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珍道:“原該重重地判。”又道:“禦史也不弄清楚便瞎參人。”
謝玉璋道:“禦史原就是這樣的,職責所在。隻我行端坐正,不怕的。”
眾人都稱是。
謝玉璋走完李珍珍這裡,又順道去了玉藻宮和景瀾宮給二妃請安。
崔盈現在吐得厲害。她的宮人道:“和大皇子那時候一樣呢,定也是個皇子。”
崔盈說:“彆胡說。”
謝玉璋笑<道:“怎麼胡說,這是巧嘴,該賞的。”遂懷裡摸了個賞封出來給那宮人。
宮人謝過收下。
謝玉璋道:“就借她這張巧嘴,娘娘必要再弄璋。”
待她離開,崔盈讚道:“真是會說話的人。”
宮人也道:“是啊,宮裡沒有不喜歡她的人。聽說貴妃、淑妃也都與她交好。”
崔盈微微一笑。
謝玉璋去景瀾宮,鄧婉道:“我現在閒了。”
李珍珍一“病愈”立即便把後宮之權全部收回。謝玉璋掩袖而笑。
鄧婉歎道:“羨慕你在宮外,想去哪裡便可以去哪裡。”
謝玉璋道:“多少人羨慕你,郎君、兒子、高位。”
鄧婉道:“不過牆裡牆外,都看著對麵好。”
兩人說著話,有宮人匆匆來報:“二皇子發熱了。”
鄧婉一驚。
謝玉璋立刻道:“快去快去,彆管我,我又不是外人。”
鄧婉道聲罪便匆忙去了。
宮人送謝玉璋離開。謝玉璋回頭看了一眼景瀾宮,內心裡隱隱不安。
似是應景,接下來幾天都陰著天。
四月二十六那日,二皇子夭折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天下起了雨。彼時謝玉璋正邀了林斐和楊家的幾個表姐妹在公主府雨中賞荷。
除了林斐之外,其餘諸人全都嫁過了,好幾個都做了母親。
薇薇三月裡才出了月子,新作母親的人,哪受得了這種消息,當時便難過得落淚了。
林斐朝謝玉璋看去,卻見謝玉璋的目光落在幾案上的茶盞上。
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她又不是神仙,並不能改變所有她們期望能改變的事啊。
小兒夭折這等事,實在太常見了。要過了五歲才算真的立住了。
雖是皇子,但未成年夭折,百官百姓倒也不必為之守孝。
隻李固的陵雖已經圈了地,但還沒有正式開始修,卻想不到先要修皇子陵了。
謝玉璋照舊依然等到三十那一日才入宮。
李固在後殿見她,沒有表情。看了她半晌,道:“你好硬的心。”
謝玉璋默然片刻,才道:“非是我心硬,實是這幾日,我就不該出現。陛下該多伴淑妃。”
李固想起鄧婉麻木呆滯的眼神,殿中安靜許久。
謝玉璋又道:“臣妾現在去看淑妃,合適嗎?”卻是問鄧婉的情況。
李固道:“她一直不哭,你最會說話,去吧。”
謝玉璋領命而去。
謝玉璋去到景瀾宮,宮人歉疚道:“娘娘這幾天誰也不見。”
謝玉璋道:“陛下叫我來的。”
宮人去稟告了,過了片刻,領謝玉璋進去了。
再見到鄧婉,仿佛見到了前世的鄧淑妃。
但到底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她的神情中,以呆滯麻木居多,還沒有後來那麼冷漠。她後來一直沒再有孩子,謝玉璋不知道是她身體有問題還是怎麼回事。但曆來宮闈之中,膝下無子女的妃嬪多的是,也不稀奇。
隻張皇後的宮人背後笑她性子擰了。
張芬擠兌謝玉璋,言語羞辱她的時候,謝玉璋偶抬眼看見過,鄧婉的眉頭是皺著的。
她雖沒像李珍珍那樣嗆聲相護,卻也從來沒踩過她。
在前世,她們是兩條完全沒有交集的平行線。
謝玉璋進去見到鄧婉,喚了聲:“娘娘。”
鄧婉沉默抬
頭看她,並不說話。
謝玉璋坐下,也不說話。殿中沉默許久。
終於,謝玉璋開口,道:“得給他起名字,他們說有名的孩兒,容易投胎。”
比起彆人說的什麼“你還年輕,孩子還會再有”,謝玉璋一句話擊潰了鄧婉。
鄧婉幾日都流不出來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他叫虎頭。”她流淚,“陛下親自取的,陛下愛他,不輸青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