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螻蟻過市(2 / 2)

纖巧形狀優美的尖下巴,含情脈脈的桃花眼,猶如手工雕塑般立體清雋的長相。此刻,他從舞台正中升起,一身亮片寶石藍上衣,破洞緊身黑牛仔勾勒出細長雙腿,猶如愛琴海的人魚王子。

前提是,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不愈來愈濃烈的話。

即便有大功率鎂光燈與炫目五彩的舞台燈光影交織,也無法掩蓋空氣中不斷擴散的異狀。

這血氣猶如豔紅的紗霧,朦朧詭黠的緩緩將四周遮掩,蔓延。紅色一步一步蠶食著視野,從暖色調到全飽和度的正紅。

奇異的是,觀眾席上無人察覺意外,好似空氣中的血色是正常的、是毫不突兀的。

在這片旖旎的腥紅中,舞台上妖冶的青年唱著、跳著,震耳欲聾的音樂隨著誇張的動作與表情一幀幀回放、刻印,釘死在癡迷瘋狂的粉絲的視網膜中。

這血霧並非幻覺,是有實體的。白靈還不能斷定是顆粒還是霧氣,總歸是能刺激人五感的“氣味”——之所以白靈如此不適,便是因為他並非肉體,無法吸入,這試圖侵染肉體的血霧隻能隨他一個噴嚏一個噴嚏打出來。

他焦慮的反手抽出一張濕巾,幫謝崇森捂住:“大佬,我不怕這東西,但是你彆吸入太多了……阿嚏!”

謝崇森接過濕巾,安撫道:“這點劑量對我無用。倒是下麵的凡人……”

明明舞台上是四個人的組合,在粉絲瘋狂呼喚,卻仿佛隻有一位執天嶼。

“他絕對不正常,”白靈難耐的抱住胳膊,寒氣從四周包裹他,“他給我的感覺很不好。”

那張青春豔麗的臉,有一種邪惡與詭魅在裡麵。他勾起的嘴角,流轉的眼波,肆意而傲慢,那眼神明明是吝嗇於投放給螻蟻,舞台下癲狂的民眾卻甘之如飴。

一曲狂歡結束。

仙氣繚繞的白煙自舞台旁逸散,在歡呼聲與金箔雨下微笑頷首的男子,真真美豔高潔如聖人。

觀眾席不知誰帶頭高呼他的名字,一波又一波失態尖叫迭起。

可詭異的,執天嶼左手指天,右手指地,竟在無秩序管理者的情況下,隻一個眼神,便令狂躁的粉絲群變得鴉雀無聲。

她們停止呼號,進而一個個摩西分海般直直站成兩排,眼神中倒映著血霧般的空氣與一個人影,供執天嶼從中走下。

白靈忍不住了,這一切太荒謬了,樓下那麼多次便衣、武警呢?就沒一個人覺得不正常嗎?

可從樓上看去,他們仍靜靜地站在“工作人員”該站的地方,好似一切都在正常運行,毫無異樣般。

謝崇森伸手攔住白靈:“再等等。”

大老這樣說了,白靈隻得忍著渾身蟲蟻齧噬般的不適,繼續看下去。

執天嶼和打頭的女孩在說話,沒有用麥克風,隻能看到兩人嘴一張一合,一個傲慢自大,一個恭敬卑微。

短暫的安靜過後,不知誰一聲破音高呼,粉絲群爆發了排山倒海之勢的歡呼:“Hail Satan!”

“Hail——Satan——”

背景樂停了,鎂光燈“哐”的一聲熄滅,體育館驟然陷入不可名狀的黑暗。

而所有人都沒意識到環境的小插曲,年輕女孩們的聲音尖銳如烏鴉嘶鳴,歡喜又熱烈的高呼著詭秘的口訣。

“撒旦教?”謝崇森皺眉,“不,不是。”

但總歸不是喊來玩的,眾人簇擁中的男子享受的高舉雙臂,然後……從舞台上墜落。

他頭朝下栽倒在高舉的手臂中。

最虔誠的信徒一雙手一雙手將其捧起、運送,他朗聲大笑著從最東頭運向最西頭。

而在人肉支架的儘頭,不知何時升起了一杆巨大的漆黑十字架。

上長下短,竟是邪氣四溢的倒十字架!

下一秒,令白靈目瞪口呆,無論如何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粉絲們掛著狂熱的大笑,將聖人般尊崇的執天嶼綁上了十字架!

而執天嶼,顯然沒有對這一舉動作準備。他起初以為是粉絲鬨著玩,還嗔怒般笑了幾聲,他對這行為的抗拒卻被渾然無視,在他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時,他已經被粉絲們撈撈綁上了倒十字架。

執天嶼美豔的臉驚呆了,他不敢置信的怒吼:“你們這是做什麼?放我下來!”

無人回答他。

隻有他一直當做是應援口號的“Hail Satan”,如惡魔低沉的陰笑,持續在寂靜體育館中回蕩,無限重複的詞語占據大腦,使人難以思考……

執天嶼絕望了,他奮力在鐵索中掙紮,可沒用,他作為明星一直保持瘦削的身材,此時正如待宰的牲畜,恐懼的看著昔日粉頭,抱著兩大透明汽油桶,慢慢向他走來。

他甚至能嗅到劣質汽油桶口逸散的刺鼻油味。

這一切都是怎麼了?

執天嶼慌亂的視線打在麵無表情圍觀的人臉上,不住嘶吼:“救救我!救我!你們看不到嗎,她瘋了……保安,保安呢!你們是吃白飯的嗎?為什麼她能帶汽油進來,安檢是做什麼的!”

毫無回應。

倒十字架將他全身定死,不合邏輯的一切猶如與現世割裂而開,汽油澆灌在精致而呆愣的臉上,將全身打濕。

他看到了火苗,如新世紀的希望,在黑暗中綻放,慢慢向他襲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金屬震顫聲滑過耳畔,帶著銳器劃破空氣的高速氣流,將執天嶼狼狽的沾滿汽油的頭發吹起。

他慌亂的看向來人,一身黑風衣的男子,不知從何而來,手起刀落將他四肢鏈條砍掉。

粉頭與圍觀粉絲發出非人聲帶能發出的低吼,似野獸暴起前的警告,高大男子卻毫無畏懼,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橫在了癱坐在地的執天嶼麵前。

然後便是一白衣少年,飄然而至。

他裹著寬鬆可愛的長款金屬白羽絨服,也不知沒入冬的季節他為何這麼怕冷。他的臉很小,裹在微卷的柔軟黑發裡真是巴掌大,一雙似乎是凍得眼眶微紅的眼擔憂的朝他投來:“……你沒事吧?”

他伸出了手,執天嶼怔愣的握住,很涼,一輩子都不會忘卻的沁人心脾的冰涼,卻那樣有力而令人心安。

“你,你們是誰?”執天嶼覺得自己要瘋了,“我艸,這都是群什麼跟什麼!”

白衣少年露出一個很甜的笑容,似乎在安撫他,一口小白牙在黑暗中尤為晶瑩如貝:“你不要怕。我第一次見鬼的時候……嗯,第一次見這種場麵,比你還緊張。”

執天嶼腦子亂成一團漿糊,一切發生的太快太荒謬,他甚至問不出話來。

他踉踉蹌蹌的跟著白衣少年,在方才凶神惡煞,如今麻木呆滯的粉絲注目下,恍惚的走出了體育館。

館外,又是一個明亮星夜,黑色剪影狀的行道樹守護在遙遠長街,這裡是平和的現世。

冷空氣打在濕透的單薄衣服上,執天嶼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他突然覺得鼻子像有蟲子在爬,又癢又痛,可礙於偶像麵子,不敢去摸。他悄悄看一眼漂亮的白衣少年,在月色下,少年皮膚白若陶瓷,像仙童。

可惡,鼻子癢死了……

少年竟好像會讀心,看出他的尷尬,他低下頭在羽絨服大口袋摸出一張香香的濕巾,遞給他。

執天嶼鼻子裡難受的要命,低聲道謝,便趕緊擦鼻子——

卻是擦出了一手血。

他被刺眼的腥紅嚇得大叫一聲躍起,他慌張的又一抹鼻子,一股滑膩手感傳來,他又一個噴嚏,地上竟掉落了一大滴鵝卵石狀的血滴,逸散著腥臭。

更難以置信的,那血滴似乎是活的,在脫離人體後,迅速蠕動起來,朝著執天嶼腳下爬來!

在執天嶼渾身冰冷大腦放空的檔兒,白衣少年一個箭步衝上來,黑色板鞋狠狠一腳踩上去,那血滴“啪”的一聲當場去世。

少年還得意的在那叉腰“呸”了一聲:“小辣雞。”

他隨即抬頭看了執天嶼一眼,雖沒明說,眼神中的意思卻充盈著“你怎麼這麼弱”,看的執天嶼一陣羞愧。他竟然讓比他小的男孩保護……

在執天嶼不知所措,想要做些什麼感謝少年又一次救了他的時候,就見少年突然笑靨如花的湊了上來。

少年鼻子小小的,貝殼般瑩白的牙也小小的,隻一雙桃花眼笑的燦爛,執天嶼清楚地聽到凍透了的胸膛傳來異樣的心跳聲。

糟了……是心動的感覺……他他他他想乾什麼,太可惡了竟對我用美少年計,我還該死的就吃這一口……

然後下一秒,執天嶼手腕一涼、一重,“哢嚓”一聲。

執天嶼呆滯的低頭,一副笨重的不鏽鋼手銬把他給銬住了。

就見白衣少年驕傲的一叉腰:“雖然你勉強算受害者!但是!怎麼看怎麼脫不了乾係!你能證明你的清白前,就先銬住你啦!有意見直說但是不會采納的哦!”

他乾啥了?不就是對這小少年產生了點不良又色/情的想法嗎?這還沒付諸行動呢?

不是,現在的釣魚執法都這麼迅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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