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特派鬼員立功啦!(1 / 2)

灼燒感。

在白靈幻想中, 那白玉般的花瓣應當清香甘甜,入口即化。至於他的判斷力,則完全被噴湧而上的“饑渴感”吞沒了。

入口即化是真的,卻是一股熾熱的灼燒感,自喉嚨劃入食管, 好似吞了一把火在體內,熊熊翻滾著, 要從體內將他燃燒殆儘!

好熱——好熱!

白靈抑製不住的軟倒在地, 他痛苦的捂住喉嚨,卻一絲呻/吟都擠不出來, 那火焰喧囂著侵占了他的意識, 他眼前隻看得見一片金光,無比耀眼而刺痛……

謝崇森趕來時,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場麵。

黑化枯萎的半高植物下, 小傻鬼癱軟在地, 不省人事。

他似乎真的太痛苦了,渾身蜷縮在對他來說過於寬大的外套裡, 胳膊緊緊捂著身子,仿佛在給痛苦的自己一個擁抱。

是他低估這次的案子了。

他強行抑製住自己的擔憂,先一張紫符狠狠拍在李雪聞身上,後者一個激靈, 軟到在謝一海懷中, 神情安詳平和下來。

謝一海可算舒口氣:“這兒陰氣太過濃鬱, 許是我都覺得不適, 難為雪妹了。”

——他們雖不知這兒藏了什麼,卻能明白為何要用紙人運陰氣出去了——陰氣並非運到二院,而是沿路逸散到公交沿線!有人想要這兒被陰氣籠罩鎮壓的東西,他一定體質普通,無法靠近,才想出這陰毒招數!

謝一海口才不好,但三言兩語挑重點,讓謝崇森明白了當下環境。

他讓謝一海在原地守著李雪聞,自己手握星鬥羅盤,緩緩朝一切邪祟的源頭,那血色陰霾下,空曠平坡中,枯萎的植物走去。

好冷。

熱烈的灼燒感過去後,便是徹骨的寒冷。

好似三九天氣,他孤身一人趴在冰湖正中心,偌大的山澗下,蒼涼的湖泊中,隻他一人,靜靜等死,那樣絕望悲傷。

白靈好委屈啊,他想,他這麼可愛,這麼又乖又懂事,活著的時候也沒人舍得讓他受罪吧。

想鑽進被窩,想靠在壁爐旁,蜷縮絨毯裡,喝一杯熱可可……

而在這樣幻想的時候,他終於感到身體一輕,一個巨大的被子滿頭滿臉將他包裹住,他陷入了溫柔又熱烈的暖意中。

啊……這便是回光返照嗎?

白靈的意識沉溺在溫暖裡,渙散了。

他想,臨消失前還能享受最後一次,算啦,滿意啦。就這樣吧。

“醒醒!”

一個沉穩卻能聽出一絲擔憂的聲音傳來,直直呼喚道他的心裡。

“不要睡,睜開眼,看看我……”

“告訴我,哪裡不舒服?誰欺負你了?”

“你要睡過去,我該怎麼幫你報仇呢?”

白靈很想說,沒人欺負我,你也不要亂報仇啦,我早就該死啦,不能貪心啦。

但他又很壞很貪婪的想,我從來沒做過壞事,為什麼那麼多惡鬼還活著,那麼多惡人還活著,非要是我死去呢,太不公平啦。

一股力量突然從心口湧出,竟是那股熱流。

熱流與周身的刺骨嚴寒相融,逐漸平緩、柔和下來,像春風之手在血管內遊走,將溫度帶去每一片絕望之地,白靈失去意識的四肢與五感漸漸回籠。

最後,他的眼皮也湧來了力量,他正睜開了眼。

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那個人,正在眼前。

謝崇森溫柔的擦著他突然斷線的眼淚,也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好啦,好小鬼都不愛哭的。”

“你,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白靈抽抽噎噎的,“我是壞小鬼,最壞最壞的小鬼。”

“好吧,”謝崇森拿出手帕,很輕的給他擦擦鼻涕,“那我是最壞的天師,包庇最壞的小鬼。”

白靈忍不住笑了:“你才不是呢。你是好天師,最好最好的天師。”

他這才發現,他正很沒形象的窩在謝崇森懷裡,謝崇森的羊毛大衣裹著他身子,圍巾裹著他的頭,一雙冰涼的手還貪婪的縮在謝崇森一隻大手裡汲取溫度。

他不太好意思的作勢要起來:“我醒啦,沒事啦。你去看看雪聞哥,他不太對勁。”

謝崇森一把控製住他,將他狠狠固定在懷裡:“他是急火攻心,導致煞氣、陰氣趁機入體,我已經鏟除了他體內異氣,回去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白靈這才鬆口氣,乖乖縮在謝崇森懷裡。

然後又橫眉豎眼起來。

“等下!你彆想蒙混過關,這幾天你去哪兒了!你知道我們多辛苦嘛!”他越想越氣,絲毫沒覺得自己特沒道理,“都怪你,給我們這麼難的案子,你這個師傅太不合格了吧!”

謝崇森自然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好脾氣的接連說是,提起這個,他眼裡流露出後悔:“也是我輕敵,我本以為普通妖怪,便放心你們幾個去了。”

他見白靈能生龍活虎的甩鍋了,便抱著小孩起了身。

白靈這才注意到,他們現在不在那片詭異矮坡了,而是在一片濃密的鬆樹下。

皓月照射下,鬆樹影子稀疏交錯,厚厚的鬆針踩上去是很動聽的“颯颯”聲,風中帶來清淡的鬆香,衝淡了口鼻中的血腥氣,莫名讓人神清氣爽。

“這是哪兒?”

謝崇森不言語,抱著他慢慢向坡的上麵走。

越過這片鬆樹林,有一個山中小屋。是深褐色的木材,僅有的兩扇窗子裡黑漆漆的,看不清內裡。

謝崇森將白靈放在地上,又問了一遍身體感覺如何,得到肯定答案,才推開小屋門。

開門那一瞬,白靈差點尖叫出聲。

直直對著屋門的牆上,便是一副成人等身高的慘白掛像,用七寸長的棺材釘透過頭蓋骨砸在牆上,隨著開門帶入的涼風晃動。

謝崇森的大手安撫的捏緊白靈冰涼小手,後者緩了一會兒才出聲:“這裡是……”

謝崇森打起狼眼手電,帶他走過去。

那並不是什麼“掛像”,而是一副巨大的紙人。

紙的紙質很特殊,在光照下反射著骨頭般的光澤;而剪裁卻粗糙簡陋,該是五官在的地方,隻有嘴剪了一條縫。

紙人用黑色炭筆很隨意的畫了五官,在心臟處,用血色朱砂筆細細寫著幾行字。

便是一串生辰八字,和一個名字:張逸君。

白靈被這邪氣東西嚇得一陣激靈:“媽呀,他,他是紙人!”

“更準確的來說,他是用紙人與你交流的。”

謝崇森示意他轉身,邊看到原來他們背後,門所在的牆上,也掛滿了等身高的紙人!

仔細看去,方圓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牆上,一個接一個用七寸棺材釘於牆上,白靈下意識朝謝崇森那縮了縮:“這兒是他大本營?”

他腦子有點亂:“他們累死累活把三海口陰氣運走,還用假身出麵,是要做什麼?”

在手電筒照耀下,白靈注意到,背麵牆上的紙人名字無不熟悉,什麼齊寒亭,什麼張以荷,看來是那個“小何”。

“他們全是紙人!”白靈驚了,“那破醫院的醫護人員還有人嗎?”

“曾經有吧,”謝崇森想了想,“這些紙都是摻了骨灰進去的,如果你們沒去救徐天逢,下一個或許就是他了。”

白靈打了個寒戰,有些落魄的垂頭:“救了就好,救了就好。可我們還是去晚了,如果能早點……”

謝崇森突然蹲下身,很認真的捧住他的臉小腦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果。在現在,同一時刻,世界每個地方都在發生殺人案、交通事故。而你知道也對此無能為力。我們能做好的,就是救助眼前的人。”

他又笑笑:“死亡不一定是壞事。生死輪回、生老病死,都是生命必經的路……下一輩子,就一定比這輩子要難過嗎?”

白靈的眼睛水亮亮的看了他一會兒,半晌堅定點點頭:“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紓解了小鬼的心結,謝崇森抱起小朋友,出了小屋。

他在小屋四個外角一一貼了符,便見一個響指,紫藍色的妖冶火焰吞沒了小屋。

謝崇森說,這是鬼火,專燒陰邪之物,不會波及林子的。

二人走遠了,站在方才的茂密鬆樹林下,遠遠的望著熱烈而孤寂的林中火焰。

白靈隱約看到絲絲縷縷的白煙向著最高最遠的夜空飛去了,但他不能確定,揉揉眼,又看不到了。

應該是被鎖住的魂魄解脫了吧,白靈樂觀的想,下一輩子一定要過的比現在好呀!

他又想,唉,我生前一定做了不少好事吧,才能死後這麼幸福。有人能看到我,有人陪我打鬨,還可以住在很好的房子裡,吃很好的東西。

他悄悄抬眼看抱著他走路一點不費事的謝崇森,後者麵容沉毅冷硬,怎麼看怎麼不好相處,但他知道,這是個非常非常溫柔,非常非常好的好人。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嚴肅問題:“等下……你怎麼抱的到我了?這裡似乎陰氣不濃啊……”

“才意識到?”

謝崇森的回答帶了些笑意,白靈才反應過來這人等著笑話他呢,不由得鼓起小腮幫:“我,我這不是剛醒沒反應過來嘛!你快說!”

原來,白靈剛才那莽撞的一吃,還真歪打誤撞吃到了好東西。

那植物名叫“彼岸八仙子”,至陽之物,有固魂、強魄之功效,卻隻長在陰氣極為濃鬱的槐樹林中,並要以血肉澆灌。

其花形似白玉蘭,卻遍染血色,若人誤食,便能一瞬爆體,看到“過海八仙”,故得此名。

但此花若被極陰體質之人生吃,或混合其他藥材入藥,便可在體內形成假的“三魂”,故丟失魂魄的人用此入藥,可暫時吊命。

——所以,白靈這個小鬼,自然是極陰體質,又恰巧在陰氣濃鬱的地兒形成實體,一股腦全吃了,現在便在魂體內形成了假的“三魂”,陽魂俱全,故成人形了。

白靈很認真的點頭,其實沒聽太懂,但他很會捕捉重點:“我可以一直維持實體啦???”

“是的,”謝崇森很溫柔的捏捏他歡喜之極變得紅紅的小鼻子,“可以帶你出去玩了。”

謝崇森說,“張逸君”之流是看中了彼岸八仙,想用紙人稀疏了三海口陰氣,好來采摘。

被撞破陰謀,“張逸君”迫不得已提前來嘗試采摘,熟料,碰到了謝崇森,將其打傷,溜回了木屋,金蟬脫殼逃走。

所以彼岸八仙便宜了天道眷顧的小傻鬼,謝崇森也碰巧遇到二人一鬼。

白靈感慨的歎氣:“機關算儘,反倒為人做嫁衣,可見做壞事真是要倒大黴。”

他隨即想起什麼:“誒,你不是專門來找我們的?你來這兒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