摻和進這等大事,不死也得脫了一層皮。

邪靈童子頭上用紅綢紮了兩個衝天揪,脖頸處露出紅色的暗紋。

他咧咧嘴:“行,魔尊大人不擔心就行,我看這聖子也不是省油的燈,這十幾年愣是沒有他的消息,聖廟都快要將整個修仙界翻爛了,他倒好,現在才出來!”

“千燈界碎裂,鎖幽塔倒塌,聖子才舍得出現,我怎麼覺著有貓膩呢?”

身為魔界高層,自然知道聖子自打萌生開始,便與彆的幼童不同,待神智清明後,天生就知道自己身份,不能以常理推斷聖子。

那麼多年前,聖子便已然展露控製天意的手段,卻自此再也不露出分毫,不像是想要回歸聖廟,倒像是要躲著聖廟。

“所以千燈界裡,一定還有彆的秘密。”

魔尊不急不慢道:“這個秘密,足夠讓聖子甘願呆在千燈界十九年,違抗聖廟旨意。”

邪靈童子啪的從困頓身上跳下來,驚呆了:“聖子難道又陷入情網了?這次又是哪個女人?”

南宮無寐低低一聲嗤笑。

“哪個女人,稍後便知道了。”

“幽都那邊,已然不成氣候,我明日便動身回太虛派,親自前往聖廟一探。”

聖子歸位,是修仙界同慶的大事,自打聖子歸位,很多停滯的事情便要開啟。

比如說,聖廟書院。

麵具下,他的眸光裡,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冷。

……

便在這時,又是一道泛著黑氣的紙鶴飛來。

南宮無寐隨手抬起,黑色皮質手套將紙鶴攥在掌心。

當展開那一瞬間,黑色的披風無風自起,冷凝的空氣幾乎冽出寒霜。

邪靈童子與魔尊朝夕相處,瞬間往後退了一步,他心驚膽戰的想,這麼可怕的氣息,上次見到魔尊這麼可怕的樣子,還是十九年前……

身形龐大的魔魘獸自然也嗅到可怕的氣息,它往後退了退,又退了退。

困頓厚密的毛收攏成一團,它要哭了:誰又惹魔尊!

“魔尊大人,怎、怎麼了?”

南宮無寐緩緩地從齒縫間,溢出四個字:

“黑、豬、搶、親……”

他的聲音裡,懶散消失不見。

一字一頓,泛著森寒的冷意。

手中的紙條沒有被碾碎,他周遭的可怕氣息,赫然緩緩的消散,變成殺意與困惑。

直至最後,變成了無所著落的彷徨。

一向陰鷙殘忍的魔尊,不受控製的往前走了一步,像是想要邁過這重重大海,走到千燈界一般。

不過半步,南宮無寐便止住腳步。

魔尊的聲音依舊平靜:“我現在去幽都,聖廟那邊,你去盯好。”

邪靈童子:???

不是吧阿sir?你剛說完明天就去聖廟,怎麼突然就去幽都了?

他可是傀儡王,去聖廟附近難受的緊!

……等等,黑豬??

邪靈童子聽見“黑豬”兩個字便心驚肉跳。

這些年,魔尊是瘋了。

彆說黑豬了,就是黑貓黑狗都不放過。

這聽說黑豬搶親,竟然也像是鄉村婦人一樣去看熱鬨。

他踮起腳尖去看南宮嫵媚手中的紙條,那一瞬間,他的眼眸瞪大了:

——聖子在千燈界裡生活了十九年,與一隻草精相愛並且大婚,在大婚儀式上,一隻黑豬當場搶親。

這麼騷氣的黑豬,他似乎隻知道一個。

而那隻黑豬已然死了。

“魔尊大人、你該不會認為……那草精便是螺螄粉吧?她早就死了啊……”

“那黑豬……黑豬也不可能是小黑”

“再說,聖子都跟那草精一起生活了十九年,要真是螺螄粉,她早就回來找你了啊?”

他的話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看到,魔尊慢條斯理地整理手套。

南宮無寐的動作很慢很慢。

從邪靈的視角,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手套與袖口/交接處,露出森寒的白骨。

-

幽深寂寥的宮殿內,屋簷上攀附著紫灰色的幽冥花,幽幽的懸掛探身下去,似是在窺視。

冥寒蝶蜷縮在寬大奢靡的王座上,死死閉著眼睛,眉頭緊緊蹙緊。

他的肩膀上,纏繞著黑色的繃帶,他受了傷。

不知道夢到什麼,他將自己蜷縮的更緊,羸弱的麵容越發可憐,削薄的唇顫了顫,呢喃道:

“哥、哥……”

“哥——!”

他霍然坐起身來,迷蒙的眼眸裡仍然存在恐懼。

四處看了看大殿,什麼都沒有,他赫然是被嚇醒。

“嗚嗚嗚嗚……”

冥寒蝶纖細的手緩緩抬起,結結實實捂住自己的臉,嚎啕大哭:

“怎麼辦啊,我哥回來了!我哥回來了!”

嚎哭聲一路傳出殿外,卻沒有任何人敢進來。

一陣香風混著血腥遠遠飄來,蘇佻佻受刑完畢,好不容易踉踉蹌蹌到了大殿,邁出的腳步停也不是,進也不是。

殿內,冥寒蝶抽噎的聲音大吼:“站在外麵乾什麼?滾進來啊!”

蘇佻佻疼的倒抽一口氣,她犯下大錯,這次刑罰險些要了她的命。

冥寒蝶跟聖子打了一架,司徒同光拚命保護聖子,冥寒蝶隻傷了司徒同光沒乾掉聖子,正在氣頭上,這怎麼又哭起來了?

冥主陰晴不定,心思陰沉,能哭起來,隻有冥君的事情了。

又撞上槍口了!她好苦!

蘇佻佻一身鞭傷,皮開肉綻,幽都的刑罰十分殘酷,饒是她是蘇家少主也沒有放水的道理,走的時候已然搖搖晃晃。

蘇佻佻進來就跪在大殿中央:“冥主大人,屬下已然領罰。”

而王座之上,冥主還在發瘋。

冥寒蝶抱著毯子蜷縮在裡麵,眼睛是微紅的,臉上沒有淚痕,隻扯著嗓子乾嚎:

“冥寒蘅!你有本事出鎖幽塔,你有本事來找我啊!”

“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來啊!”

蘇佻佻:……瘋了。

直至小半個時辰之後,冥寒蝶才一把掀了毯子,跳下王座,啞著嗓音道:“調查結果出來沒,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蘇佻佻沉默一瞬,低聲說:

“靈肅大師……很有可能從十幾年前便已經被聖子控製。”

千燈寺的事情牽扯重大,聖子究竟在這裡做了什麼?是所有人都想搞清楚的問題。

蘇佻佻去調查之時,隻能找到一些寥寥的痕跡:

——千燈寺的僧人們被倒塌的結界碎片,割裂成肉血模糊的碎塊。顯然,這些以靈肅大師為首,修為高超的僧人們,已然成了行屍走肉,他們沒有自己的意識,隻能聽取聖子的命令。

更顯然,聖子沒有關心寺廟僧人的死活。

被聖子淨化過的靈魂根本無法提取,隻能從魂魄受損程度判定出已然被淨化過去十多年。

蘇佻佻審問了僥幸活下的草木精怪,才拚湊出大概的情況。

關於草精的一切,也隻有寥寥幾筆。

更讓冥寒蝶覺著不安的是黑豬。

他雖然沒有親眼所見,卻讓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事情:那隻黑豬已然死了,黑豬的主人也死了。

女子的身份讓他存疑,卻根本就不可能是他所猜想的。

冥寒蝶打了一個冷顫,他疑神疑鬼的往殿內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