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1 / 2)

上古秘境裡麵, 無人知曉玉浮生得到什麼,抑或一無所獲,隻是至此後, 玉浮生時常出宗曆練,每次歸來,修為必然精進。

自古以來就有一類人,天賦不在打坐修行中展現,而是要經曆戰場洗禮, 在與人對戰中, 才能一步步脫胎換骨。

劍宗高層將玉浮生歸於這類, 眼瞧他在修真界斬妖除魔聲名鵲起,一行人逐漸將期許的目光投過去,宗內優質資源開始向他傾斜。

玉浮生在劍宗的地位水漲船高,短短數年,從曾經的入宗試煉倒數第一, 變成同屆弟子中的第一人,即使放眼整個修真界,新生一代仙門弟子中,除了天資過高的方鐘卿外, 無人再可與他相提並論。

隨著劍宗新弟子的加入, 玉浮生行走宗門內, 收到的目光必然充滿敬仰崇拜,猶如看天之驕子一般。

玉浮生就這般得到了曾經想也不敢想的一切,變得光芒萬丈,成為過往可望不可即的那群人,但隻有他自己知道,背後的代價是什麼。

從漫幽穀回來, 每夜夢魘纏身。

無數次,隻要闔上眼,就會回到雨夜裡的漫幽穀。

蠱雕用鋒利的鳥喙撕下他的皮肉,身體每個地方都如刀刃在剜割,疼得他渾身發抖,逃無可逃。

雨水混著血,在泥濘地裡流淌。

他不過是個普通至極的弟子,麵對凶惡無比的大妖,一點抵抗之力都沒有,被妖獸吞噬的恐懼像無數隻手,將他漸漸拉入陰冷黑暗之地。

但這不是夢魘的儘頭,讓他渾身發冷,從夢中驚醒冒冷汗的是另一道身影。

同樣是在蠱雕下痛苦掙紮,感受妖獸帶來的恐懼,但玉浮生又變成了個旁觀者,看著那個血肉模糊的少年,伸出把森森白骨的兩隻手,死死拽出蠱雕的腿,不讓他前進半分。

少年抬起頭,與他一模一樣的臉,猙獰而扭曲。

一雙布滿血絲的黑眸,在林間昏暗光線裡,透出猩紅顏色。

“你敢動他——”

玉浮生從未見過這樣的自己,陌生到令人膽寒,他想儘辦法避免夢魘,但出來不眠不休外,彆無他法,他儘力修行,竭力遏製住自己變成那副模樣。

但有人總不讓他如願,薛川就是這樣,不停地炫耀方鐘卿的玉簡。

仿佛在一遍遍的告訴他,方鐘卿與他的身份有雲泥之彆,而薛川,即使在漫幽穀犯大錯招來猙獸,也有自己這個倒黴鬼替他頂罪,就因為他是少宗主,就可以輕而易舉靠近方鐘卿,有資格與之交好。

玉浮生與之一起踏入秘境,在裡麵,他運氣極好的找到一張法術卷軸,威力巨大,不過是個邪術。

修行邪術,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玉浮生有所猶豫,但薛川很快發現他在秘境找到不得了的寶物,找他麻煩,薛川修為遠勝與他,殺人奪寶不過眨眼之間,玉浮生彆無他法,修行了名為血術的邪術。

取對方一滴血,即使逃到千裡之外,也可以讓對方生不如死,玉浮生新仇舊恨一起算,讓薛川再也沒法活著走出秘境。

生平第一次殺人,玉浮生卻覺得格外暢快,若是有人在場,定然能看到他那雙猩紅眼眸,充滿邪惡。

玉浮生奪了薛川的玉簡,從秘境出來,獨自凝視其上的“卿”字,半晌將其碾碎。

給旁人的東西,不需要留著。

可玉簡粉末從手中灑落,玉浮生又有些後悔,留著或許能與方鐘卿聯係上,這點悔意,讓他逐漸從陌生的狀態回歸。

玉浮生盯著手上粉末,恍然間,臉色白了。

他認為自己鬼迷心竅才修行血術,見薛川痛苦掙紮,哭著求饒,竟然也能心無波瀾,冷酷無情到像個殺神。

這樣的認知,讓玉浮生不由想起夢魘中一雙狹長眼眸,透著猩紅暴戾之色,誰見了都心生寒意。

漸漸地,玉浮生被夢魘纏得越發厲害,有時醒來分不清,哪個是真實世界,仿佛被永久困在了漫幽穀的雨夜裡。

為了避免夢魘,玉浮生晝夜不歇的修行。

但時間長了,也堅持不了,也就是那時候,他開始給方鐘卿傳信,想著或許對方已經不記得他了,但收到信鳥回信的那刻,心中止不住湧起悸動。

比起除了努力提升修為,彆無他求的過往,玉浮生發現,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

他開始不再排斥血術,甚至刻意穿梭在三界交接地,找那些魔修和妖獸諸多的地方,以修煉血術。

通過與這些魔修和妖獸練手,不斷提升修為,追上方鐘卿。

方鐘卿一直與他保持聯係,與他在外曆練不同,方鐘卿不喜外出,長年累月待在長淵峰,鮮少露麵,平日除了清淩宗主,其他人難以接近。

長淵峰沒什麼人,正好方便了玉浮生,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峰內。

這夜,方鐘卿從靈泉出來,披上外袍,嗅到一抹從窗外飄來的血腥味,他眉梢微挑,赤著玉足尋人,在走廊木質地板留下蜿蜒水痕。

這個時間點,不會是師尊,隻能是玉浮生了。

方鐘卿心道:多半又受傷了。

他習慣打坐修行,玉浮生不同,更喜在外與人廝殺,受傷家常便飯,身上很少沒有帶著血腥味。

方鐘卿玉白的手取下儲物袋,一邊思忖一邊張望,不出意外,看到庭院裡的身影。

少年立在台階下,鮮血染紅大片衣襟,也不知等多久了,英俊麵容半隱在黑暗中,雙眸闔著,神態透出些許疲倦。

似乎察覺他的到來,一雙狹長眸子睜開,露出喜悅之色:“鐘卿。”

“怎麼又受傷了?”方鐘卿走下台階,拉住半年不見長高許多的少年,

握住的手很是冰涼,透著夜晚的冷意,方鐘卿微蹙起眉,運起靈力幫玉浮生暖了暖,隨後拉著他的手進房間上藥。

玉浮生解釋:“遇到魔將,並無大礙。”在魔界,魔將地位僅次於魔尊,他與之對上,惡戰了場。

玉浮生解開衣袍,露出大半肩背,輕車熟路的躺在榻上。

方鐘卿看向血淋淋的傷口,抹了些藥上去。

換作旁人,多半會問起玉浮生為何不回劍宗,受傷不找煉藥師,不告訴同門師兄弟,偏要來尋自己,但方鐘卿除了對修行有興趣外,對其他都興致乏乏。

故而,人來了,見其受傷便給他上藥,從不多問。

但今夜,上藥地方離心臟部分太近,方鐘卿視線微斜,便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一個舊疤,就在玉浮生心臟位置。

他聽師尊說,隻差一點,蠱雕鳥喙就要徹底穿透玉浮生心臟。

方鐘卿當時在草叢裡,因受傷不受控製,睡得迷迷糊糊,但依稀記得對方連一聲痛叫都沒有發出。

方鐘卿看向少年疲倦,似乎累極了的麵容,愣了片刻,道:“為何非要去打架,待在宗內修行不好嗎?”

玉浮生掀起眼皮,沉默一瞬:“這是我能最快提升修為的方式。”

他回頭看方鐘卿。

麵前白衣少年自幼就是天之驕子,沒經曆過任何黑暗,並不知道即使在仙宗,也處處是明爭暗鬥,弟子間的競爭暗流湧動。

玉浮生:“我不喜歡如今的劍宗。”

他往日在劍宗底層,嘗儘人情冷暖,那些身份顯赫的弟子,什麼宗主長老後人,什麼名門大家弟子,這些人身上的優越感太強,在宗內永遠天生高人一等,即使犯了錯,也有高層人士徇私舞弊為其逃脫責罰。

玉浮生不喜歡這般的宗門。

他所希翼的劍宗,是弟子間和睦共處,宗主長老一視同仁,而不是充滿著不公,與凡俗並無二樣的修道之地。

方鐘卿未曾見過這些,生來一帆風順,玉浮生並不嫉妒,反而十分慶幸。

他的認知裡方鐘卿就該如此,不染塵俗,宛如神祗一般,而不是像他這樣,從汙黑泥潭中滾爬出來才能找到一方光亮。

玉浮生道:“有朝一日,我會讓劍宗變得更好,你相信嗎?”

方鐘卿道:“你要當宗主。”

玉浮生點頭,方鐘卿眨了眨眼,不明白為何有人想當宗主,日理萬機,儘是煩擾之事。

論及相不相信:“我相信重要嗎?”

玉浮生盯著他,再次點頭。

方鐘卿思忖片刻,收起藥瓶,唇角微勾了下,點點頭。

玉浮生眸光瞬間亮了。

在長淵峰待了小半時辰,夜色漸濃,玉浮生離開之際,問方鐘卿要不要與他一起外出曆練。

方鐘卿搖了搖頭,他不喜外出,待在宗內才會覺得舒適。

玉浮生沒有再勸,事實上,自從他發現長淵峰沒人,方鐘卿除了與身為師尊的清淩宗主往來外,對清淩其他人都不熟悉,心裡高興極了。

這樣,他會成為方鐘卿最親近的人。

***

轉眼,修真界十年一屆的仙門交流會來了。

大會以三大仙宗為首舉辦,一方麵促進修真界各宗派之間的關係,一方麵為了比拚各宗派弟子的實力,以此來定在修真界地位。

交流會上,修真界無論大小宗派,都有弟子穿梭其間。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屬三大仙宗,而各宗中,眾人議論最多的是玉浮生和方鐘卿。

近年來,方鐘卿甚少外出,外界隻知道清淩宗有個不出世的天才,其餘所知甚少,玉浮生則不同,常年在修真界各處曆練,各宗各派的弟子大都認得他。

臨近大會,玉浮生踏入的那刻,四麵八方的目光便落了過來。

隨後,看到他旁邊那位,掀起一番喧嘩。

隻見走入場中的青年,剛及冠不久,黑發由發冠束起,麵容不見曾經少年的青稚,變為輪廓分明,一雙狹長眸子,鼻梁高挺,英俊非凡。

他身量修長,與在此其他劍宗弟子身著統一服飾,宛如鶴立雞群,形成鮮明對比,說不出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