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到達京都的時候, 已經是臘月之後的事情了。此時,京都剛下過一場鵝毛大雪,四處皆是白茫茫一片。葛宇軒帶著眾人於城門口迎接張楚, 麵上滿是期待歡喜之色。
說來, 自從葛宇軒於京都稱帝之後, 每日卯時起子時睡,既要考核現官現役, 還得挑選賢才, 任人唯用。縱然葛宇軒擁有上輩子的記憶,此時此刻,他也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人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事實也的確如此。他手上共用十六州, 除了最開始的定州, 泉州, 雲州,汾州等八州是他自己管轄之外, 其他包括柳州等八州,還是由現任將軍管轄。葛宇軒雖登基稱帝,然而並未平定天下,此時亦不是搶占其他八州治理管轄大權的時機, 當然, 最重要的是, 葛宇軒手上也沒有那麼多賢才能將可以去地方任職。
現如今, 百廢待興,葛宇軒求穩不急進,一心想著安民心促生計。此外,還得練兵應戰,護住已有城池,攻占其他勢力及靖安帝的軍隊。
遠處的馬車緩緩駛進,葛宇軒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之情,策馬飛奔,一路趕至張楚馬車前。張湯一聲令下,馬車並隊伍全部停下,張湯下馬磕頭,“臣張湯,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張湯身後的奴仆兵將,皆跪地磕頭,萬歲萬歲的高呼聲如入雲霄,將那樹上的積雪也給震落了下來。
葛宇軒連忙將張湯扶起來,溫聲道,“嶽父大人請起。”
張湯此舉,實在體貼,葛宇軒知其意思,心中熨帖,麵上則也恭敬有佳。他拱手回禮,而後親自為張楚牽馬持韁,緩緩進入城內。
葛宇軒策馬在前,與他並排的則是張楚的馬車,張湯在他們身後,麵帶欣慰笑容。豐功偉業暫且不論,隻葛宇軒一番真情實意,就世間難得。作為楚楚的父親,見到此情此景,他焉能不喜。
馬車一路踏入皇宮,葛宇軒親手將她扶下馬車,又將自己的披風裹在她的身上,笑道,“娘子一路辛苦,且先回屋休息休息。”這一路,雖未急行奔走,但對於懷有身孕的張楚而言,還是微微有些疲憊。
張楚由宮人們恭恭敬敬的扶至內間小憩。因著葛宇軒的看重,眾人待張楚自是恭敬體貼,唯恐惹怒了她。
張楚掃了眼屋內擺設,裡頭案桌之上放了一疊奏章,旁邊木架上還放了葛宇軒常用的紅纓槍。看來這裡就是夫君平日裡休息辦事的地方。
她稍微梳洗一番之後,就躺下休息。待她再次醒來之後,就見姐姐張榮一臉笑意的坐在旁邊的軟塌上繡著花。
“妹妹可是餓了?”見張楚醒來,張榮忙放下繡針,輕輕的將她扶起來,柔聲問道。
張楚喝了一口蜂蜜水,而後歡喜道,“姐姐怎麼在這兒?”說完又上上下下打量她幾眼,見她麵色紅潤,並未受傷,方才放下心來。姐姐當初留書北上,她雖尊重她的選擇,可心裡哪能不擔心?如今見她好好的坐在自己身邊,這心中大石才算真正的落了下來。
張榮笑著理了理張楚的頭發,又讓丫鬟端上燕窩粥來,而後才道,“妹夫怕你醒來覺得無聊,就讓我過來陪你說說話。”葛宇軒倒是想親自陪著張楚的,隻可惜他被老丈人給拉著問話,一時脫不開身。
兩姐妹相見,自然有說不完的私密話,張榮問張楚孩子如何,懷孕是否辛苦吃力?張楚則問張榮,她與劉明德關係可有進展?何時她能喚劉明德一聲姐夫?
“婚嫁之事,由爹爹做主。”張榮笑著回道。劉明德對她如何,張榮看在眼裡,記在心裡。說到婚嫁一事,張榮雖也有幾分害羞,可她也不是那種拖拖拉拉的性格,既然認定了劉明德,就沒必要磨磨蹭蹭的吊著他。隻要劉明德過了爹爹這關,何時成親,她都同意。
喝了一碗燕窩粥後,張楚覺得渾身力氣都恢複了過來,她聽姐姐這般說,頓時捂嘴笑道,“這一路,姐夫在爹爹身上可是下足了工夫。端茶倒水,牽馬持韁,把爹爹伺候的是眉開眼笑。依我看,爹爹怕是扛不住姐夫的用心,年前就能把婚期給定下來。”
劉明德奉命去泉州迎接張楚入京都,這一路車馬住宿,衣食看護,樁樁件件皆由他一手安排。因著劉明德有心討好,張楚也漸漸與他相熟起來。拋開前世的記憶暫且不談,劉明德的確稱的上是君子如玉。他生的雖不俊俏,可為人處世周到體貼,說話也彬彬有禮,就是一項挑剔的爹爹也不得不誇讚他是個難得的好兒郎。
正如張楚想的這般,張湯和顏悅色的應下了劉明德的求親,並要了劉明德的八字,準備年前請人定下良辰吉日。至於劉明德,百般感謝張湯之後,次日向葛宇軒告假,準備前去迎接自己的生母入京。
劉明德婚事定下之後,則輪到葛宇軒與張湯商議張楚的封後事宜。
葛宇軒既已稱帝,張楚自然是皇後的不二人選。不過這雖是天下皆知的道理,可仍需舉行封後大典,祭祀上天,通告天下。
“如此,老夫也為你們尋個良辰吉時。”張湯欣慰笑道。
榮榮與楚楚的眼光可真是隨了她們娘,尋的夫婿不僅僅為人中龍鳳,而且還堅貞不渝。若是夫人尚在,定會欣慰歡喜。
張楚的封後大典於臘月二十八這日舉行,皇宮內外掛滿了紅燈彩綢,丫鬟奴仆皆一身水紅色棉襖,麵帶喜氣,巧笑嫣然。
紅燈下,張榮親自為張榮戴上鳳冠,穿上鳳袍。而後張楚又由張湯,楚朝陽一左一右的護送著,一步一步的登上祭壇。此時,葛宇軒站在祭壇之上,看著他的楚楚,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麵前。
葛宇軒緩緩走下台階,一雙眼睛全部落在張楚身上。他的楚楚,當真適合這金紅二色,嬌俏大方中透漏出幾絲華貴雍容,比牡丹花美,比芙蓉花嬌,萬水千山也不及她嫣然一笑。
此生此世,他將與他的楚楚執手看天下,踏馬遊四方。
祭典之後,葛宇軒與張楚又陷入繁忙的事務當中,卻不知封後大典給眾人帶來多大的衝擊,更不知張府與楚府變的是如何門庭若市。一時間,那些有想法的,沒想法的,就如同那聞到花香的蜜蜂,全部擠到一個地方。
張湯不堪其擾,隻得閉門謝客。至於楚朝陽,更加直截了當,直接領兵回了西北,駐守邊關。至於京都的紛紛擾擾,他是懶的參與。
楚朝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失去了先機,如今唯有緊跟葛宇軒,才能保護後世子孫。此次參加封後大典,他再次見到自己的外孫女張楚,心中百感交集的同時,也生出幾分敬畏之心。他太清楚自己外孫女的性格跟手段,若他敢瞎胡來,隻怕不等葛宇軒出手,她就會來個大義滅親。時至今日,他甘願為臣,也願駐守邊關,護百姓安危。
楚朝陽走後不久,就有消息從嘉禾傳來,靖安帝派向強與林忠率兵圍剿葛宇軒,奪他人頭者,不分貴賤等級,皆封一品親王,世襲罔替。重賞之下,皆是勇夫,大慶軍隊日夜兼程,不知疲倦,一路浩浩蕩蕩的趕往京都。然而糧草不足,棉衣不厚,向強林忠的軍隊隻能自給自足,三軍所過村落猶如蝗蟲過境,奪財搶糧,無所不用其極。張湯知道消息之後,自請率兵應戰,與向強林忠兩人一決高下。
葛宇軒深知靖安帝乃自己的心腹大患,他先是應下張湯的請命,而後又讓方冷等人帶兵繞過崀山,智取嘉禾。
葛宇軒與靖安帝兩虎相爭,旁的勢力自然也想漁翁得利,隻可惜他們低估了葛宇軒的實力,其中羅鼎損失最慘,被葛宇軒的手下一路攻入老巢。
羅鼎見大勢已去,又懼又怕,隻得繳械投降,俯首稱臣。
“手下敗將,哪配為臣?”帶兵攻入枋州的將軍乃葛宇軒的心腹大將,號稱鐵麵徐奎。
“小人願以劉明元項上人頭換一條活路。”羅鼎曾從劉明珠口中得知葛宇軒與劉明元的舊怨,知他曾妄想迎娶皇後娘娘,求娶失敗後,又妄圖娶皇後嫡姐,慌亂之下,忙把劉明元給扯了出來,準備以他為擋箭牌,換取自己一條小命。
徐奎不言,隻是麵上表情瞧著和緩了許多,羅鼎見了忙交代了關押劉明元的地牢,而後諂媚笑道,“還請將軍給小人這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回答羅鼎的是寒刀入頸,他還未反應過來,已然人頭落地。徐奎冷笑一聲,而後吩咐手下將劉明元綁過來。
時隔一年,這天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葛宇軒與劉明元的身份地位也掉了個個兒。當初,劉明元百般看不起葛宇軒,嫌棄他是個鄉野村夫。如今再見,他竟是如雞犬一般,被人束手束腳,綁著跪在葛宇軒的腳下。
劉明元抬頭看了眼葛宇軒,暗恨老天不公,麵上滿是不服之色。若不是葛宇軒命好,得了張湯等人的幫助,他憑什麼與他相爭天下?又憑什麼入住京都,登上九五。
葛宇軒也低頭看了眼葛宇軒,隻見他蓬頭垢麵,早已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
“劉將軍,好久不見啊。”葛宇軒淡聲問道。
“成王敗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劉明元啐道。若非被人綁住手腳,他定要與葛宇軒來個同歸於儘。老天何其不公,這樣的人,也配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