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1 / 2)

願者上鉤 西西特 18792 字 3個月前

黃遇喝多了頭要炸睡不著,他癱在電競椅上兩眼發直。

手機響的時候把他嚇一跳,一看來電顯示是“陳霧”,心臟又要爆。

“我靠,你這麼晚了給我打電話乾嘛?”黃遇神經兮兮,“讓熾哥知道了,肯定對我手起刀落!”

陳霧坐在客廳,聲音很小:“薑禧的孩子是怎麼沒的?”

黃遇頓了下,搔搔頭:“我哪知道。”

朋友跟他口述季明川抱著薑禧來醫院的情況,像是從命案現場趕過來的。

薑禧進手術室,他就在外麵站著。

據朋友說,季明川明明是焦急慌張的腳步身形,麵色卻是麻木漠然,很分裂。給人的感覺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猜也能猜得到。”黃遇有些話沒人可以說,就趁著這個機會倒給陳霧,“事情本該按照根據近況合成的常規路線發展,誰知突然歪掉了,還是扳不回去的那種程度,火燒得旺盛又不能當眾找口通風,煙都能把自己熏死。正巧有人湊上來試圖撲火,結果那火把她給吞了。”

這番隱喻說完,黃遇怕陳霧聽不懂,又來了句直白的,“估計是想安慰,被推了吧。”

聽到動靜跑過來的三花臥倒在陳霧腳上,他沒有說話。

黃遇說:“孕婦我是沒當過,但見過,脆弱得很,摔一跤可不是鬨著玩的。”

陳霧輕聲呢喃:“是啊。”

“趕緊掛了吧。”黃遇提心吊膽,他也是始料未及想找個人分享才告訴的陳霧,以為對方明早才能看到信息,誰知睡眠這麼淺,大晚上的就發現了。

陳霧剛想出聲,客廳瞬間從昏暗中抽離,四周一片亮堂。

本應在床上沉睡的晏為熾立在客廳跟過道的拐角:“你在這跟誰夜聊?”

“嘟嘟嘟”

那頭火速掛了。

“黃遇。”陳霧按掉手機,“他說薑禧的孩子不在了。”

晏為熾一愣。

隨即過去把癱在陳霧腳上的三花撥開,拉起他:“回去睡覺。”

陳霧被晏為熾拉著往臥室走,聽他說,“叫你睡前關機,你不聽,影響睡眠質量。”

“本來我是不會醒的,”陳霧揉抓劉海,“我怕你的胳膊被我枕得血液不循環,睡著了也記著這個事,所以就醒了,準備換姿勢睡的,剛好來了信息。”

晏為熾的手掌扣著他的後腦勺,掌心在他柔軟的發絲裡蹭著:“那就是黃遇的錯,明天我抽他去。”

“阿熾,你說……”

陳霧剛起個頭,晏為熾扣在他腦後的手就貼著他耳朵頸側移到前麵,攏住了他的口鼻。

“說什麼說,馬上給我上床睡覺。”晏為熾嚴厲低訓。

陳霧扒著臉上的大手,腦袋垂了下去。

重新躺進被窩,晏為熾把陳霧撈進懷裡,手臂圈著他,乾燥的吻落在他眉心:“明早一起遛狗,回來我做早飯,你燒一壺水把豆奶泡了,吃完早飯我送你去學校,白天我有點事,辦完要到下午,到時候去接你放學,”

陳霧在晏為熾的話聲裡漸漸睡去。

客廳再次陷進暗影裡,三花在地上爬了會,伸了個妖嬈的懶腰,一搖一擺地回到自己的窩裡舔舔毛,抱著尾巴閉上眼睛開啟甜夢模式。

對麵的窩前斜放著食盆,黃狗四腳朝天地打著呼嚕。

很寧靜的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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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城眾多私立會員製醫院的其中一家,高端的醫學人才先進的醫療設備,幽靜體驗絕佳的環境,有著和普通小醫院同樣的生老病死。

薑禧從手術室推到病房,年輕的容顏安靜而憔悴,她這個年紀應有的憧憬與熱愛都隨著被取出來的東西一起碎掉了。

那是一小團血糊糊的東西。

一條小生命。

季明川落筆簽字,讓醫生處理掉。

薑董姍姍來遲,當著醫護人員的麵質問他是怎麼回事。

季明川無比愧疚:“我不小心推倒了她。”

“不小心?”薑董儼然是一位給女兒討公道的父親,怒火中燒下一刻就要一巴掌扇過去,然而卻沒發生那樣的;事,他在女婿麵前踱步,“明川,她是你的太太,你孩子的母親,你推她?”

季明川不言不語,脊梁微微彎著。

從剛才的一句話到此時的動作姿態,都透露著他的難受自責。

“小禧多喜歡孩子你不會看不到,”薑董是從被窩裡起來的,人到中年沒禿頂,焗黑的頭發有點亂,他把少了顆扣子的衣袖卷了卷,“那醫院在郊區,周圍沒有娛樂,她在裡麵養胎又悶又無聊,但她堅持下來了,還有忌口,為了孩子都注意著,現在你讓她怎麼接受?”

“我會祈求她的原諒。”季明川沾著血跡的雙手捂臉,艱難地開口,“如果她不原諒,我,”

薑董心口一突,不原諒就怎麼樣,離婚?遠遠到不了那程度。

真到了那一步也離不成。利益捆綁死了。

小夫妻年紀輕輕的,孩子可以要很多,等事業衝到一個新高度再計劃也不遲。但教育工作必須做完。

“應該不至於,你們一路走過來的。這樣,你這周的工作能推的就推了,不能推的熬夜趕工,多陪陪她,她發多大脾氣你都得受著,這是你該承擔的。”薑董歎息,“可惜了我的外孫。”

季明川苦笑:“孩子沒了也好。我一直在吃藥,副作用都在孩子身上,我不忍心讓小禧打掉,她也舍不得,我們就避開了這個現實的問題。這次是老天爺給的機會。”

薑董沒怎麼關注他的隱疾,隻聽女兒提過多次,很難根治。

究竟有多難,遺傳病?

可沒聽說晏家老三有什麼隱疾,是不是她那個早死的丈夫有,傳給了兒子?

薑董頭疼,他的太太隻給他生了一雙兒女,一個在墓地,一個找了有隱疾的配偶。

以後的香火問題可大可小。

難道要他這個歲數趕時髦,自力更生的弄出幾個私生子備著?

薑董心有餘力不足,公務外的那點精力都耗在私人彆墅了,他沉聲道:“薑氏的資源隨你用,晏氏你也可以支配部分了,儘快把身體調理好,不惜一切代價。”

季明川捋起散落在眉眼前的碎發:“我也是那麼打算的。”本來是那麼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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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董看了眼還沒有醒來的女兒,退出病房:“男人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該對女人動粗。”

又說:“今晚晏老幺讓你不快,你遷怒小禧。”

季明川沒有反駁。

薑董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兒子的好,雖然他有時候優柔寡斷,還總搗鼓那破攝像機,對權力的追求不夠強烈丟下工作溜出去散心,但他是自己親生的,能打能罵,做錯了可以用最嚴厲的批評,不用這麼憋著火氣。

現如今他已經跟這個女婿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

薑董自我調節好了才再次開口:“明川,你想要晏氏,我們可以慢慢謀劃,你到底在急什麼。”

差不多是同一時間,黃遇也問了類似的問題。

他沒想到自己還給陳霧發信息,更沒想到陳霧還沒睡著。

黃遇:【今晚熾哥的出現給你弟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都超過我想象了。】

過了會兒,陳霧回了信息。

陳霧:【他是想快點握住最大的話語權掌控權,完全壓製我跟阿熾,叫我幫他徹底擺脫隱疾,對他和從前一樣。】

【如果隱疾不複發,他不會是這樣,會有另一種路線。】

【不過他隻會失控一晚,之後就會重新找到節奏。】

黃遇思路上的疙瘩一下就被解開了。

嘖嘖,陳霧還真是了解自己的前任。一手帶大的弟弟。

他都替熾哥委屈了。

等等,

踩著電競椅的黃遇一骨碌爬起來,手指迅速敲字發過去:【你能幫他擺脫隱疾?那什麼筆記裡有方子?】

陳霧:【我種在觀景台的藥材,就是你說的丐幫花瓶裡的東西,能治他的隱疾,主藥。】

黃遇下巴都要驚得掉下來,所以是,那株七千萬被薑禧拍下來了,她送給季明川幫他治病,季明川認出藥材發現自己的隱疾治療方法又跑去找陳霧,氣到了熾哥,可能還挑釁了,和其他人一樣都被晏老爺子的一手給玩弄到了真當熾哥起不來了,導致一切提前?

還有,陳霧這都跟他說?

黃遇:【你為什麼把這個私密的事告訴我?我知道了,你想讓我覺得你信任我,好收買我。】

聊天框裡半天都沒動靜。

黃遇:【被我識破了吧。】

【哼,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眼比火龍果的籽還多,把我熾哥掰彎。】

陳霧摸了摸窩在他頸側的金色腦袋,半清醒半模糊地等來新的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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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的時間似乎走得很慢很慢。失眠的有,正常入睡的有,激動到睡不著的也有。

趙老來首城了,時隔多年終於回到了這座城市。已經是後半夜了,他在劉叔家裡喝酒吃小菜。

一盤花生,一盤雞爪子,幾瓶老村長。

趙老拿著雞爪啃,嘴巴咕嚕咕嚕,一節骨頭就被他吐到了桌上。

說出來都沒人信,聞名全國的垃圾場,也就是西德職高,那所學校背後的投資人是晏老爺子。

不可能是閒得發慌亂投資,多半是早有打算。

當年吧,晏氏太子爺被廢的新聞出來過了五分鐘左右,他就從一個在春桂頹廢不得誌的無業遊民成了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十分光榮並且積極向上。

趙老至今都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麼選中他這個爭權失敗的老廢物的,他在趙家時都沒跟老爺子打過交道,不夠格。更彆說逃命以後。

要不怎麼說是久居高位不下的商界帝王呢,能想到能找到彆人忽略的瞧不起的東西,拿來用。

“哎。”趙老心頭感概萬千化作一聲沒什麼意義的歎氣,他剃了亂七八糟的胡子,看著年輕了不少。

實則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劉叔撿起從筷子上掉下來的花生米:“你也是自討苦吃,兒孫自有兒孫福,操那個心乾什麼。”

趙老白眼一翻:“你不操心,你跑去春桂。”

劉叔把花生米一拋,張嘴接住,頗有那麼幾分灑脫帥氣:“我是去維護治安保護祖國的花朵,可不像你,玩些上不了台麵的小手段。”

趙老滿嘴酒氣:“我玩什麼了?”

劉叔:“你讓你閨女……”

趙老:“呸!”

劉叔抹了把臉上的唾沫星子:“在我家呸,趙老頭,信不信我一腳把你鏟飛?”

趙老:“……”

他拿起劉叔那邊的酒杯塞對方手上,再舉著自己的酒杯湊過去,清脆地砸碰兩下:“喝酒喝酒。”

劉叔哼了聲,一口悶了。他年輕時候是□□拳的,受過五太太的恩惠,去西德護她兒子。私心也是想讓閨女沾沾自己的光,能有個依靠。

然後那一年的年底,閨女就進了林科院,滿腦子的知識才華得到發揮。

不過說是護,其實根本沒出手的機會。那孩子一進西德就當了老大,囂張狂肆的好似換了個人,哪還需要他。

平時都接觸不上。

直到那孩子高三,小陳來了西德。

起初劉叔是真的喜愛小陳,後來有次下班撞見他跟晏老幺一塊兒走,才知道他們是認識的。

這些年,劉叔跟那孩子僅有的一次接觸是小陳醉酒,他打電話通知對方來接人。

劉叔給自己倒酒,倒滿了再次悶到底,喝得很凶。其實按理說,老幺職高畢業就該回家,回到原位。

哪知拖到了今天,不止他沒想到,急著讓女兒搭著晏老幺的順風車從本家拿回春之秀的趙老頭也沒想到,估計所有他們目前還沒鎖定目標找出來的,被老爺子用到的棋子都不會料到會是這樣。

原因肯定在小的身上,不肯了,沒興趣了,在有小陳的春桂經曆完青春叛逆期,心飛了世界寬廣了,想要的東西變了。

大的大概沒想到會是那個結果,但也不著急不強迫,就耐心十足的一邊繼續看子女在自己眼皮底下過家家,一邊讓小的麵對認清現實。

什麼現實。

就是你在意,你渴望的人和事,你想要的生活,這些需要多大的支架來撐,你自己去測量去摸索。

於是又拖了三年,小的最終還是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

劉叔見盤子裡隻剩最後一個雞爪了,他趕緊拿走啃起來,再晚點就剩一堆骨頭了。

這趙老頭吃獨食不給他留。

“押寶押錯的,今晚要發羊癲瘋。”劉叔說。

“才剛開始。”趙老頭幸災樂禍。

劉叔跟趙老對視一眼,拿著手上半殘的雞爪碰了碰,埋頭接著啃。

他們運氣不錯,沒缺胳膊少腿,全身而退。接下來就該尋思選個什麼樣的地兒養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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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那晚的事,媒體並沒有大肆報道,都跟突然啞巴了一樣,隻有一家發表了一篇,圍繞的是外甥像舅舅這一話題,搜羅了這年那月網友的分享,以及染色體部分的科學依據整了個數據調查。

外甥確實像舅舅。

全篇沒提一個晏字,處處都是晏家。

底下有評論帶圖,配的是高三時期坐在街邊長椅上的季明川,和去春桂前一個月某場私人聚會上的晏為熾。

同一個風格的大衣,長褲,鞋子,就連裡麵搭配的襯衣都是一個色調款式。

圖很快就刪了,依舊在朋友圈流傳開來。

上班無聊到想吃屁的黃總刷到了那張圖,他當然能猜到是薑禧給熾哥買的,熾哥不穿就便宜了季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