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1 / 2)

藍蕭生視線在房內繞了圈,沉默片刻,從儲物袋拿出三炷香。

“我施術的時間有限,既然誰不肯退讓,便分為三次,無論是誰進入他的識海,時間一到還未成功,我會強行將人拉出。”

他瞥了眼沈流響,沒再為葉冰燃爭位,而是望向淩夜:“你修為最高,又是他的師兄,最適合第一個入識海。”

淩夜頷首:“前輩所言甚是。”

“無需喚前輩,你我同為仙宗主,”藍蕭生嘴上說著不用,臉色卻是稍緩,叮囑的語氣柔和了些。

“進去後,夢魘多半會用他的記憶設下幻境,定要時刻保持清醒,找到夢魘藏匿的真身,擒住他,再進入困住流響的幻境中,將人帶回來。”

淩夜點頭應是,隨後盤膝於地,闔上了眼,藍蕭生立在旁側,點燃了第一根香。

*

狹窄的幽禁室,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陳舊紙卷味兒。

淩夜立在門口,目光朝室內探去。

寬大雜亂的案前,跪著一名紅衣少年,微低著頭,執筆的手不住發抖,在紙張落下一連串歪扭的字。

聽見開門聲,他頭也不抬的哼了一聲。

“在抄在抄,沒偷懶。”

淩夜沒吭聲,室內靜了須臾,沈流響若有所感地抬頭,精致鳳眸露出幾分驚喜之色。

“師兄回來啦。”

淩夜想起是哪的場景了。

有次他外出曆練,回宗後,得知沈流響犯了錯,被宗主用戒尺打了手,又被罰在幽禁室抄百遍宗規,不抄完不準離開。

“聽說你打碎了琉璃盞,”淩夜環顧四周,邊揣測夢魘獸藏身之地,邊坐下身。

聞聲,沈流響頓如霜打茄子,拉聳腦袋,懨懨道:“不是故意的。”

他放下筆,在淩夜視線下攤開雙手,細長白皙的十指交錯著烏青痕跡,手心腫到觸目驚心。

“老宗主斥責了我半個時辰,又打了我十來尺子。”

淩夜從衣袖中自然地掏出藥瓶,將療傷靈液倒在沈流響手心,邊抹藥邊說:“與我告狀沒用。”

紅衣少年疼得“嘶”了聲。

淩夜看他蹙起眉頭,塗抹力道放輕了些,轉而道:“不過隻是個琉璃盞而已,老宗主確實罰重了。”

“那老頭兒一向不喜我,”沈流響撇了下嘴,“換個弟子口頭訓斥一番便行了,到我這,不打得皮開肉綻,絕不罷休。”

“他趁師兄你與師尊都不在宗,可勁欺負我了,這幾月,我每日除了修行,還要在淩霄大殿伺候著,端茶遞水,掃地擦東西,哪樣做得不合他心意,就要被罵得狗血淋頭。”

沈流響之前沒覺得怎樣,這會看著幫他塗藥的人,愈發的委屈了,“師兄下次曆練帶上我吧。”

擦完藥,淩夜瞥了眼桌案,抬手整理散亂紙張,“你年齡尚小,不適合。”

“師兄分明是嫌我煩,”沈流響跪累了,起身揉揉泛疼的膝蓋,“師尊說你喜清靜,愛遊曆名山大川,就算哪天外出曆練,再也不回清淩他也不奇怪。”

“師尊平生言談,從未有過半句虛言,”

淩夜看向他,“我確實喜歡外麵些,你也確實有些煩。”

“師兄此言,當真傷我,”

沈流響捂住胸口,臉上流露出哀痛至極的表情。

“心口疼,看來隻有師兄幫忙抄寫宗規才能好了。”

“彆貧,幫你抄就是,”淩夜拿起一張白紙,鋪在整潔的桌案上,攏袖提筆,“隻要你安靜些。”

他沒少幫沈流響乾這事,因此輕車熟路,不僅字跡模仿的一模一樣,還結合實事,筆尖時不時抖一抖,將手傷該有的模樣展現出來,偽裝得天.衣無縫。

沈流響盤膝坐地,手撐下巴,盯著淩夜瞅了一會兒,眼皮隱隱開始打架。

“還是師兄好,”他咕噥了句,“那個老頭兒,快交出宗主之位了吧,不知下一任宗主是誰。”

淩夜隨口應道:“不少長老都有意願,但論資排輩,孟仙君最有可能,”

“孟仙君啊,”沈流響歎口氣,“看見我就黑臉皺眉,等上了位,估計也沒我什麼好果子吃。”

睡意說來就來,他打了個哈欠,鳳眸勉強睜開一條縫,“希望比老頭兒對我好些吧。”

“不過······若師兄是宗主就好了,”他迷迷糊糊看向淩夜,“我犯什麼事,師兄都不會罰我,那我在清淩宗,一定快活極了。”

淩夜手下一頓。

他側過頭,朝趴在案邊,眨眼陷入夢鄉的紅衣少年望去。

盯看了不知多久,才繼續提筆落字,狹小幽暗的房間內,隻餘下窸窣紙筆摩挲聲。

場景一轉,天邊勾月高懸。

山峰高聳入雲,如孤刃般陡峭,淩夜背了個人,走在蜿蜒小道。

被他背著的人尤為狼狽,額頭一條血淋淋的傷口,臉頰數道刮傷,原先細瘦雪白的腳踝,此時腫得脹鼓鼓,衣袍也被荊棘劃得破破爛爛。

“幸好被師兄尋到,”沈流響用沾了藥的絲帕捂住額頭,心有餘悸道。

他今兒剛學了禦劍術,忍不住在宗內各峰間躥動,下午趕來朝天峰,結果一沒留神撞上了山壁間的凸石。

從半山腰一路滾到峰底。

醒來頭暈目眩,已是深夜,全身刮傷撞傷不計其數,疼得一動不想動,倚在樹乾上,打算原地休息一夜。

沒想到,師兄找來了。

“朝天峰遮雲蔽日,險峻無比,你禦劍術才學了個七七.八八,就敢往這飛。”

“我是來看師兄的。”

淩夜臉色稍緩:“最近我有些忙,沒重要的事彆來找我。”

沈流響:“師兄忙什麼?”

淩夜:“我在與人爭奪宗主之位。”

沈流響一愣,微微睜大了眼,半晌皺眉道:“可師兄再優秀,也隻是一名弟子,上麵還有長老和仙君壓著,怎麼都輪不到師兄當任宗主吧。”

“宗主之位,有能者居之。”

說這話時,路邊樹影灑落在淩夜臉龐,他半張臉隱在昏暗光線中,唇角一貫溫和笑意,都映襯得冷厲了些。

沈流響眨了眨眼,心頭擔憂煙消雲散,“換作旁人,我自然不信能做得到,但既然是師兄,我就備好賀禮等著了。”

他眉飛色舞道:“師兄離及冠還有幾年,豈不是能成為修真界最年輕最英俊的仙宗宗主,到時我外出曆練,遇見危險便喝一聲‘我是清淩宗主的師弟!’定然誰都沒膽量動我。”

淩夜但笑不語。

過了會兒,沈流響又鄭重其事地搖搖頭:“不行,如此太給師兄丟臉了。”

他沉吟片刻,唇角微挑了下,“既然師兄當宗主,那我以後當仙君好了,輔佐你。”

淩夜腳步頓了下,自言自語的低喃:“原來如此。”

可為何這些記憶,在他腦海中,像被層薄霧裹住了般,若非夢魘獸用沈流響的記憶製造幻境來對付他,他永遠不會想起這些場景,明明記得,卻像是刻意遺忘在了角落。

室內青煙嫋嫋。

藍蕭生觀淩夜神態,見他眉宇舒展,隱隱透出幾分愉悅自在,登時衣袖一揮斬斷燃香,強行將兩人神識分開。

淩夜睜眼,皺了皺眉頭:“為何著急拉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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