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1 / 2)

“怎麼可能呢?這人明明是丫鬟,而且事後還第一時間跑到慈寧門外阻攔太子一行人,當時的慈寧花園中有那麼多的人,如果是她直接開口蠱惑保清阿哥的,不可能現場中沒有人聽到啊?”

梁九功有些懵圈,忍不住扭頭看看康熙又對著下首的魏珠詢問道。

為了找出這個“小太監”他可是廢了老大的勁兒了,如今告訴他,這其實是個“大丫鬟”!

這未免也太打臉吧?豈不證明他先前的所有忙活都是在跑偏的道上一路撒丫子狂奔?

同樣,不僅梁九功有疑問,康熙對於這點兒也是想不通的。

他的食指也不再敲桌麵了,等待著魏珠繼續往下解釋。

當初保清曾在慈寧宮正殿裡對他說過,在保清還養在噶禮家時,有個小太監對他說過冰禧大賽,還特彆強調賽場上花樣活動的種類有多少,場麵有多盛大好玩兒,因為講的太吸引人了,才讓那時三歲多的保清就牢牢地將“冰禧活動”記掛在了心上。

後來緊跟著小赫舍裡氏又從保清的話中受到了啟發,反應極快地指出來冰上有鹽,那場禍事不是意外而是謀殺時,他就趕忙讓梁九功帶著人以最快的速度扣押當天去過慈寧花園的所有人。

等晚上回到乾清宮後,他還另外安排梁九功去敬事房找顧問行查找事發前三個月所有曾領過令牌出宮的小太監。

三個小主子們畢竟是在慈寧花園裡溺水的,因此第一件事情可以放在明麵上調查,但是第二件事情才是這場禍事的源頭,暗查的十分隱秘。

為了怕打草驚蛇,讓隱藏在背後的人察覺而棄車保帥,梁九功每天都是等著下值後,摘掉紅頂戴花翎的太監總管帽子,將身上所穿繡有仙鶴紋飾的蟒袍換成不起眼的普通沒品級的太監衣服,偷偷摸摸地溜去敬事房裡找顧問行進行排查。

兩個人就這樣趁著下值的時間逐一詳細調查,花了將近十天的時間,才最終將目標嫌疑人鎖定在延禧宮一個名叫小安子的太監身上。

敬事房的記錄上顯示小安子曾在去年十一月初,也就是在事發前的一個月,曾經出過宮。

當梁九功將小安子抓到慎刑司詢問時,小安子最初的時候還是堅決咬定他隻是遵守自家主子納喇庶妃的命令,去宮外給保清阿哥送庶妃新做的衣服。

眼看著小安子嘴上說的事情和現實壓根兒對不上,梁九功就恐嚇說,他就是那個暗中蠱惑保清阿哥的反清複明勢力,還未曾用刑,就把小安子給嚇破了膽,吞吞吐吐地吐露出了一件他默默瞞了有一個多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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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小安子的回憶,那天他遵從納喇庶妃的命令,懷裡揣著衣服包裹正準備踏出延禧宮門時,莫名其妙地突然腹瀉不止,以至於拉肚子拉到他腿發軟,壓根兒就不能好好地正常行走,再加上自家小主位份低,這出宮的令牌不僅申請著難,在宮外待的時間還短,小安子急得不得了,生怕因為自己耽誤了差事不說,這好不容易延禧宮得來的出宮機會也給浪費了。

正著急忙慌之際,小安子剛好在恭房外遇上了和他一同調入延禧宮的小夏子。

小夏子為人嘴笨,偶爾除了和小安子說說話外,平時也沒有怎麼和延禧宮的其他宮人有過多交流,因此一直得不到主子的重用,整日在外圍當個粗使宮人。

小安子因為肚子實在是不舒服,又認為送衣服這件差事不難辦,還能讓勤勞辦事的小夏子有機會去宮外轉轉是個極其難得的美差,因此就順勢開口拜托小夏子幫他跑一趟。

小夏子推辭了幾遍後才答應了,因為兩人品級的不同,就互換了衣服。

小夏子穿上繡有黃鸝紋樣的太監蟒袍,頭戴鎳白頂的六品太監帽,接過小安子手中的令牌就匆匆出宮了。

而小安子則換上粗使宮人的藍色布袍,為了避免被人發現而惹出麻煩,就一直縮在太監耳房裡不出來,還好小夏子手腳麻利,隻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就送完衣服回到了延禧宮。

兩個奴才又動作迅速地把衣服給換了回來,因為延禧宮如今也沒主位娘娘,伺候的宮人也少,等小夏子回來後,小安子又匆匆忙忙去給納喇庶妃複命了。

就這樣,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這倆人就在自家主子的眼皮子底下把這件事情給死死地瞞住了。

從小安子口中得知整件事情來龍去脈的梁九功,壓根兒來不及做出什麼劇烈的反應,心裡就有了不好的感覺,以最快的速度帶著人朝著延禧宮跑去準備抓捕那個小夏子,然而腳步匆忙地趕到現場時,那人就已經在耳房裡懸梁自儘了……

死無對證,什麼都沒查到。

梁九功被氣得不行,手中的線索就隻剩下一條後來保清阿哥在乾清宮裡補充所說的,那個在慈寧花園裡蠱惑他和兩個堂姐到冰麵上玩耍的人,他聽著聲音像是一個小太監。

正因為有保清阿哥的明確性彆指向,康熙又讓梁九功將當時在場的太監們一個不落地又重新押入慎刑司二次審問。

然而再次審問時,梁九功都細致到把這些人祖宗三代的信息給翻出來了,結果仍舊不如人意,全都是清清白白的包衣奴才,沒有任何問題。

線索到這裡就又斷了,也讓他和皇上始終都想不通保清阿哥口中那個“小太監”究竟存不存在?

如果不存在的話,那麼當初蠱惑保清阿哥到冰麵上玩耍的又是什麼人?

而如果存在的話,當著現場裡那麼多人的麵,他又是如何對著保清蠱惑的?

看到梁九功一臉迷茫的樣子,皇上的臉色也是黑黑沉沉的,魏珠將頭低的更低了:“主子有所不知,奴才也是最後才從那個大丫鬟口中得知,她之所以能夠成為潛伏到裕親王府的重要暗樁,就是因為她有一項會變聲說腹語的能力。”

“變聲說腹語?”

“嗬~怪不得啊!”

康熙聽到這樣的解釋才總算是把所有的疑點兒都給連起來了。

為什麼保清說道,自己明明沒有看到男人,但就是有個像小太監的聲音,悄悄在自己耳邊說:保清阿哥,水是沒有味道的哦,但是荷花池上的冰卻是鹹鹹的,好吃又好玩兒。

為什麼梁九功明明查了所有在場的太監們都是身家清白的情況下,那個保清口中嫌疑極大的“小太監”就是查不出來。

這大丫鬟還真是既聰明又愚蠢,事後聰明地做出一副驚嚇過度不知所措的模樣,慌裡慌張地跑到慈寧門外攔人求助。

如果不是那句“赫舍裡庶妃”露了餡,小赫舍裡氏為人又聰慧敏銳,隻單單從這稱呼上就發現這人的情況不對勁兒,怕是即便這次保清他們三個人真的都出事兒了,這個狡猾的白蓮教餘孽事後還會光明正大地將自己身上的罪過給清洗地明明白白的,繼續當條隱藏在背後的毒蛇,乘人不備之時,猛地撲上來咬一口。

想到這些,康熙簡直是要被氣炸了,身為帝王卻被這些小人們明晃晃給愚弄的感覺真是太不好了!

但因為前麵曹寅帶來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康熙如今還能儘量穩住自己的脾氣,保持清晰的頭腦邏輯來分析當前的局勢。

坐在右邊圈椅上的曹寅,聽著這些消息內心的波動也是宛如海浪般起伏不平,沒有想到他才僅僅離京大半年,這京城中竟然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也就是說,目前除了那股隱藏在後宮的勢力你們還是查不出來外,其餘的臭蟲都已經浮到水麵上了?”康熙用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站在下首的魏珠。

被帝王壓迫感十足視線盯著的魏珠,感到渾身都不自在極了,但如今他也的確已經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主子恕罪都怪奴才無能,無法替主子揪出來所有的反動勢力,不過從現有掌握的資料來看,目前隱藏最深的就是後宮這股勢力了。”

“行,你和子清先退下休息吧,朕心中有數了。”

活了二十多年,康熙感覺今晚受到的刺激是最大最多的,簡直顛覆了自己往常的一些認知,他有些無力地微微擺了擺手示意下首的兩人先走。

“是,奴才告退。”看到帝王手勢的曹寅和魏珠就齊齊開口躬身行禮,然後前後腳跟著退出了禦書房。

“曹公子,奴才就先退下了。”站在禦書房門外台階下的魏珠微微彎腰又衝著還站在台階上方的曹寅拱手行了個禮。

曹寅也趕忙彎腰拱手回了個平禮:“公公好走。”