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生見了哪能不知道張柔的意思,歎聲道,“大丫莫要哭了,是叔叔嬸嬸想的簡單了。成,叔叔以後就等著吃你的喜酒。”說完也不待大房回話就直接走了。
四房一走,張柔頓時止住了眼淚,她擦了擦臉蛋,又理了理頭發,對著鄧氏道,“娘,我未出嫁前還是莫要與人爭論的好,若是被壞心眼的人傳揚到趙家那邊去,隻怕又是空歡喜了。”她是真的怕了流言蜚語,這人嘴裡說出來的話總要拐幾個圈,一件小事都能傳成壞事。之前二房的事本與她家無關,若不是外人添油加醋的隨口話說,她哪裡會被人退親啊。
張寶生見宋氏一臉鬱悶,就將錢夫人給的兩吊錢定金拿給了宋氏,哄道,“咱們該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就看大丫自己的命了。這個給你,咱閨女掙來的。”
“哎呦乖乖,這是哪來的?難不成楚楚前些日子也采了值錢的藥材?”宋氏一把將銅板搶了過來,臉上哪裡還有鬱悶之氣,兩隻眼睛散發出來的光彩就差沒照亮他們這間小屋子了。
“采藥的錢閨女都換成做香胰的藥材了 。這個啊,是人家給你閨女的定金,要買咱家香胰呢。這事兒我三言兩語是說不清楚的,得讓楚楚跟你細說。”張寶生見宋氏還跟以前一樣一副財迷的模樣,不由好笑道。
宋氏順了順胸口,忙將銅板藏了起來,心內暗道,“我滴天啦,果然薑是老的辣,娘說這香胰是個寶貝,還真是個大寶貝。這還沒賣出去呢就有定金拿了。這簡直就是個會下金蛋的金雞呀。”宋氏又是歡喜又是激動,一邊還盤算著明日就去鎮上給給閨女換個好點的藥膏用用。楚楚這丫頭跟她爹說的一模一樣,又傻又孝順,曉得掙錢補貼家裡,卻不舍得花錢買藥膏用在自己臉上。想此,宋氏心裡又是酸澀又是自豪,她家閨女果然是最好的,二房的三丫整日裡隻知道憨吃瘋玩,她家楚楚都能掙大錢了。
閨女有這般大的本事,以後吃喝不愁,他們就算兩腿一蹬也能安心閉眼啦。
相較於宋氏的激動亢奮,張寶生就要平靜的多了。他先是讓宋氏將銅串收好,接著又交代道,“閨女孝順把錢交給咱們補貼家用,隻是我覺得還是莫要亂用的好,除了給楚楚買好藥膏外,剩下的都由你存著,不管閨女日後成婚不成婚都留給她。”接著他就出門將張楚喊回了屋子,又讓兩個小的自己在院裡玩耍,有事再喊爹娘,
張寶生說不清楚合同契約的事情,張楚就又細致的講解一遍,末了道,“爹,娘,咱家畢竟根基淺,就算有好東西也賣不出個好價錢來,給錢夫人售賣不僅僅省了咱們的功夫,也算搭上了縣丞老爺的船,你日後賣這普通香胰,若是被人欺負,找錢夫人幫忙也方便。”
張寶生想了想道,“楚楚,這香胰既然是你想出來的珍貴玩意,我跟你娘就不能白白占你的便宜。這樣吧,爹爹也學那錢夫人掏錢買你的香胰,你先算算看,那普通香胰一塊成本是多少?然後再告訴我這進價是多少?爹按照進價給你錢。”張寶生想了許久,最終決定跟錢夫人一樣從張楚這兒拿獨家售賣權。
宋氏沒想到張寶生竟然會這般說,忙急的扯了扯他的胳膊道,“楚楚爹,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閨女還沒嫁出去呢,你分這麼細致乾啥?仔細外人知道了說閒話,還當楚楚不孝順,貪認錢不認人呢。”好端端的這不是多此一舉麼,哪有跟親閨女這般計較的?再者說了,她也不會貪圖閨女這點錢,夫君這般做,日後若是讓旁人曉得了,還不定怎麼編排楚楚呢。知道內情的人暫且不說,不知內情的人還不得說楚楚不孝心黑,連親娘老子的錢都賺啊。
張楚聽了也連連拒絕,相比較賺錢她更喜歡研製新的產品。再者,香胰本來就是為爹娘研製的,這東西普通但好用,成本低做法簡單,最適合給爹爹練手了。她也沒想靠塊香胰吃一輩子,她還有好多書要看,好多東西要研究的。
“楚楚,爹不是跟你生分。爹雖然沒啥大本事,但是做人做事最基本的道理還是懂的。這做事就跟種田似的,開頭累點煩點都不打緊。若是開頭鬆快了,到後頭想彌補就麻煩了。明眼人都知道你這香胰子是個好東西,能賺錢,爹也不是傻子,隻是爹想著,我和你娘得擋在你前麵,日後旁人想分一杯羹的時候,總不能越過我和你娘這道線。沒道理親爹親娘掏錢,旁的親戚掏臉麵的。至於那些毫無根據的閒言碎語你更是不用在意,若是有人敢隨口胡說,看我不背著鋤頭抄了他家。”張寶生沒搭理宋氏,而是將事情細細分析給張楚聽。
莊戶人家做點事情,都是七繞八繞的,恨不得整個村都能摻和進來。可往往人越多事情越亂,人情是人情,事情歸事情,哪能隨意混為一談。做任何事情,開頭鬆快了,那後頭肯定受累。還不如開頭立好規矩,日後再論人情。
宋氏雖覺得有些彆扭,但仔細想想也是這個理。隻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宋氏還是沒忍住跟張寶生嘀咕了幾耳朵,“他爹,那你說日後讓六娃跟他姐姐一塊學做香胰如何?這樣大郎二郎做木匠,六娃做香胰,咱們當爹娘的也就一輩子不用愁了。”宋氏愛張楚,但是她也愛其他的孩子,對娘而言,兒女們過的一樣富才叫好。若一個日子好,一個日子苦,當娘的是無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的。
“秋娘,我尋思著送六郎去鎮上讀書。”張寶生老早就有這個打算了,但之前家裡沒錢,他縱是有心也無力。這一個多月來,他每天都能看見六郎蹲在地上寫寫畫畫,他這個當爹的心裡彆提多心酸。如今好了,有了楚楚的香胰,他們農閒的時候也能掙些散錢。
“他爹,我咋覺得你想的都比我多呢。”若是張寶生不說,宋氏真是無論如何也猜不到他的心思。
宋氏是個心思簡單的,慣常是張寶生說什麼是什麼。這會兒他聽了張寶生的話,隻覺得他考慮長遠,腦袋聰明。若是旁人,隻怕得想錢不夠花不夠用了。畢竟培養讀書人太難太難了,不亞於冬天裡種水稻。
張寶生好笑道,“哪裡是我想的多,實在是你想的太少了。不過都是些沒影的事兒,你暫且莫要宣揚出去。”
“你放心,真當我是大喇叭啥都往外說啊。對了,明個我去鎮上給咱楚楚買點好的藥膏,再割點肉回來醃著過年吃。”
“肉少割點,咱們手裡不是還有分家的錢麼,給孩子們都買件厚棉衣。現如今越來越冷,今早地上都打霜了,隻怕今年要比往年冷一些。”多了一份進項,就多了一份盼頭,咬了咬牙,張寶生還是決定給孩子們買件厚棉衣。
再苦也不能把孩子個苦著了。
“也是,這天寒地凍的,還是棉衣重要些。不過我尋思著,若是年前香胰賣的好,咱明年開過春就起兩間屋子,男娃一間,女娃一間,省的跟其他兩房孩子擠在那麼小一塊地方,轉身都不方便。”
“這事還得賣了再說,你也彆急,凡事一步一步走,總歸日子是越過越好的。”哪能一口吃成個胖子,這香胰還沒做好呢,就想著怎麼花錢了。
兩夫妻說了會話,方才漸漸有了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