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1 / 2)

不等宋長期反應過來去翻衣兜, 蔣國昌忙遞了一把錢票過來, “果果,給你, 都給你,家裡還有兩張存折,都是我這些年存下的, 回頭找找也拿給你。”

老爺子一聽,詫異道:“你沒結婚?”有婆娘家小的可說不出這話來。

“嘿嘿, ”蔣國昌撓著頭, 歎道:“哪敢啊!”聲音裡更多的是一種沉痛與無耐。午夜夢回, 心裡留存的悔恨,和對自我的厭惡,讓他多年不能釋懷。當年他若再小心一點,或者一入伍就改個名字,哪會害得一家老小慘死。

同時, 他也真怕!

是,鬼子趕跑了, 祖國解放了, 可他軍人的身份沒變, 隻是對戰的敵人變了而已。他怕自己娶了妻, 生了子, 還會遭受當年的那一幕。

老爺子無言地拍了拍他的肩,示意孫女把錢票收下,不管有無血緣, 隻要他們彼此還認蔣蘭,那麼他們就是永遠的甥舅。

傅慧伸手接過,開心地數了數,唔,票就不說了,光錢就有七十八。

“咳,”看著幾十塊錢被傅慧數了一遍又一遍,蔣國昌臉熱道:“出來的急,少了點,不過不怕,以後舅舅的工資,除了資助幾位戰友的家屬和少量的開支外,都給你。”

傅慧一邊把錢票往自己大衣裡裝,一邊好奇道,“那有多少啊?”

蔣國昌斜睨了紮著手,拿著一把毛票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的宋長期,挺了挺胸,“舅舅的職位不高,也就比你大伯高了那麼一級,每月的工資加補助是300元。”不過他存折上的數字可不少,要知道減薪製施行前,他每月的工資是四百多呢。

“哦~”傅慧拖著長音,朝他豎了豎大拇指,“真厲害!”比爸爸的工資多了幾倍,隻比爺爺領的少了10塊。

蔣國昌被誇得飄飄然然,越發地將脊背挺得筆直了。

“福寶,”宋長期默默地將毛票裝回兜裡,“大伯出來得急,口袋裡沒裝什麼錢,等回去再給你見麵禮哈。”

傅慧掏掏大衣口袋,將電視票塞到他手裡,“大伯,你不用給我大團結了,幫我把它買下吧,要彩色的。”

就著燈光看清手裡的票,說實話,宋長期有些腿軟,“福,福寶,彩色的不但要票要錢,它還要僑彙卷。”

“這個不怕,”方婷帶著方禹提著吃食過來,知道公公用的燈籠果是宋家的孩子帶來的,忙親自過來道謝,“我那裡有僑彙卷,改天拿給你。”

“福寶是嗎?”她喜歡小姑娘的名字,一聽就福氣滿滿,“阿姨帶了些吃的,你要不要吃點?”

“要的,”到現在她還沒吃晚飯呢,傅慧說著偏了偏頭,朝方婷身後看去,正對上男孩烏沉沉,幽深的眸子,“啊,你也在這裡?”

方禹點點頭,眼前的小丫頭,真像一道永遠也解不完的數學題,總會時時帶給人驚喜。

“你們認識?”方婷摸了摸傅慧的小辮。

“認識,”傅慧誠實道,“他曾送給我一隻雞,我還把他撞倒過一次。”

隨著傅慧的話,方禹回想起桃源村與小丫頭接觸的幾次經曆,無言地抽了抽嘴角。

“那真是太好了,以後你們倆可以在一起玩了。”大院裡的孩子很排外,兩人一起,不用擔心被人欺負。方婷牽著傅慧的手,將她交給方禹,“小禹,福寶餓了,你帶她去吃飯,要好好的照顧她喲。”

蔣國昌纏著老爺子在問蔣蘭這些年的生活情況,宋長期這個大伯的思緒,還陷在即將損失的一千多塊錢裡拔不出來,誰也沒注意到方婷的動作。

握著手裡軟軟的像發麵饅頭的小胖手,方禹僵了僵。

“快點呀,”傅慧伸著脖子嗅了嗅,“我都聞到雞湯的味道了。”

無聲地歎了一聲,方禹認命地牽著小丫頭穿過人群,走到病房隔壁的一間會客室。

沙發前的長幾上擺滿了吃食,隻不過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了病房和配藥室,誰也沒心情吃,所有的食物都還沒動筷呢。

“哇,包子、花卷、紅糖小米粥、雞湯、清蒸魚、白菜粉條燉肉,唔,每個都好香,哪個都想吃。”

“先洗手,”方禹扯住往長幾上撲的傅慧,“過來。”

會客室裡麵有個洗手間,方禹帶著她洗了洗手,然後出來舀了一碗雞湯遞給她。

傅慧接過道了聲謝,小心地端著往外走。

方禹看得一愣,“你不在這吃?”

“在的,”傅慧叮囑他,“你彆都吃光了呀?”

方禹無奈地撫了撫額,當他是飯桶啊,“那你往外跑什麼?”

“給爺爺送雞湯!”傅慧道。

方禹聽得一愣,“給你爺爺送完,還給誰送?”

“大伯、舅舅、傅叔叔、傅爺爺。”

“彆送了,讓他們過來吃吧。”等她一碗碗地送出去,再回來,飯菜都涼了。

方婷領著要找孫女、外甥女的老爺子、蔣國昌,停在門口笑道:“福寶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說罷,她推開門,“福寶,雞湯沒有阿姨的嗎?”

“阿姨,”傅慧把手裡的湯遞給她,“這個給你。”然後不等方婷感動,她撲上前拽了老爺子和蔣國昌,“爺爺、舅舅,快來,好多吃的。”

“好好,爺爺吃,爺爺吃,”老爺子在孫女的拉拽下,附和地在沙發前坐了下來,接過方禹從洗手間裡擰來的濕毛巾,擦了擦手,然後將毛巾,塞給感動得紅了眼眶的蔣國昌。

傅慧拿著碗親自給兩人盛了湯,回頭看了下,問老爺子道:“大伯呢?”

宋長期默默地推開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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