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14 劇本(完)(2 / 2)

久到一個傍晚,林言被神色倉皇地羊修從床上拽起來。

中午神殿難得做了好吃的飯菜,林言吃飽喝足,睡得有些沉,被推醒後頭有些痛,他坐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聽羊修哭喊道:“言!我們完了!反.叛軍打進來了!”

反.叛軍?

傍晚的夕陽如火。

偌大輝煌的神殿籠罩在一層燃燒的色彩中。

到處都是哭喊、尖叫。

衝進來的反.叛軍們手持木刺、鐵劍,他們的影子拓在橙紅餘暉中,猙獰若鬼影。

有將軍高聲怒斥,讓手下的人不許傷及無辜。

但群情激憤下,所有人都喪失了理智,鮮血蜿蜒流淌,像一條小河。

後花園珍貴的鮮花異草,都付之一炬。

“啊!”

熊熊火焰燒了起來,人群忽然發出驚嚇得大喊,一頭鬃毛挑染成紅色的雄獅忽然衝了進來,龐大威猛的身軀,尖利鋒銳的獠牙,金黃豎瞳猶如一根針,宣泄著暴怒的戾氣。

“——吼!”它暴怒的吼叫,陰惻惻的盯著四周的人群,來回踱步。

林言聽出這聲吼叫裡的呼喚,大獅子在叫他。

他從這聲呼喚中回過神,臉色蒼白,立刻就要下樓,羊修卻抓住他的手,語速極快的說:“我、我知道你和神子的事……言,你帶我一起跑吧。”

“你在說什麼?”林言倏然回頭。

“你每晚都會去神子的住處……我偷偷跟蹤過你一次,我見過的,求求你了言,神子一定不會看你死的,帶我一起走吧,把我當仆人也可以,帶我一起走吧!”

“大祭司和小祭司他們都跑了,隻有我們,隻有我們被留下了,我們是犧牲品!”

一切都有了圓滿的解釋。

難怪大祭司長淡化神子的存在,難怪大祭司和小祭司們變得急切。

想到這,林言神情突然一變:“神子呢?”

“神子?”羊修慘然一笑:“神子被關在塔頂,他和我們一樣,都是棄子……你還不明白嗎?言,新的世紀要來了,獸人大陸不需要神了。我們都是舊時代的產物,都要被鏟除!”

門在這時被推開。

一群穿著騎士的獸人闖了進來,他們氣喘籲籲,盔甲上沾滿了血跡。

羊修驚恐欲絕的尖叫。

為首的騎士恭敬地低下頭,對林言說:“言大人,請跟我們走吧。”

“神子大人為您安排了去處,如果您有需要收拾的東西,請慢慢收拾,不必著急。反.叛軍們攻不破我們的防線,待您收拾完畢,我們會護送您離開。”

羊修的尖叫停止了,他猛地去看林言,眼裡充滿期冀:“言!我們走吧?”

林言臉色煞白,死死盯著為首的騎士,又問了一遍:“神子呢?”

騎士不言,眼神回避。

神子不死,獸人大陸會陷入新一輪戰爭。

隻有神子死了,舊世紀才能終結,一切才能結束。

“言大人,帶您走,是神子給我們下達的最後命令。”

“他在哪兒?”

騎士頓了頓,道:“塔頂,淨室。”

-

林言將羊修托付給這些騎士,羊秀的眼神透著茫然,在林言離開前,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含著淚對他搖頭,曾經的那些嫉妒、擔憂、羨慕,仿佛都被生死之際的感情衝散。

“彆去……言,我們一起走吧,”羊修哭著:“我、對不起……但是我發誓,我從來沒有將你和神子的事,告訴任何人。”

那些晚歸的夜晚,走廊儘頭無意間的提醒聲,微亮的燭火,回屋後離去的腳步聲,都有了解釋。

林言鬆開羊修的手,低聲說:“謝謝。”

他跑下了樓,扯掉令他難受的絲巾、腰帶,俯身挽起限製行動的袍尾,打成結。

樓下的夕陽餘暉耀眼,灑在衝過來的雄獅身上。雄獅金色的鬃毛獵獵,毛發被暈染成一片橙紅,林言撲了上去,抱著大獅子,把眼淚蹭到了它身上。

“吼!”大獅子怒氣衝衝地吼他。

林言熟稔的環住它的脖頸,輕聲說:“彆吼啦,再吼耳朵聾啦。”

大獅子陰戾的豎瞳盯著他,看他爬到它身上,濃黑的長卷發被風撫起,散落在汗濕的後背,漂亮狹長的狐狸眼微彎,說:“走吧,去高塔。”

那是座巍峨聳立的高塔。

自神殿建立之初便存在著,連接山巔與神殿。

也是獸神棲息之地。

林言登上高塔,離開前,抱住大獅子,溫聲對它說:“跑吧。這裡不適合你。”

大獅子盯著他,緩緩舔了舔他的鬢角。

林言感到些怪異,他側過頭,不讓大獅子繼續舔自己,拍拍它的大腦袋,忍下不舍:“好了,我走了。”

他登上高塔。

聳立的高塔樓梯呈旋轉狀。

一圈又一圈,連綿不絕。

林言走到腰酸背痛,也沒有看見所謂的塔頂。

他累的坐下休息一會兒,再邁步走動,這一次,堪堪上了兩層樓,便到達了塔頂。

眼前豁然開朗。

華麗繁複的石英門佇立在天地間,高大威嚴。

上麵雕刻著神秘複古的花紋。

四周敞亮無窗,不同於地麵的昏暗,這裡光線充足,雲煙繚繞。遠處的雲層稀薄可見,清風吹過身邊,用手觸碰,能觸摸到實物般的清涼。

林言直覺有哪裡不對,他猶豫了下,推開石英門,門後的世界如若置身天際。

遼闊巍峨的宮殿,飄渺的輕雲白煙。

茂盛鮮妍花草、鵝卵石小路,有一汩清泉,輕輕流動著,泉水清可見底,發出叮鈴輕響。

林言茫然地走在小路上,抬頭望見一座高台。

高台擺著案幾,軟墊。

端坐其後的男人淡淡的垂眸看他。

祂有一雙寂冷漠然的金色眼眸,身軀頎長挺拔,一襲黑金長袍逶迤垂地,與深黑色的長發融為一體,雍容華貴,高高在上,仿若無情無欲、俯視人間的神明。

被那雙金色眼眸盯著,無形的壓力鋪麵迎來。

林言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山,亦或者是深邃無邊的銀河,萬千星辰湮滅其中,人類的存在如螻蟻,時間的流轉也變得稀疏平常。

這世間發生的一切躲不過這雙眼睛。

冰冷、深邃。

視世間萬物如沙礫。

林言如墜冰窟,低低的叫:“……塞西?”

男人沒有回應。

過了許久,祂才垂下眼簾,眼中情緒無趣,淡漠的說:“我並無姓名。”

神之子誕生於天地。

無姓無名。

史稱獸神。

中央神殿有言,聆聽神諭會使人耳清目明。

這一刹那,林言心神巨顫,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不論是遭遇時空亂流來到這個世界,還是在中央神殿經曆考驗。

他如同做了一場大夢,驚疑不定,神智蕩然一清,下意識死死盯著男人的臉。

不對!

紀妄?

陸時?

怎麼又是這張臉?

林言出奇的焦躁,身上滲出了冷汗,恨不得立刻揪出係統的小尾巴,問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三個世界了,每個世界的重要角色都和他哥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Bug?還是員工福利?

林言心跳的急促,心裡想東想西,情緒卻平複下來,不論如何,他並不覺得‘紀妄’會傷害自己。

想請關竅,壓下那些暫時不能得到解決的疑惑。林言翹起嘴唇,眼睛柔軟明亮,含著淺淺的笑意,雀躍的想登上高台。

這個世界可沒有任務的逼迫。

他都想好該去哪裡玩、去哪裡看風景了。

原生態純天然的風景,食物也鮮美,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

向前邁了一步,林言漂亮狹長的狐狸眼彎成弧線,眼中笑意未退,便聽神明平靜道:“林言。”

這是他的名字,並非貓言,也並非言。

“我與你命運交纏,先前不受控製,言行舉止對你多有冒犯。如今命運已解,你已恢複自由身。”

步伐頓時停下,林言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什麼命運不命運的?

神明金色的瞳孔無波無瀾,垂著眼簾,繼續道:“你身邊的獅子,是我在此世間的化身。”

至於幻境與現實裡的那些親昵,也被祂歸於‘得罪’之類。

命運線交纏,會使祂這個神明也不受控。

如今通過幻境的‘一生’,解開自己與眼前這個青年的交集,是祂耍的手段,如果林言需要補償,祂會儘全力滿足。

微微抬眸,祂發現剛才還對他笑的很甜的青年已經收起了笑,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眼神裡有些微妙的審視。

這變化罕見的令祂感到沉鬱。

祂微闔著眸,壓下不受控的情緒。

命運交纏帶來的影響如此之深,身為神明,獸人們的父神,祂必須不偏不倚、公平正直。

青年突然在此時開口:“你想跟我一刀兩斷?”

指尖微不可見的一動,古怪的焦灼、暴戾,隨著這四個字湧入眼底,神明眼底墨色漫開,汙染了純金色的瞳孔。

“我欠你良多。”祂語速聽起來不疾不徐,實則回避的問:“你需要什麼?”

或者想要什麼?

祂都可以奉上。

“我什麼都不需要。”林言冷淡的答,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扯起唇,意味不明道:“我可不敢再和神明有糾葛了。”

轉身離開前,林言又回過頭,對上那雙緊緊盯著自己的金眸,“對了,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神明:“什麼問題?”

“你說我身邊的獅子……是你的化身?化身和本體有什麼區彆?”

“化身與本體靈魂相同,但經曆不同。我雖為神,也需體驗人世間的百態,這些化身的意念可以為我所用。等到合適的時機,他們便會與我融合。”

“哦。”林言懂了,在合適的時機到來前,化身也算是獨立的個體。

這倒是解決了一個會讓他苦惱的隱患。

在所謂‘合適的時機’到來前,小獅子還是他養大的獅子。

至於這位斬斷了命運線的‘獸神’。

林言遮下冷笑。

他倒更想看看,是怎麼個斬斷法。:,,.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