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星際尋寶(下)(1 / 2)

天才女友 素光同 16971 字 6個月前

林知夏和江逾白約好了,她會在三月份的第一個周六,上門拜訪江逾白的家。她要獲得2007年羅馬尼亞數學大師賽的冠軍,再把金牌帶回來給江逾白玩。

“我等你。”江逾白回答道。

林知夏突發奇想:“江逾白,我們分開的這段時間,我會把每天的經曆寫在筆記本上,等我回來了……”

林知夏還沒說完,江逾白已經猜到了她的意思:“我們分彆記錄自己的經曆。等你回來了,我們交換筆記本。”

“對!”林知夏興高采烈,“我們交換筆記本,就相當於我們交換了彼此的記憶,相當於我們沒有分開。”

江逾白折服於林知夏的嚴密邏輯。

為了表達他的支持與肯定,他從書包裡掏出兩個筆記本。林知夏接過其中一個筆記本,並在扉頁寫道:林知夏船長的星際尋寶曆程。

江逾白在另一個筆記本上寫道:江逾白首領的漫長等待史。

“漫長等待史”這五個字,隱隱透露出“江逾白首領”的哀婉和孤獨。但是,“江逾白首領”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角色。他不應該感到一絲一毫的失落和沮喪。

江逾白剛想把這一行字劃掉,林知夏就在他的字跡旁邊補充一句:宇宙飛船的守護經曆。

林知夏一字一頓地說:“江逾白和林知夏,永遠都是好朋友。”

江逾白收好筆記本。他原本很不習慣記錄日常生活,但他決定做出一個短暫的改變——他決定按照時間順序,簡略地概括每天早晨八點到夜裡八點發生的瑣事。

林知夏在國家隊集訓期間,江逾白成為了初二(十七)班的代理班長。他有條不紊地維持著班級秩序,並在日記中做出總結:林知夏,今天主要有三件事,請你知悉。第一件事,初二(十七)班再度榮獲衛生小紅旗。第二件事,張老師下周結婚。他給全班發了喜糖。你不在學校,沒有喜糖。等你返校,我補給你。第三件事……

江逾白準備告訴林知夏,在二月份的段考中,他的數學和英語都考了滿分,總分排名年級第一。不過,他轉念又想,林知夏在乎成績嗎?在她眼中,初二年級的所有學生應該都差不多。

江逾白放下鋼筆,段啟言咋咋呼呼地喊了一聲:“江逾白,你在忙什麼?”

段啟言看見那個筆記本上有“林知夏”三個字。他飛快地湊到了江逾白的跟前,盤問道:“江逾白,你在給林知夏寫什麼?”

江逾白掩飾道:“工作彙報。”

“工作彙報?”段啟言半信半疑。

“是的,”江逾白麵不改色地說,“我作為代理班長,彙報日常工作。”

江逾白話音落後,附近的同學都聽見了。大家紛紛向他湧過來,熱情高漲地詢問:“林知夏在國家集訓隊裡,她還惦記著咱們班的同學嗎?”

文藝委員湯婷婷接話:“那肯定啊!林知夏本來就是我們班的班長嘛。”

湯婷婷一把扯開段啟言,坐到了江逾白的身邊——那個座位,應當屬於林知夏。江逾白的領地意識瞬間覺醒。他裝作不經意地提醒湯婷婷:“你的座位在前排。”

“我知道,”湯婷婷提高嗓門,“江逾白,你彆光顧著寫公事。公事公辦,好沒意思。你要適當地寫一寫同學們的私事,林知夏肯定愛看。”

“不,”江逾白嚴詞拒絕,“她不愛看。”

湯婷婷仍然堅持:“她愛看。”

江逾白說:“你不了解她。”

湯婷婷反駁:“我是女生,林知夏是女生,我比你了解她。”

隨後,湯婷婷詳細地指示道:“你寫一下,這個月,湯婷婷的作文在市裡獲獎了。”

圍觀的同學們爆發出一陣笑聲。段啟言直接嘲諷道:“湯婷婷,你不就是想讓彆人知道,你的作文在市裡獲獎了嗎?林知夏都拿到全國的獎了,她會在意你這個市裡的作文獎?”

去年九月份,段啟言和湯婷婷在《變遷》這出戲裡演了一對夫妻。班上就有幾個好事者,總把段啟言和湯婷婷湊成一對。他們戲稱段啟言是“有家室的人”,經常在班級裡帶頭起哄。

段啟言非常憤慨。他和湯婷婷的關係之惡劣,全班有目共睹。

段啟言心中暗想:江逾白和林知夏才是真正的形影不離,為什麼沒人議論他們兩個?

很快,段啟言強行編造了一個理由——就憑林知夏那高不可攀的競賽成績,大家都沒把林知夏當人。林知夏在初二(十七)班,如同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明。大家參拜她還來不及,又怎麼敢去嘲笑她呢?

段啟言堅定地認為,他之所以會和湯婷婷扯上關係,都是因為他不夠強。如果他足夠強,超過了林知夏,那麼,在初二(十七)班,他就可以橫行霸道,無人敢惹。

段啟言一隻手撐在課桌上,距離湯婷婷更近了一些。周圍又有幾個同學暗暗地笑起來,青春期的微妙情愫正在他的身邊萌芽,而他惡狠狠地說:“江逾白,你快告訴林知夏,她回來以後,必須整頓班風,肅清不正之氣!”

江逾白合上筆記本:“班級風氣哪裡不好,你直說吧。我是代理班長。”

江逾白好大的官威。

段啟言不自覺地屈服了。

如同在官老爺麵前申冤一樣,段啟言低眉順眼、欲語還羞地敘述道:“就是那個,那個《變遷》的劇組……”話說一半,他和湯婷婷視線交彙。

湯婷婷頗為不悅地挑眉,段啟言的臉色頓時改變,漲得發紅,像是秋天傍晚的燦爛霞光。

湯婷婷在《變遷》的戲裡有一句台詞,稱呼段啟言為“夫君”。去年九月,段啟言覺得沒什麼。今年二月,他再回想起那一幕,整個人都感覺不太好。

可能是因為,他年滿十四歲了,開始注意自己的名節。

段啟言經過一番天人交戰,才說:“班上老是有一群混子起哄,你能不能管一管他們?”

江逾白微微點頭,應道:“哪些人再起哄,你隻管告訴我。林知夏去國家隊集訓了,我會幫她做好班風建設工作。”

江逾白從座位上站起來,闡明他的觀點。他希望大家注意開玩笑的界限。他說,尊重是相互的,班級是大家的。眾人紛紛點頭稱是,非常認可江逾白的說辭。

江逾白天生擅長演講。他條理清晰,觀點明確,說話的語氣沉穩有力,讓人很想聽信他的忠告。他就像包青天一樣講理、講公道。他平息了班上的風言風語,還了段啟言一個清白之身。

段啟言甚至覺得,林知夏的處理方式,都不一定比江逾白更好。

不過,段啟言仍然盼著林知夏早點回來。江逾白雖然在治理班級上有一手,但他畢竟不是林知夏。他坐不穩年級第一的位置,偶爾會輸給十八班的金百慧。

十八班的金百慧,真是段啟言心頭的一根刺。

他由衷地希望,林知夏的考試成績,永遠比金百慧更強。

*

此時此刻,林知夏正在參加國家隊的集訓。

集訓時長兩個禮拜,期間共有四次考試。林知夏打定主意要參加國際比賽。她認真對待每一次考試,不敢失誤。

數學集訓隊的管理比較寬鬆,並不苛刻。課堂上,旁聽生的出勤比率極高,還有一些集訓隊的成員經常曠課——他們堪稱“神龍見首不見尾”,隻在考評時現身。

果然,真正的高手都有自己的風格。

全國的數學競賽高手彙聚一堂,林知夏最大的感受就是,尖子生基本都有自我規劃。他們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沒空去過多地在意彆人。尤其準備出國的那一部分同學,還要關注國外的大學、整理申請材料、複習托福和SAT。

集訓隊裡已經有同學收到了康奈爾、斯坦福、普林斯頓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林知夏很佩服他們。但她從不主動和彆人搭訕。她總是跟在洛櫻的身邊。

林知夏和洛櫻住在同一間宿舍。洛櫻是集訓隊的最後一名,因此她格外用功。每天夜裡,洛櫻都要在自習室學到十一點,再輕手輕腳地走進宿舍,而林知夏早就睡著了。

林知夏喜歡側躺著睡覺,懷裡緊緊抱著一隻小企鵝。每當這時,洛櫻就會想起來,林知夏今年也才十一歲半,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她在數學賽場上橫衝直撞,在生活中仍然小心謹慎。

集訓期間的學習任務繁重,洛櫻感到相當吃力,林知夏的狀態也不算很好——自她出生以來,她從沒有離開父母那麼長時間。集訓一周之後,林知夏非常想家,白天夜裡都有點恍惚,做夢都是爸爸媽媽和哥哥。

即便如此,她仍然堅持住了,還在四次考試中名列前茅。

考試表現最出色的一批學生,將有機會參加三月份的第二輪集訓,並在今年暑假代表國家征戰2007年度的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

而2007年度的羅馬尼亞數學大師賽,將在今年的二月底舉行。

羅馬尼亞數學大師賽包括團體獎和個人獎。每個國家可以派出四名正式隊員,兩名候補隊員。在計算團體的最終成績時,分數最低的選手會被淘汰,團體總分等於另外三位選手的分數之和[1]。這種殘酷的賽製,既考驗了選手的心理素質,也考驗了團隊的凝聚力。

按照老師的意思,他們準備派出一個優秀的省隊參戰。經過一番選拔,林知夏所在的省隊最終獲得了本年度的出戰機會。林知夏毫不意外地被選為正式隊員。

正式隊員!

林知夏要出國考試!

返回省城之後,林知夏還有一周的準備時間。她在父母和老師的陪同下飛快地辦理證件。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出國,媽媽似乎非常擔心她。連著兩個晚上,媽媽都沒睡好覺,眼眶落下了黑眼圈。

林知夏注意到了媽媽的黑眼圈。她攥住媽媽的衣角,保證道:“媽媽,媽媽,我在羅馬尼亞待一周,就會立刻回家。”

媽媽抱著她說:“夏夏才十一歲。”

“今年九月,夏夏就是十二歲了。”林知夏補充道。她抬起頭,望向了哥哥。

哥哥的臉色更不好看。他抓著一隻蘋果,啃了幾口,才問:“羅馬尼亞在哪裡?”

“歐洲南部。”林知夏回答。

“安不安全?”哥哥緊緊地皺著眉頭。

林知夏點頭:“領隊老師帶著我們,應該挺安全的。我的同校學姐洛櫻,她會跟我一起走,她是我們隊伍裡的替補隊員。”

“洛櫻的學習成績很好嗎?”哥哥又問道。

林知夏委婉地描述道:“哥哥,我們這支隊伍,並不是集訓營裡最強的。能力最強、經驗最豐富的那一批選手,主攻方向是七月份的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羅馬尼亞大師賽的影響力,比不上國際奧數競賽。”

哥哥深吸一口氣,連蘋果都吃不下了。

他在狹窄的客廳裡來回踱步,像個心事重重的老乾部。他竟然講出一句:“林知夏,你們的隊伍裡有替補,你乾脆放棄比賽吧。”

林知夏呆住:“為什麼我要放棄?”

“你的年紀太小了,”哥哥有理有據地敘述,“你一個人出國,我不放心你。哪家的小孩子十一歲就能出國?”

林知夏認真地說:“這不是我的問題,而是哥哥的問題,哥哥必須克服自己內心的恐懼。”

她甚至叫出了哥哥的全名:“林澤秋,我已經報名參賽了,絕對不能臨陣脫逃。這不是小區門口的象棋比賽,想跑就能跑。這是2007年度羅馬尼亞數學大師賽,我立誌要贏取一枚金牌,我要獲得個人金牌,還要獲得團體金牌。”

林澤秋被她的氣勢震懾,忽略了她的左手握著草莓酸奶,右手抱著一隻毛絨企鵝。

林知夏講完一番豪言壯語,轉身就去臥室收拾東西。

每年寒假,林知夏都會在老家住上一個禮拜,爸爸媽媽早就給她買了一個行李箱。她把衣服扔進箱子裡,哥哥忽然站到了她的身邊:“你根本不會疊衣服。”

哥哥已經十五歲了。雖然林知夏也在努力長高,可是哥哥還是比她高了不少。她隻能抬起頭,盯住他的雙眼,隻見他眼中滿是複雜情緒,嚴肅得讓人膽戰心驚。

他像祥林嫂一樣喋喋不休地問:“羅馬尼亞,在歐洲南部,是個小國,安不安全?”

“安全。”林知夏再度給出肯定的答複。

林澤秋坐在地板上,主動幫她收拾行李。他很會整理衣服,疊得一絲不苟。他的手指修長,緊緊地壓住箱子邊緣,同時自言自語道:“你在國外遇到突發情況,記得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彆被壞人抓走了。”

“國外有很多壞人嗎?”林知夏半信半疑,“我的朋友江……講過,他經常出國旅遊,他每一次都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林知夏原本想提起“江逾白”的大名,又擔心哥哥要教育她和男孩子保持距離。她含糊其辭地描述了江逾白的個人經曆,哥哥仍然保持著嚴肅刻板的表情。

哥哥低聲說:“前幾天,我在雜誌上看到一個故事。”

林知夏蹲到哥哥的旁邊,好奇地問道:“什麼故事?”

“旅遊故事。”林澤秋的聲音愈發低沉。

他詳細地講述道:“有個男的,他和老婆結婚不久,去泰國度蜜月。他老婆在試衣間換衣服,老公在門外等她,等了半天,老婆沒出來……”

“然後呢?”林知夏更加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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