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切都早些塵埃落定,讓她的心穩穩在胸膛裡跳動。
看見她動作、聽著她話語的人眼中情緒一滯,不知怎麼,唇角的笑意更放鬆稍許,那痕跡也攀上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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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大軍終於開拔。
因先前與大衹的戰事,整個河間府邊境一帶的百姓為了逃開戰火、紛紛南下,而今大軍班師回朝,倒是省卻了驚擾百姓的麻煩,而且先前被堅壁清野、收的田間作物,現在華北平原一覽無遺,也讓一些探子無所遁形。
隻要行軍時規劃好路線,倒是更有利於這風雪隱匿她的大軍。
然而就在回永安的路上,朝廷裡卻日漸變天,氣氛愈發緊張——
許家案被翻之後,許樂遙經由雍國公引薦入朝,又有在北境輔佐岐王戰勝大衹的功勞,一入朝就是五品的官,
() 讓一堆翰林看紅了眼,然而她寫的第一封折子,就攪亂了這一池的水!
如今先皇的棺槨停靈剛過頭七,她就懇請監國的雍國公查當年燕城戰事,足讓那些文臣看清楚,岐王這一出戲,終究還是衝著他們來的。
她根本就沒有接受他們的示好!
當年燕城的內.鬼,被先皇沈景明掩蓋下去的那些齟齬,她統統不會放過,她需要的不是被這些朝臣半推半就、捏著鼻子認下她的功績,先請她回來當攝政王,再給他們時間培育一個足夠讓文臣集團滿意的帝王。
她所要的,她都會親自去拿。
許樂遙撼動的局勢,令永安一時倒比四境更緊張。
而跟著沈驚瀾的軍隊,一路往南邊走的葉浮光,也能意識到都城的變天,這具體就表現在信鴿和飛鷹從南方來得更頻繁,而每次信件增加一些,跟著車隊的那些將領或是親衛就會懇請沈驚瀾移步,請示她一些事。
議事的軍帳在每次駐紮的時候都最先升起。
葉浮光哪怕不聞不問,但居於漩渦中央,也能感同身受。
某次她在外麵端著藥等待,走神地思考著在永安的朋友們如何,包括惦記自己養的那條狐狸,也不知道跟著如意被照顧得如何,有沒有更加油光水滑,注意力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在帳篷邊站了太久、而裡麵的會議顯然沒有這麼快結束——
她剛想轉身,就瞥見沈四和沈六從裡麵出來。
兩人似乎在聊著事情,並沒有看到她,注意力十分專注。
“……那些家夥,舞文弄墨倒是有一套,究竟打不打?”
“你盼點好吧。”沈六反手在對方腦袋上扣了個暴栗,“且不說此事如何,若要在都城再起戰事,將軍畢竟還未……況且還有王妃,她多麼不情願見到這局麵,你心中沒數?”
沈四聳了聳肩,聲音壓低了些,“大不了到時再幫王爺備些酒?”
沈六:“……”
她剛想開口再說些什麼,敏銳地捕捉到附近暗處的聲息,並不屬於她視線範圍內看到的親衛,抽出長刀、出聲喝道:“誰?!”
從軍帳簾子側麵走出來的葉浮光:“……我。”
沈六趕忙收刀,與沈四一起同她見禮,“見過王妃。”
“嗯……免禮。”葉浮光慢吞吞地說著,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們倆,這讓兩人剛鬆一口氣,卻不敢直起身來,頂著她的視線打量。
他們正在頭腦風暴她究竟聽到多少、若是讓她聽見永安會起戰事的事情,自己得交代多少時,總算得了葉浮光的下半句,“方便為我解惑一事嗎?”
沈六趕緊答:“王妃您請問,屬下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哦,倒也不是問你,沈四,你方便告訴我一下,剛才你說的‘再幫王爺備些酒’是什麼意思嗎?”
沈四頭皮發麻。
他覺得自己死定了。
……
沈驚瀾在軍帳裡就聽見外麵隱隱綽綽的動靜。
看了眼天色時辰,她知曉應該是葉浮光給自己送藥來了,因為有些脫不開身,所以想著碰到她的親衛們應該會幫自己拿進來,結果等了又等,帳子裡半天都沒人進來。
她眉頭擰了擰,忽而在眾目睽睽之下,邁步往軍帳外的方向走去,步伐飛快、頭也不回,讓其他將領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甚至還有人以為是有暗探靠近,本能想去拿兵器。
豔麗大氅的下擺如血色翻飛——
黑發女人抬手掀開裡麵這層擋風的簾子,往外一看,隻見到沈六手中端著一碗冷卻的中藥,麵色發苦地看著她,而沈四在旁邊表情如喪考妣。
她神色頓了頓,出聲問,“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