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君灼一行人並不知道皇帝的打算, 他們行程早就遞上去的, 什麼時候入京都是有計劃的。
這一路上楊驚雷和齊君灼還好, 齊君佑完全就跟個被點燃的炮筒似的, 動不動就對著兩人冷嘲熱諷一頓。
對此,齊君灼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淡然的仿佛被齊君佑嘲諷的人不是他,甚至整件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相比較之下,楊驚雷臉皮就有些掛不住了。
怎麼說呢,在他看來, 這事也不能怪平王陰陽怪氣,主要是平王從離開京城, 日子就過的不怎麼舒心。
在青州,因為雪災之事,他們打著平王的名頭實際上卻是把人給軟禁看管起來。
楊驚雷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 平王不配合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 最壞的打算他都考慮到了。結果沒想到平王還算配合,愣是沒有找茬。
因為又平王名頭, 周家捐款捐物資很是用心,因為有周家帶頭, 青州那些富商有銀子的出銀子, 有物品的出物品, 災情控製的很順利。
對於周家想見平王的心思, 楊驚雷心裡明白, 抽空給齊君灼提了提這事。
他們心裡也清楚, 光讓馬兒乾活不讓馬兒吃草這事不合理,容易遭到反彈。
齊君灼本身也是王爺,身上自然有王爺的氣質,唯獨那雙有著異域風情的眸子容易讓人發生破綻。還好的是他不抬頭看人的時候,這破綻也不容易發現。
周家那些人本來對平王這一號人物打心眼裡敬畏,齊君灼拿著本書斜躺在椅子上沒給他們一個眼神,表現的有些傲慢,他們請安時也沒多想。
畢竟楊驚雷對著齊君灼是恭恭敬敬的,口裡稱呼也是王爺。
再者齊君灼身上的氣度完全就是王爺該有的,而他這樣懶散不耐的表現不但對著他們,也對著楊驚雷等人。
話裡話外也表現出了對皇帝的不滿。
為了安撫周家人的心,齊君灼還故意讓楊驚雷退下半刻鐘,留給他們一個說話的機會。
當時齊君灼表現的很急促,他長話短說的暗示周家那些人,青州之行是皇帝突然指派他前來的,皇帝沒安什麼好心思,肯定等著看他把事情辦砸。
所以無論如何,周家一定把這事情要辦好,不能讓皇帝捏住把柄。
周家人心裡也是有些疑惑的,但轉念想想這話也在理兒。青州的事平王辦的不順利,那就是平王和賢太妃的過錯。
當然,也有人問起瑾親王。
齊君灼當即冷笑著把書蓋在自己說,瑾親王就是皇帝身邊的一條狗,現在正四處查找證據,替皇帝整理證據收拾他們呢。
周家人自然還有其他話要問,楊驚雷卻回來了。
最關鍵的是沒過多久,他們就收到了京城本家的指示,說是賢太妃在宮裡打探到消息,皇帝有意趁機鏟除平王,他們務必要幫助平王渡過這次難關。
本家消息一來,周家人心裡那塊石頭算是徹底放下了。
幫忙也更賣力更使勁兒。
這不,青州的雪災在大家的同心協力下很快就控製住了,糧食的價格控製的很好,至少都能買得起,不至於像他們來時那樣有人為了一口糧食會想著把自己賣掉。
老百姓的生活也沒有受太大損失,生命和財產都保住了。
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覺悟,就算有周家幫忙,還是有黑心之人。楊驚雷查到後,齊君灼想都沒想直接讓那些人成了刀下亡魂。
他做事雷厲風行,這一手倒是鎮住了青州一些蠢蠢欲動之輩,後麵的事處理起來也就方便很多。
等皇帝讓瑾親王和平王回京的旨意到來時,周家人總算是鬆了口氣。
這些日子他們都是打著平王名義行事的,青州來百姓平王那是感激的不行。平王的聲譽遠遠超過了皇帝。
這種感激直到他們回京那天到達了極點。
那天天氣晴朗,街道兩旁都是送行的老百姓,周家眾人站在門口。
看到穿著精致王服的齊君灼,眾人離開跪下高呼平王千歲,街道兩旁的老百姓都跟著一起喊,那聲音那場景壯觀的不行。
在這麼個時刻,齊君灼那麼突兀的笑了下。
他這笑聲有點詭異,周家人不明所以的抬頭,正好對上齊君灼泛著淡金色的眸子。
然後齊君灼親自上前把周家的族老扶起來,笑道:“老先生認錯人了,本王乃是瑾王。”
周家人懵逼了,他怎麼能是瑾親王呢,他當初不是還罵瑾親王是皇帝身邊的一條狗嗎?怎麼現在就是瑾親王了呢。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齊君灼遙遙對著京城的方向拜了一拜道:“本王奉皇上之命來青州賑災,幸不辱命。二哥平王也在,隻是平王從京城來青州,身體有些不適,這些日子一直在休養。不過不管是平王還是瑾王,都是奉皇命辦事。現在青州民安,乃是皇上護佑,吾皇萬歲。”
很多時候人都是很單純的,被齊君灼這郎朗之聲一洗腦,眾人心情很是澎湃,頓時覺得遠在京城的齊君慕是千古難得一見的明君。
齊君灼高呼萬歲,他們也跟著高呼萬歲。
周家眾人的臉都裂開了,他們想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有齊君灼這樣的人,惡毒起來連自己都罵。
齊君灼可不管他們在想什麼,朝他們得體一笑。
周家族老差點被他這一笑笑暈倒,這時他們才突然想到,齊君灼給他們畫的餅很大,說的話也很實誠,可至始至終他一錢銀子多沒有拿出來。
青州的雪災都是靠他們周家人四處奔波捐款賒粥扛過去的。
結果呢,他們以為是替平王辦事,辦到後麵是成就的是皇帝的名聲。
齊君灼在眾人激動的神情下,又宣布說,周家是雪災第一個進行捐款的。皇帝會親自召見獎賞他們一番,其他捐款之人雖然不能麵聖,但皇帝日後肯定會褒獎。
言下之意便是他們離開青州,會帶著周家一些人一起。
青州老百姓都感到皇恩浩蕩,周家眾人隻覺得刀刃在脖子上涼涼的。他們很無助,這一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等說完這些齊君灼才讓楊驚雷把齊君佑請出來一起回京,齊君佑已經不是名震大齊的貴公子形象,這些天被憋悶的人格外陰鬱。
對上周家哭喪的臉,他扯著嘴角冷哼兩聲,坐上了回京的馬車。
這青州的事就這麼落下帷幕,齊君佑什麼好名聲都沒落下,所有華麗的語言尊敬的目光都被老百姓放到了年輕皇帝的身上。
青州周家和京城本家說不定因為這件事還會起嫌隙,鬨隔閡,他回京的心情能好才怪。
楊驚雷心想,要是他,他心情也不好。
隻是楊驚雷心裡清楚,平王的心情可以理解,下次遇到這樣的事他還得這麼乾。
平王始終是平王,皇帝才是這個大齊的主人。
好在離京城越近平王那露出的尖牙越短,到了京城地界,他又恢複了往日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齊君灼踏上京城時,他覺得自己被太陽晃花了眼。
他走的時候,京城的天還冷著呢,回來時已穿了單衣。
大齊的年號已變,屬於景帝的時代徹底停留在了去年,一時間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京城明明是他很熟悉的地方,但又陡然有些陌生。
不過當聽說皇帝在前方拜彆亭等著時,齊君灼心底種種想法瞬間消失。
他打馬前行,煙塵隨著馬蹄聲而起,同樣得到消息的齊君佑聽到這話,他掀開簾子看著齊君灼略顯急迫的背影從鼻子裡冷哼兩聲。
拜彆亭處,齊君慕正在同沈念說話。
在場的也隻有沈念最為淡定,睿王、工部侍郎刑意和程錦都在一旁是坐立不安。
聽到皇帝要親自送他們出京時,幾人都有些惶恐不安。
尤其是齊君宴,總覺得皇帝不是送他們出京,而是送他們一程,尤其是送他。
等喝了送彆茶,皇帝還不讓他們離開,隻讓他們等著,說是給他們尤其是齊君宴一個驚喜。這情形讓人有些頭疼了,尤其是齊君宴,他除了憨憨一笑,根本說不出彆的話。
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皇帝和沈念說著家常話倒是不覺得時間過得慢。
程錦則無聊的都把裝著銀子封著封條的箱子數了一遍,心裡還琢磨了下皇帝往西境撥了多少銀子。
仔細算了算銀子的數目,皇帝對西境邊防之事還是相當在意的。
皇帝這麼看重西境,程錦心裡有些高興。隻有在邊關曆經過戰亂的人,才能切身體會一個皇帝對邊境看重意味著什麼。
這也是人人都說景帝殘暴不堪,但邊境軍無話可說的緣由。
景帝對旁人如何他們不知道,但他們知道景帝在位時,邊境不缺銀子不缺物質。
將士們不用餓著肚子去打仗。有功勞,皇帝獎賞,做逃兵,皇帝懲罰。
唯一受委屈的是沈奕,皇帝對旁人都很大方,對沈奕卻很一般,就連一個侯爺的身份也是他死後才得到的。
北境軍都替沈奕委屈,沈奕自己卻不覺得。
他時常說,能護著北境護著大齊江山,一切都值了。
就連最後死在北境,他也沒有什麼遺憾,這也是沈念回京後人悲傷意誌並不消沉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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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人稟告說瑾親王和平王快要到了的時候,齊君慕和沈念的聊天終於停止了。坐立不安的西境之行三人組終於明白了皇帝的用意,齊君宴更是直接鬆了口氣。
沈念則從皇帝身邊站起身,立在一旁。
說來這次送彆隻有皇帝一人,遠不如上次他回京時皇帝率文武百官冒著風雪親迎他的場景盛大。
可細節處可以看出皇帝的用心,皇帝帶了茶,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杯子是齊君灼用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