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臣單於臉色變得極其陰沉。
他厲聲嗬斥:
“哈喇巴兒思!坐下!”
限於單於的威嚴,哈喇巴兒思再是不滿,也隻能坐了下去。
隻是臉上,全都是不忿。
軍臣單於眼神掃過在場的眾人,不隻是哈喇巴兒思,還有很多人,是和他一樣的表情。
軍臣單於思索著語言,做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
“大家難道忘了,我們現在聚集在一起,是為了什麼嗎!”
說著,軍臣單於開始點名:
“哈喇巴兒思,你們家的草場,多放了多少羊?看看草場被啃成了什麼樣子?!”
“烏力吉巴,你們領地的河流,是不是改道了?那片草場現在怎麼樣了,到底淹了多少地方?”
“夏日那,你們在北麵,今年的雪下的可不小,凍死了多少牛羊?”
“吉日嘎朗……”
“伯顏圖……”
軍臣單於每數一個,被說到的那個人,就低下了頭。
遊牧部落雖然一直在移動,但並非像無頭蒼蠅那樣亂跑。
準確的說,遊牧部落,是一個沿著固定線路移動的‘城市’。
貴族、戰士,百姓,匠人,甚至售賣貨物的商人……全部包含在裡麵。
唯一的不同,是他們的房屋,可以拆卸,移動走而已。
而這樣做,是因為草場草的數量,是有限的。
草的生長速度,跟不上牛羊的啃食速度,一片草場吃光了,就要換另一片。
匈奴人祖祖輩輩生活在草原,早就把那些水草豐美的草場給摸得一清二楚。
而匈奴人的所有生活、矛盾,都依靠著草場展開。
就比如春天,各個部落的頭領,會聚集在一起,商量未來大家要怎麼遊牧。
比如,詢問各部落的草場狀況。
把那些啃的太過的地方,標記好,先不要去,讓草好養養,不要啃的三年都長不出來草。
其次,再分配分配一下利益,像是好的草場歸屬於哪個部落,次一等、次次等的草場,要怎麼分配?
除此之外,匈奴單於還要調停部落的爭端,讓部落之間不要打仗。
這也是為什麼天幕出現之後,軍臣單於的大帳中,會有這麼多部落頭領。
但如今這個時候,問題的確很大。
冬天,對於匈奴人來說,是要比鄰居難熬無數倍的。
包括他們的重要財產,牛羊。
沒有新鮮的牧草,牛羊便隻能吃乾草,雖然能活下去,卻不會長肉,甚至會掉膘。
時間久了,就會有很多牛羊因為身體虛弱,熬不過大雪而死掉。
整個冬季造成的重要損失,都要在春季儘量彌補。
因為牛羊發.情的時間,就是在這個時候。
不抓緊時間讓牛羊們趕緊繁育,那損失會非常大。
畢竟牲畜和人又不一樣,時時刻刻都能生,錯過了春天,今年羊崽崽彆想見到一頭!
牛羊如此,馬也好不到哪裡去。
馬匹的數量不僅減少,還瘦的不行。
就算不打算讓母馬儘快繁衍,壯大數量,也得考慮,騎瘦馬出征,馬兒會不會倒在半路上?
想到這裡,原本還嚷嚷著立馬出兵的人。
頓時卡了殼。
軍臣單於滿意的看著麵前的一幕。
又說道:
“現在還是春季,部落都要趕往自家草場場,若要攻打漢人,隻能從靠近漢人的地方抽兵。”
話音剛落,眾人就變了臉色。
而軍臣單於,就好像沒有看到這點似的,繼續說道:
“往祁連山走的那些部落,人手太少,是走不過去的。”
他說完,靠近漢人,也就是占據豐美草場的這些部落,徹底坐不住了。
這樣安排,那部落裡的戰士走後,家裡剩下老弱病殘,能不能乾好這些事情不說。
保不保得住草場才是個大問題!
畢竟春季可是個重要的時候,一塊兒好草場,可是能養肥自家牛羊,活下來更多牛羊崽的重要保證!
而軍臣單於再努力分配調停,各個部落也不一定會滿意自己得到的草場。
表麵上可能暫時按下去,等回頭,大家就要靠亮刀解決問題了。
多少年了,哪個部落不是抱著,把對麵那個占了好草場的部落打滅,他家的草場就歸我了的想法打仗!
所以,軍臣單於這樣一決策,更加的現實的問題來了。
誰知道自己春季出兵,家裡就留那麼點老弱病殘,會不會有人來偷家啊!
瞬間,大家就炸開了鍋。
有人發現可以渾水摸魚,瞬間鼓吹起來:
“單於好主意!”
“沒錯,就要這麼出兵!”
負責承擔出兵的部落則非常不滿,他們找各種理由反駁起來:
“不行,我們的牛羊怎麼辦?!”
“馬也太瘦了,到不了邊郡,就累的跑不動了!”
哈喇巴兒思看著一個小部落的頭領,還在鼓吹讓自己出兵,直接抽出來一把匕首,往他麵前一插。
“賴哈圖,你再說一句試試!”
被恐嚇的小部落頭領賴哈圖臉上閃過一絲恐懼,他連忙向軍臣單於求救。
“單於,您看看哈喇巴兒思的樣子!”
哈喇巴兒思頓時瞪大眼,死死的盯著賴哈圖,整個人顯得異常凶悍。
軍臣單於也不太瞧得起賴哈圖,他隻是輕描淡寫的說道:
“好了。”
看帳中的意見,已經悄然扭轉,軍臣單於滿意的繼續說道:
“如果大家不願意的話,那等到秋季再出兵,到時候我們馬肥體壯,漢人也收割了他們的糧食。”
軍臣單於熟練的給部落首領們畫著大餅。
“我們不需要出太多兵,隻需要從邊境,搶回來大量的糧食,女人,還有奴隸。
我們不僅能好好的過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