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嚴重, 刻不容緩,兩人一鬼沒了寒暄的興致, 急忙打車趕往案發現場。
可機場距離青禾女子高中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距離, 在車上, 在現場的佘家人全程給佘姐直播,不放過一絲一毫馬腳。
可惜視頻通過現代科技轉碼, 無法錄到一些超科學範疇的線索。
就聽視頻那段的女聲說, 現場血腥味極其嚴重,卻沒有鬼氣, 也沒有鬼祟,疑似……是血童黨在場。
這消息又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在場人心上。
佘姐臉色立刻難看起來,她迅速說:“很好,你先撤離, 對,到街對麵你注意著情況。發現有明顯為血童黨的人立刻報告給我。”
她掛了電話, 手緊緊地握著手機,不知在想什麼。
血童黨不止吸收普通人,更可怕的是叛宗出逃的道上人。
這類人更危險、更瘋狂, 也更不顧一切。
許多人入道目的並不單純, 為權勢,為逆天改命, 當他們發現正道並不能帶給他們這些時, 心境便變了。
到達現場時, 讓兩人一鬼鬆口氣的,消防已然強行破開了天台封鎖的門,把十三個女生救了下來。
圍觀群眾均心有餘悸,也有不嫌事多的,大聲喧嘩親眼所見,被警方強行疏散。
佘姐下車後和角落的一個高個男子打了招呼,男子得以解脫,擠出人群。
男子麵容平凡,卻是極為堅毅的長相。他便是郊瑰市國安委下對接“非科學範疇案件”的人。
他自稱“張遲”,十分假的假名,與校門全副武裝的武警打過招呼後,幾人得以進入學校。
學校有了經驗,案發時迅速將全校封鎖,高一到高三、以及高三複讀班的學生,全數封鎖在教室,寢室。
此時,黃昏已至,教室燈管一一亮起,三大教學樓包圍著昏暗靜謐的廣場,像黑暗中蟄伏著的饑/渴巨怪。
廣場中央有一破舊雕像,是左手舉試管,右手抱書的老人,能看出來學校是偏理科型高中。雕像下是噴泉座,乾涸許久,落葉與樹枝堆滿大理石底座,估計很久沒開了。
處處細節透露出,這是一座典型的傳統老學校,風水布局普通,裝修中規中矩,可不知為何,卻處處透露著令人不舒服的感覺。
白靈說不上這感覺從何而來,沒有鬼氣,也沒有讓他害怕的煞氣,北方寒風在日落後鬼哭而來,吹得他後心冰涼。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佘蓮華背後的三頭人麵蟒,和佘姐熟了後,他才敢與其直視,三頭分彆是同一張老人臉的喜相、怒相、哀相。
那喜相注意到他的視線,樂嗬嗬的點點頭,腥紅的蛇信子吐出又收。
白靈僵硬的也笑笑,趕緊回過頭去。
巨蛇什麼的好恐怖啊!
“全都——滾出去——”
突然一聲尖叫,劃破寂靜黃昏。
眾人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看向聲音來源。
是右側教學樓三樓,一個教室後門猛地破開,一個女生連滾帶爬的跑出來,她精神明顯不對勁,連聲尖叫著,像被什麼東西追趕,尖吼著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很快被教室中隨即衝出的幾位老師鎮壓了。
安靜的學校湧起了嘈雜的竊竊私語,顯然對突如其來的尖叫嚇了一跳,這嘈雜又在不足半分鐘後褪去。
“剛才那是?”謝崇森皺眉,詢問惴惴不安的團委老師。
這老師比較年輕,三十多歲,對這類事沒大有經驗,他不安的說:“沒大事,沒大事。高三複習壓力大嘛……”
“複習壓力大是這模樣?”佘姐拔高了視線,臉色不善,“我警告你,彆糊弄人,你們之前十一條人命還沒撇乾淨呢,現在這檔子再出事……”
團委老師被這明晃晃的威脅嚇得接連說“好”。
此時,他已經領著人走到了正中教學樓的樓梯,見私下沒人,才悻悻說道:“您們也知道,我們學校成績向來不太好,升學率吧,一直墊底。去年我們新來的校長特彆不滿意,可我們也沒法啊,生源本就不好,都是初中調皮搗蛋的來的,能怎麼教啊。這校長是個追求功績的,強行要求製度模仿衡水中學,導致的是學生也苦,我們老師也苦。”
“去年就這麼高壓教學了?”
“具體實行,是今年二月份新學期開始。”
團委老師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為首的高大男子,見其麵色陰沉,趕緊繼續說:“我們學校兩極分化嚴重,有乖乖女,也有小太妹,後者吧難管教,本來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校長不願意,可越管越出事,都是我們老師夾在中間、兩頭為難啊。”
白靈忍不住插嘴:“你們這校長有毛病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愛學習怎麼啦,說不定是商業奇才,一開店就發財呢。非把所有學生放在同一模板,真是荒廢人才。”
白靈說話沒留情麵,一番話說得團委老師出不了聲,後者摸一把額頭冷汗:“沒辦法,我們也是聽彆人的辦事啊……”
“聽彆人辦事不代表非得強製手段吧?你勸導學生一定要用暴力強權嗎?”
“小白。”
謝崇森有力的大手溫柔的摸摸打抱不平的白靈,後者噘著嘴,不吭聲了。
白靈知道,自己的抗議,就會像學生的□□一樣,如火苗投入海洋,一點作用不起。但他還是希望,能為之作出努力。
在佘姐強勢要求下,團委老師給上頭領導打了電話。
五分鐘後,校園的封鎖解除。
那一瞬,整個校園響起了難以壓製的歡呼,女孩們暢快的喊著、叫著,像揮發壓抑已久的怒火與熱血,不時能聽見夾雜其中老師氣急敗壞的怒吼,可那不算什麼。
本就是晚飯空時間,三個教學樓教室門齊開,裹在寬大運動服裡的女孩們如湧出的汪洋,衝下走廊、樓梯,衝進廣場,又衝向食堂。
整個學校仿佛在那一瞬活了過來。
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白靈悄悄拉了拉謝崇森衣角:“大佬,我想去四處看看。”
謝崇森眼露猶豫,佘姐了然的笑笑:“去吧去吧,姐和你崇哥和老師聊聊,你彆走遠啊。”
“好噠!”
謝崇森隻得點頭,又吩咐他小心,那團委老師聞言焦慮的製止:“等下,我們是女子高中,外校男子不能進入……”
老師的聲音在謝崇森煞氣四溢的瞪視下熄聲,機智的轉變成:“特殊時期、特殊時期,小老弟你進吧。”
白靈給他一個嘟嘴鬼臉,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悄摸摸混入去食堂大軍的部隊。
聽人群抱怨說,校門口本來有小吃攤的,都怪警方一來,無證營業的小商販全都跑了,隻能吃食堂了。
食堂在三個教學樓的正後方,兩側分彆是兩棟宿舍,操場在教學樓正西方,顯然長年失修,紅膠皮都長草了。
白靈沒穿校服,雖唇紅齒白秀麗可愛,也是明顯的男孩子,一路受到百萬圍觀視線,他後知後覺“暗訪”可能已然暴露,便轉變思路,正大光明的拉住一個過路女生:“你好,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過路女生穿著時髦,不像學霸,白靈本以為會得到肯定回答,那女生卻極迅速瞥他一眼,搖搖頭,走了。
白靈被拒絕的莫名其妙,又拉住一個齊耳短發、看著很乖的女生,那女生本來張口要答了,猛地被朋友在肩上拍了一下,也急匆匆避開眼神,垂著頭迅速走了。
怎麼肥四?
現代高中生怎麼都這麼不愛助人了?當年學雷鋒做好事的精神呢?
白靈被接連拒絕來了氣,他就不信偌大校園沒一個人理他了。
此時,已然六點半多,深秋的天全然黑了。
廣場上路燈也一一亮起,隻是多年失修,黯淡昏沉。有苟延殘喘的秋蛾無力的繞著光源“撲棱”,發出令人不悅的以卵擊石聲。
第一批衝進食堂的學生已然用餐結束出來,三三兩兩聊著天進了教學樓。也有一小批寧願站在寒風中聊天,也不願提前踏入束縛的人喘不過氣的教室,白靈緊緊盯著其中一撮,七點就要自習了,她們一直站到六點五十都不挪動腳步,白靈心想比起上仔細她們應該更願意和我聊聊,一個箭步衝上去——
女生們瞥他一眼,抬腳上了樓。
不是,你們寧願回去學習也不願意理我的嘛QAQ
我的吸引力就這麼小???QAQ
白靈鬼生第一次感受到不受歡迎的感覺,在寒風中呆若木雞,不忍接受山大王魅力貌似大概或許真的下降的現實,越想越委屈,失落的沿著走廊慢慢往前走。
老式廣播突然發出慘不忍睹的吱吱電流聲,原本悠揚溫馨的鋼琴曲徹底變了調,原來是晚自習的鈴聲響起了。走廊上警惕的打量白靈的女生們神色麻木的一一進了教室。
此刻,整個廣場、操場、走廊,一瞬空了,從白靈所在的主教學樓二樓走廊朝外看去,三座呈環抱狀包裹操場的樓,猶如三隻無數隻眼的怪物,隱藏著爪牙,靜候食人之刻。
他被自己詭異的想法嚇得背後一抖,默念三遍“富強民主文明和諧”——雖然不知道有啥用但是萬能的微博網友都在用,用著用著就感覺自己變強了。
他打了退堂鼓,整片環境太靜了,能清晰的聽清寒風穿過走廊的呼號聲,即便最近的教室,也沒有任何雜音發出。
就好似建築物內裡是中空的。
但從臨走廊窗戶投出的明亮光線內能看出,內裡滿當當坐著人,隻是全垂著頭,一絲不吭罷了。
白靈沒有上高中的記憶,心想應該是我少見多怪了吧?晚自習有噪音才是不正常……的吧?
既然無人可調查,白靈隻得準備和謝崇森他們回合了。他打量一圈操場,沒找到人,抬起老豬配騎兒童手表要撥號,卻發現沒電了。
說好的充電兩小時,待機兩星期呢?
……貌似確實兩星期多沒充電了QAQ
不不不,都怪謝大佬!
竟然整整兩星期都沒需要用到手表的地方!害他不能防患於未然!
可憐走失兒童一時不知所措,他背後隱約發冷,一抬頭,卻是不知何時起,臨近教室的一班女生正齊刷刷抬頭看他。
被四五十個陌生人麵無表情盯著的感受可不好,白靈尷尬的後退幾步,飛快離開這教室的視野範圍。
這裡是高二五班,他走到高二四班那,是個樓梯口,避開臨走廊窗戶,站到牆角,再次試圖開機兒童手表,又是一股令人不悅的黏膩視線傳來——
高二四班的學生們也在看他。
她們沒有站起、隻是在人體頭部能達到的最大範疇內扭頭,斜眼,極力用眼角去觸及白靈位置所在地!
視線與四五十人相交的那一刻,那股不安與惡心被放大到最巨,白靈再神經大條也能意識不對勁了。
什麼嚇癱原地啊,什麼放聲尖叫啊,那必然沒有,廣閱恐怖片熟諳套路的白靈十分明白,這兩個主角用作死fg必然不能立。
他迅速後退幾步,摸到樓梯口把手就往一樓衝,老建築樓台階很矮,三步並作兩步便衝進了廣場,昏暗路燈下,隻有一個隱約輪廓的老人雕塑,竟顯得如此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