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說我欺騙你感情之前, 能先把你的手從我胸上拿開嗎？”
六道骸似笑非笑的說道。
咕噠子瞄眼自己的手, 勾起嘴角，下一秒手指已經以戳瞎他為目的直奔他的兩隻眼球。
危機臨身，六道骸卻是一動不動, 連絲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咕噠子鼓起臉頰，手指不甘不願的停住。
“不怕我繼續動手嗎？”
六道骸輕佻的笑道：“雖然很遺憾, 但我目前確實沒有反抗你的力量，換句話說, 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為了證明自己毫無反抗的能力, 他側開頭去, 露出長發下若隱若現的肩頸線條以及一窩積蓄著水珠的鎖骨。
常年不見天日養成的慘白膚色, 我見猶憐的妖異麵孔, 換成個人在這裡立馬化身禽獸信不信？
當六道骸自信滿滿丟過去一道輕蔑的眼神時，那張仿佛看到蟑螂的臉一下子扭曲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啊？”
咕噠子：“……哎？不是, 怎麼說呢, 有種段數太低了的失望？”
六道骸頭疼的叫道：“真是的, 你是從哪裡來的孩子。”
咕噠子乖乖道：“旮旯底。”
“那是什麼？”六道骸不明所以，不過自己越獄這麼久還沒有那些滿身繃帶的複仇者過來，出於興趣他好奇道：“你對這所監獄裡麵的人做了什麼？”
咕噠子歪頭道：“沒啊……說起來……”右手敲左手, 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肚肚餓了，過來吃個東西而已。”
“……沒見過跑來複仇者監獄吃午飯的孩子, ”六道骸從水牢裡出來勉強可以稍微移動一下身體，咕噠子很乖很乖的扶起他, 小手摟住他瘦的觸手就是骨頭的腰，稍微留意一下發現這人果然輕的不可思議。
“你都沒有好好吃飯嗎？”小姑娘不讚同的道。
六道骸輕哼著笑道：“你當這裡是會給我這種人正常待遇的地方嗎？”
咕噠子表情立刻嚴肅了。
“所以我剛剛是搗毀了個犯罪據點嗎？”
六道骸沒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真該讓複仇者來聽聽這話，不過……”指縫下露出的輪回眼無聲轉動數字，“你似乎沒有意識到，比起複仇者，我們這些囚犯才更可怕。”
“得了吧，”咕噠子一巴掌拍上他的腰，差點兒沒把這個好不容易坐起來的人再拍回地上，“你現在連我一隻手都扛不住。”
小姑娘氣哄哄的，因此才顯得格外真實。
“……”六道骸無奈道：“也是，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救了我的人，”輪回眼不知不覺停下。
“你有地方去嗎？”咕噠子蹲在他身前。
六道骸隨意道：“總有地方去的。”
霧屬性的人漂泊不定，某種程度上與雲非常相似，但又截然不同。
咕噠子笑道：“那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六道骸一愣，嘴角下意識掛起熟悉到作嘔的笑容。
“你知道自己在邀請誰嗎？”
“惡鬼？修羅？”咕噠子不以為然道：“你們這些家夥能不能換個詞兒，難道因為你們是這樣的家夥，我就會放棄你們嗎？”
迦勒底的英靈要是聽見小姑娘這麼說，肯定有一波彆扭的反英靈受到嘲笑，但是六道骸卻表情古怪道：“你這家夥是大空嗎？”
咕噠子：“？？？”
“算了，”六道骸說完之後自己先放棄了，“反正我這個身體沒辦法反抗，隨你的便吧。”
咕噠子：“好！~”
下一刻……
“……”六道骸眼角眉梢一同抽搐，“我說的隨便不是這個意思……”
咕噠子顛顛懷裡的他，不滿道：“你好難伺候啊！”
六道骸：“……”
被小學生公主抱，我這種反應難道叫不好伺候嗎？？
咕噠子道：“忍忍啦，馬上就結束了。”
六道骸：“……”
換個場景你這話百分百會出問題！
然後下一刻，金色的魔術紋路遍布整個儲放水牢的房間，光影重複交疊分散，空中好似有亮晶晶的粉末飛動。
咕噠子在這種景象之中像是精靈一般睜開眼睛，大大的清澈眼眸倒映向虛無之地，卻能映入六道骸那張驚訝的麵孔。
小姑娘笑道：“太好了，找到你的時候，我恰好吃飽了。”
是啊，你吃飽了，不對……
六道骸倏然一驚。
“等……”
“嗖——！”
不給他發問的時間，傳送魔術一瞬間完成，咕噠子帶著他返回彭格列在日本的基地。
落地時魔術紋意外的隻是閃爍了一下就消失了，咕噠子手腳麻利的把六道骸塞進浴室，然後拍拍手出門給他找衣服。
小姑娘開心的小辮子直晃的身影讓路上遇到的人莫名生出一副好心情，沢田綱吉他們經過訓練本已經被摧殘的身心俱疲，沒想到和咕噠子迎麵撞上居然還產生解壓的效果。
沢田綱吉摸摸自己下意識露出笑容的臉，無奈問道：“咕噠子，遇上什麼事了這麼開心啊？”
咕噠子連連點頭，然後摸摸肚子。
“吃飽了，還救下一個人！”
“哦，你又偷偷出去了？把人帶回基地記得告訴裡包恩一聲。”沢田綱吉是見識過咕噠子可怕的社交能力的，對於對方連神都能交流上的親和力自己彆提多羨慕了，但是救下了個人？他不禁好奇道：“是誰？”
“六道骸。”
裡包恩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習慣了自家老師的神出鬼沒，沢田綱吉疑惑道：“骸他不是……”聲音突然頓住。
裡包恩邪魅一笑：“反應過來了？沒錯，是十年後的骸。”
沢田綱吉：“………………………………咕噠子！骸在哪裡！！！”
咕噠子無辜的歪過頭。
……
小姑娘在基地的房間驟然被一群人闖入，剛洗過澡的六道骸圍著一條鬆鬆垮垮的毛巾擦拭自己那一頭長發。
房門被打開，一大群人盯著自己，人家也能麵不改色的打招呼。
六道骸：“喲，彭格列，十年後的你小的有點兒可愛。”
沢田綱吉：“不對啊啊啊！！！！”
這個大美人是怎麼回事？？
六道骸衝拿衣服過來的咕噠子拋個媚眼。
“謝啦，小姑娘。”
咕噠子露出甜甜的笑臉。
至於等到他換好衣服，一群人坐在一起討論了什麼，咕噠子懶得去參與，反正差不多都是那點兒東西。
小姑娘也是無奈啊。
作為前輩看著後輩成長是自己也成長成大人的證明，但果然還是…………“難道不是放我過去很快就能搞定嗎？”
可是沒辦法忽視掉那個“視頻”啊。
以防萬一雖然給迦勒底也發回去一份……咕噠子蹲在地上用手指畫圈圈，“不知道大家怎麼樣了……”
當小姑娘在十年後唉聲歎氣的時候，迦勒底……說實話，意外的一片“祥和”。
好吧，說祥和不如說是噤若寒蟬，大部分英靈都收斂起性子，乖乖服從組織安排。
造成這等反常的，達芬奇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們。
那個萬年老好人的羅曼發火了！
本來小姑娘失蹤已經成了日常，羅曼即使每次都會暴跳但很快就會恢複成過勞死狀態，拚命尋找咕噠子的蹤跡，找到小姑娘後又會馬上變的無力，這是一個迦勒底無人不知的循環。
但是這一次因為找到咕噠子之後她發回了某樣東西，導致羅馬尼沒無力，反倒直接爆種了！
爆種的後果可以看那邊兒……順著達芬奇的指示，能看到黑皮白發，冷著臉的所羅門不斷的在演算什麼。
賢王過來時下意識衝達芬奇道：“一直這樣？”
達芬奇不置可否的點頭：“從小姑娘發回那個視頻之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賢王回想起那天羅馬尼表情凝重，臉色慘白的樣子，他不禁蹙起眉頭，沉著道：“把他叫過來，有些事情需要好好說清楚。”
達芬奇用筆搔搔頭發：“好吧，”說著轉頭衝那邊喊聲，“羅馬尼，賢王有事要說。”
所羅門本來全神貫注的在進行推演魔術，達芬奇的叫聲不可避免的使他的精神結構出現一絲紕漏，手中那團被無數精密魔術環繞的球體受此影響立時像是斷線一樣閃過無數雪花，然後消失在雙手掌心。
達芬奇：“……啊呀，抱歉。”
所羅門麵無表情的搖搖頭，然後飄過去。
賢王看著這個連走路都忘記的家夥，知道他是慌到一定境界了，索性在他落座後直接開門見山。
“咕噠子不會惡化成那種情況，你自己也心知肚明。”
所羅門語氣平直，表情也是匱乏的厲害。
“那是羽化後的狀態，墮落之後的根本，咕噠子無論如何不會變成那樣。”
賢王揚眉道：“既然如此，你自己這是怎麼回事？還沒開始先把自己嚇個夠嗆嗎？”
所羅門還是那副缺乏情緒的臉，似乎全部心神都用來壓住心底的不安。
“抱歉。”
“……”賢王靜靜的看他一陣，煩躁的收回目光，“算了，在和你們談過之後，我專門去那間實驗室看過，N564編號的實驗體就是咕噠子吧？”
達芬奇和所羅門一起點頭。
賢王嗤笑道：“人類究竟想製造出怎樣一個怪物？最基本的開發從魔術回路，體質，血管，大腦等部位進行，到最後甚至涉及到靈魂層麵上的調整，哪怕是人造人也沒辦法做到這種程度的‘設定’，但是咕噠子甚至在此之上都有所涉及，直接程度上的改造了根源。”
所羅門平靜的嗓音下有種極端壓抑後的苦惱，“改造靈魂，偽裝根源，這原本是神的領域，具體成功案例你們可以看‘所羅門’就知道了，一個完全的機器結構，完美的‘王’，而他們追求的是完美的‘禦主’，其次則是完美的‘魔術師’，但是在觸及神的領域之後，他們不可避免的失控了。”
賢王語氣一時冷厲至極。
“沒錯，凡人的不自量力將這股力量失控了，扭曲了該扭曲了……”
所羅門同聲道：“扭曲了不該扭曲的。”
達芬奇舉起雙手製止道：“好了，兩位，我知道你們都很生氣，但是除此以外應該還有其他要說的吧？”漂亮的眼睛轉過兩個人，重複起他們兩個說過的話，“扭曲了該扭曲的，連帶著不該扭曲的部分也被扭曲了，然後呢？”
“然後就失控了。”所羅門動動嘴唇，無奈說道：“我說過，這次試驗的成品應該是‘所羅門’那副樣子，不具備心的存在。”
賢王向後靠去，兩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冷淡道：“如你所見，咕噠子有一顆完整的人心。”
達芬奇：“這有什麼不對？？”
“這才是不對的地方，”所羅門解釋道：“按照常理，試驗成功之後，她會成為‘完美的禦主機構’，所以她完美但不會具有可能性，歸根究底不算是‘人’，如此才能更好的達成需要。”
賢王：“但是調整錯誤的結果就是，人偶具備了人心，那麼她從完美的造物淪落成了普通人類。”
達芬奇身為萬能之人，不可能永遠跟不上他們的思路，很快她便能接上話，說道：“也就是說，會導致機體和係統不符？”
“是，”所羅門苦惱道：“眾所周知，人類的感情是十分複雜的東西，這些東西會製造大量的垃圾軟件，最終拖垮‘機體’導致自身優越的性能無法發揮。”
達芬奇：“我大致了解了你們的意思，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小姑娘這樣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